周濟人微微垂著頭，目光落在眼前正在上演的這一場鬧劇上。他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隻有這樣才能勉強抑製住那在眼底不斷翻湧的狂喜。
    一切都在按照他精心策劃的計劃順利推進著，隻要再熬過這一陣，他銀行卡裏的數字就能多出整整七位數！他甚至能夠想象到那些嶄新的鈔票像雪花一樣簌簌飄落，然後在他麵前堆積成一座小山。
    然而，盡管內心已經被喜悅衝昏了頭腦，周濟人還是非常清楚現在並不是得意忘形的時候。他必須要完美地扮演好一個受害者的角色，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到他真實的想法。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然後，他緩緩地抬起頭，眼眶在一瞬間變得通紅。
    “葉清涵！”周濟人突然喊出了這個名字，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壓抑和顫抖，“這些年來，我對你一直都是百般忍讓。公司裏的決策，你從來都是獨斷專行；家裏的大小事務，也都是你說了算。我哪一次不是順著你的意思來？可是今天，在女兒生日這麽重要的日子裏……”
    說到這裏，周濟人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喉嚨一般，再也說不下去。他猛地抓起自己的袖口，用力地擦了擦那已經濕潤的眼眶，仿佛這樣就能把所有的悲傷和委屈都擦掉似的。
    “你讓果兒怎麽想？讓外人怎麽看我們周家？”周濟人繼續說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奈，“我真的受夠了！這婚，必須得離！”
    話音未落，他踉蹌著衝向門口，皮鞋在地板上發出慌亂的聲響：“果兒！爸爸來了！別跑！”圍觀人群自動讓出通道，有人小聲嘀咕：“這男人看著文質彬彬的，沒想到在家裏這麽憋屈。”“聽說葉清涵是女強人，看來老公在家裏沒地位啊。”
    等周濟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原本聚集在門口的人群才開始緩緩散去。房間裏，葉清涵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靂擊中一般，整個人都僵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她身上那件昂貴的真絲睡裙此刻也顯得有些淩亂不堪，仿佛被人隨意丟棄在那裏。原本整齊梳理的發絲此刻也散落開來，遮住了她半邊蒼白如紙的臉頰，隻露出一隻空洞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而果兒那句“你根本不配當媽媽”就像一根尖銳的鋼針，一遍又一遍地刺穿她的心髒，帶來陣陣刺痛。這些年來，她為了這個家庭和自己的事業日夜奔波、拚命打拚，常常在深夜加班時安慰自己：“等忙完這一陣，就可以好好陪陪女兒了。”然而，如今卻換來這樣一句決絕的話……
    “葉老板……”李小龍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他緩緩蹲下身子，與她平視，“果兒她隻是一時衝動，畢竟還是個孩子，青春期的孩子都比較敏感，說不定是被人誤導了呢。”他的語氣很溫和，試圖安慰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女人。
    說著，李小龍從茶幾上抽了一張紙巾，小心翼翼地放在葉清涵的膝頭，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珍寶。然後，他輕聲說道：“等她冷靜下來，肯定會後悔今天說的這些話的。”
    葉清涵機械地轉頭，目光空洞地落在他臉上，好半天才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龍，謝謝你……”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本來隻是讓你送水果，結果還連累你卷進這種事。”
    李小龍看著葉清涵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她已經強撐著床頭緩緩站起。睡裙的下擺如同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軟綿綿地拖在地上，隨著她每一步的挪動，都顯得無比艱難。
    葉清涵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你去找歐陽慧心結賬吧，今天我實在是沒精力了……”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了似的，猛地頓住。她緊緊地扶著門框，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蒼白，微微顫抖著。
    過了好一會兒，葉清涵才像是緩過神來，繼續說道：“告訴她，就說我身體不舒服。”說完，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緩緩地轉過身去，背對著李小龍，不再看他。
    李小龍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看著葉清涵那單薄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他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對葉清涵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而他現在所能做的，似乎也隻有無奈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畢竟，現在的葉清涵需要的不是別人的安慰和勸解，而是一些時間，讓她能夠獨自靜一靜，去慢慢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
    他轉身朝門口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回過頭看向坐在那裏失魂落魄的葉清涵：“葉總，根據您今天所呈現出的症狀來判斷，我認為您極有可能是被人暗中下了藥。這種藥物的藥效非常強烈，如果不能及時得到有效的救治，那麽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甚至有可能會導致人的智力受到嚴重損害，變得癡傻。”
    他的臉色異常凝重，雙眉緊蹙，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憂慮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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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最近這段時間裏，您務必要多加留意，對身邊的人和事都要保持高度的警覺。目前我們還無法確定究竟是誰對您下了藥，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這樣做必定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在這段時期內，您無論如何都要加倍小心，切不可掉以輕心啊。”
    葉清涵此時的思緒完全被女兒所帶來的巨大衝擊所占據，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著女兒那令人心碎的話語和決絕的表情，整個人都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變得魂不守舍。
    麵對李小龍的提醒，她隻是木然地點了點頭，用一種近乎空洞的聲音回應道：“謝謝你的提醒，李老板，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李小龍輕輕歎了口氣，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快步離開了超市。
    而在超市的一角，葉楚豪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躲藏在陰影之中。他的雙眼如同餓狼一般，緊緊地盯著李小龍的每一個動作，嘴角掛著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奸笑。
    當他看到李小龍腳步匆匆地走遠，逐漸消失在視線之外時，那絲奸笑在他的臉上愈發濃烈起來，仿佛他已經成功地完成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確定李小龍已經徹底離開後，葉楚豪迅速從陰影中閃出，仿佛一隻急於展示自己獵物的狐狸。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熟練地撥通了江逸程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葉楚豪的聲音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興奮：“江大少爺，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今天的計劃簡直太順利了，完全按照我們預想的那樣發展。現在，葉清涵出軌的事情已經像野火一樣迅速傳開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機，仿佛那裏麵裝著的不僅僅是一段視頻和幾張照片，而是他通往成功的金鑰匙。
    “我不僅錄下了整個過程的視頻，還拍了帶有時間水印的照片，這些證據絕對足夠讓葉清涵百口莫辯！”
    葉楚豪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和得意，“等會兒我就把這些東西發給您，接下來就全看江大少爺您的了。您可是社交圈裏的名人，隻要您稍微動用一下您的關係網，把這件事情再炒作一下，我保證葉清涵會徹底身敗名裂！”
    電話那頭傳來江逸程爽朗的大笑聲：“幹得漂亮！你就放一百個心，這次葉清涵翻不了身。在這一片，還沒有我們江家辦不成的事！”
    從涵香果坊出來，李小龍的腳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鉛。風，還帶著些許寒意，裹挾著沙塵，如同一頭凶猛的野獸，在街道上肆虐。然而，這股寒意卻絲毫無法穿透他的身體，因為他心中的煩躁，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幾乎要將他的胸膛炸裂。
    葉清涵被下藥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蹊蹺。監控視頻的惡意剪輯，讓原本清晰的事實變得模糊不清；而輿論的迅速發酵，更是將這件事推向了風口浪尖。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他感到自己就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緊緊纏住，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逃脫。而現在，除了幾句蒼白的提醒，他竟然想不出任何有效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困境。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如同一根鋼針，直直地紮在他的太陽穴上，讓他的頭痛欲裂。
    李小龍下意識地摸出手機，看了看日期。今天，是王玉芬複查的日子。上次救治後，老人的病情需要進行二次檢查，而他作為主治人員，自然要親自去醫院。想到這裏，他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
    也許，在醫院裏，他能夠見到那個總是帶著清甜笑容的姑娘——周婉怡。和她聊聊天，或許能夠驅散一些心中的陰霾，讓他暫時忘卻那些煩惱和壓力。
    推開病房門，李小龍愣了一下。原本寬敞的三人間擠滿了人，周婉霜正斜倚在窗邊嗑瓜子，見他進來，立刻翻了個白眼。他裝作沒看見周婉霜的表情，徑直走向病床，笑著問道：“王嬸，今天感覺怎麽樣？”
    王玉芬那飽經滄桑、布滿皺紋的麵龐上，突然綻放出如春花綻放般的笑容，她喜出望外地一把拉住李小龍的手，熱情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說道：“哎喲，小龍啊，你可算是來了！嬸子我天天都在念叨你呢，快過來坐，快過來坐！”
    與此同時，坐在折疊椅上的周婉怡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一樣，“嗖”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她那長長的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道活潑的弧線，仿佛在歡呼著李小龍的到來。周婉怡滿臉笑容地喊道：“小龍哥！”聲音清脆悅耳，宛如黃鶯出穀。
    周婉怡快步走到李小龍麵前，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你怎麽來了呀？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吧！”說罷，她轉身快步走向飲水機，而在轉身的瞬間，她那如瀑布般的長發如絲般拂過李小龍的手背，帶來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若有似無，卻讓人心曠神怡。
    李小龍剛剛在床邊坐穩，王玉芬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話匣子，開始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你看看，這高級病房、專家會診，還有張副院長親自來查房……要不是你啊，嬸子我哪能有這樣的待遇喲！”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李小龍，仿佛他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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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周婉霜突然嗤笑一聲，瓜子殼精準吐進垃圾桶，“媽你糊塗了吧？這能是李小龍的功勞？分明是林宇看在我的麵子上，托他舅舅——堂堂院長安排的！”
    周婉怡急得跺腳：“姐你別亂說！昨天護士親口說，是張副院長特意交代的……”
    “護士懂什麽？”周婉霜抱臂冷笑，打量李小龍的眼神像在看街邊的乞丐，“就他一個開小公司的，能攀上副院長？林宇舅舅可是一把手，整個醫院誰不給他麵子？”
    眼看著姐妹倆爭得麵紅耳赤，李小龍抬手示意暫停，溫聲道：“好了好了，王嬸能好好治病比什麽都強。誰安排的不重要，關鍵是病能早點好。”他說這話時，餘光瞥見周婉霜撇了撇嘴，心裏暗暗歎了口氣。有些誤會不必解釋，等時間久了，真相總會浮出水麵。
    病房裏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暖光燈暈，李小龍剛把折疊椅的金屬支架壓出“哢嗒”輕響，後頸突然泛起細微的寒意。磨砂玻璃門被推開的瞬間，走廊慘白的燈光像利劍般刺破室內的柔和，林宇筆挺的白大褂裹著刺骨的冷意闖了進來。
    “阿姨，今天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林宇的聲音甜得發膩，皮鞋尖精準地停在病床邊，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露出刻意彎成月牙狀的眼睛。他指尖懸在病床護欄上，像是隨時準備俯身關心，卻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王玉芬攥緊被角的指節泛白，喉嚨裏溢出一聲冷笑：“托林醫生的福，閻王殿轉了圈又被推回來。您瞧，這不還能跟您說上話？”她故意把“托林醫生的福”咬得極重，腕間的銀鐲子隨著動作磕在床頭鐵架上，發出清脆的抗議。
    林宇扶眼鏡的手頓了頓，鏡片後的眸光驟然收緊。不過眨眼間，他又恢複了滿麵春風的模樣：“沒事就好！您這身體底子好，再配合我們的治療方案......”聽診器的冰涼探頭貼上王玉芬胸口時，他突然壓低聲音：“有些話我就直說了，您可別往心裏去，之前那事真的是場誤會......”
    “林醫生。”王玉芬猛地偏頭，發絲掃過聽診器軟管，“您還是專心聽心跳吧，別把活人聽成死人。”
    周婉怡姐妹倆原本還掛著僵硬的笑容，此刻不約而同別開臉。就在這時，周婉霜的手機在口袋裏瘋狂震動，她慌亂掏手機的樣子讓垂落的發絲遮住了通紅的耳尖。
    “周婉霜，咱們班下周在風飛沙大酒店聚餐，來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慵懶，背景音裏傳來碰杯的脆響，“聽說張主任的關門弟子也要來，還有幾個在國外進修的......”
    周婉霜捏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發顫。辦公桌上攤開的二十幾份醫學方案突然在眼前浮現，衣櫥裏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衫也跟著冒出來湊熱鬧。她剛要開口婉拒，突然有股薄荷混著雪鬆的氣息撲麵而來。
    “婉霜，我陪你去。”林宇不知何時已經挪到她身側，白大褂袖口擦過她手背，“商場三樓新開了家高定品牌，我跟店長熟。而且這次聚餐可是難得的學術交流機會......”他故意拉長尾音，指腹無意識摩挲著聽診器的金屬圓環，“聽說他們包下了‘流霞廳’，要是能訂到隔壁更氣派的‘攬月閣’......”
    “那就這麽說定了！”周婉霜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久違的光亮。她沒注意到林宇眼底轉瞬即逝的算計，滿心都是想象中推開包廂門時，同學們驚豔的目光。
    “李小龍，你也來吧？”林宇突然轉身，白大褂下擺帶起一陣風，精準地掃過李小龍搭在王玉芬腕間的手，“畢竟是校友，正好交流下中西醫的碰撞。”他特意把“中西醫”三個字咬得極重，鏡片後的目光掃過李小龍洗得褪色的白t恤，“聽說你現在在學中醫？”
    李小龍垂眸數著王玉芬腕間的脈搏，指尖感受著體內那股熟悉的暖流。他的聲音輕得像病房窗外的風：“不必了。”當林宇那句“怕丟麵子就直說”鑽進耳朵時，他隻是將三縷真氣渡入王玉芬體內，王玉芬瞬間感覺渾身舒暢無比。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周婉霜盯著李小龍低垂的眉眼，突然想起大學解剖課上，這個總是坐在後排的男生，用三言兩語就能解開她苦思三天的難題。此刻他蜷縮在廉價折疊椅上的身影，與記憶中那個侃侃而談的少年重疊又分離。她攏了攏外套，突然覺得病房裏的暖氣有些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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