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長安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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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了整整三天。李白閉門不出,終日飲酒,醉了就睡,醒了又喝。葉塵小心伺候,不敢多言,隻是每天按時送飯,收拾滿地的酒壺。
    第四日清晨,葉塵推開房門,發現李白罕見地已經醒了,正坐在窗前望著雨後的長安城。陽光透過雲層,照在詩人消瘦了許多的臉上。
    "阿塵..."李白的聲音異常平靜,"陪我出去走走。"
    葉塵心中一喜:"公子想去何處?"
    "隨便走走。這些天悶在屋裏,頭腦都不清醒了。"
    長安東市比西市更為繁華,店鋪林立,行人如織。李白換了一身素白布衣,沒有佩戴任何顯示身份的飾物,看上去就像個普通文人。
    "糖葫蘆!新鮮的糖葫蘆!"
    "胡餅!剛出爐的胡餅!"
    叫賣聲此起彼伏。李白在一個賣字畫的地攤前駐足,翻看著幾幅山水小品。攤主是個白發老者,見李白氣質不凡,熱情地介紹起來。
    "客人好眼力,這都是老朽親手所繪。別看攤子小,當年老朽也在秘書省當過畫工哩!"
    李白拿起一幅秋山圖:"筆法不俗。老丈為何離開秘書省?"
    老者歎了口氣:"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了。再說如今宮裏喜歡的都是些富麗堂皇的東西,老朽這清淡畫風,不合時宜嘍!"
    李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買下了那幅秋山圖。
    離開東市,兩人信步來到曲江畔。秋日的曲江遊人不多,幾艘畫舫停泊在岸邊,顯得冷冷清清。
    "公子,那邊有個茶棚,歇歇腳吧。"葉塵指著不遠處的一個草棚。
    茶棚簡陋,隻擺著幾張粗糙的木桌木凳。賣茶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粗布衣裙洗得發白,卻掩不住清秀的容貌。她怯生生地為二人斟上粗茶,又端來一碟鹽水煮豆。
    李白飲了一口茶,眉頭微皺——這茶苦澀粗糲,與翰林院中的貢品天壤之別。但他還是喝完了,又讓少女添了一杯。
    "小姑娘,就你一人照看茶棚?"李白和氣地問。
    少女低頭答道:"家父在碼頭做苦力,母親病著,弟弟妹妹還小..."
    正說著,一陣喧嘩聲從江邊傳來。隻見一隊華服仆役簇擁著幾位錦衣公子向茶棚走來,為首的正是葉塵在醉仙樓見過的崔明遠。
    "喲,這不是李大學士嗎?"崔明遠一眼認出李白,故作驚訝地高聲說道,"怎麽屈尊來這種地方喝茶?哦,我忘了,您已經不是翰林學士了!"
    他身後的同伴爆發出一陣哄笑。少女嚇得手一抖,茶壺差點掉落。
    李白麵不改色:"崔公子別來無恙。"
    崔明遠得意洋洋地在鄰桌坐下,故意大聲道:"聽說某些人因為寫反詩被聖上趕出翰林院,真是大快人心啊!一個蜀地來的窮酸,也配在天子身邊待詔?"
    葉塵看到李白的手指微微顫抖,但詩人隻是平靜地喝完杯中茶,放下一枚銅錢,起身離開。
    走出不遠,身後突然傳來少女的驚叫和茶碗碎裂的聲音。葉塵回頭,看到崔明遠正抓著少女的手腕,一臉淫笑:"小娘子,陪我們喝一杯如何?"
    李白腳步一頓,轉身大步走回茶棚。葉塵連忙跟上,心跳如鼓——以李白現在的處境,實在不宜再惹事端。
    "放開她。"李白的聲音不大,卻冷如冰霜。
    崔明遠挑釁地看著李白:"李公子管得真寬啊。這小娘子是你什麽人?"
    "我再說一遍,放開她。"
    崔明遠不但不放,反而變本加厲地拉扯少女:"我偏不放,你能怎樣?一個被貶的庶人,也敢..."
    話音未落,李白已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崔明遠痛呼一聲,鬆開了少女。他的同伴們立刻圍了上來,氣氛劍拔弩張。
    "住手!"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一隊巡街的武侯快步走來,為首的隊長認識崔明遠,連忙行禮:"崔公子,出了什麽事?"
    崔明遠揉著手腕,惡人先告狀:"這狂徒動手傷人!快把他抓起來!"
    隊長看向李白,猶豫了一下——雖然李白已被貶,但畢竟曾是天子的近臣。他轉向茶棚少女:"小姑娘,你說說是怎麽回事。"
    少女低著頭,聲音細如蚊呐:"是...是這位公子..."她指了指崔明遠,"先...先拉扯奴婢,這位白衣服的公子隻是...隻是..."
    崔明遠臉色一變,厲聲道:"胡說!分明是..."
    "夠了!"隊長打斷他,"崔公子,此事就此作罷如何?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崔明遠悻悻地甩袖而去,臨走時狠狠瞪了李白一眼:"咱們走著瞧!"
    風波平息,茶棚前又恢複了平靜。少女跪地向李白道謝,詩人隻是擺擺手:"舉手之勞,不必如此。"
    離開曲江,李白一直沉默不語。直到路過一處貧民聚居的巷子,他突然停下腳步。巷內汙水橫流,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在泥濘中玩耍,破舊的茅屋裏傳出病人的呻吟。
    "長安城中...竟有如此地方?"李白難以置信地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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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塵輕聲道:"公子久居富貴之地,自然少見民間疾苦。這樣的巷子,長安城中有數十處不止。"
    李白怔怔地望著那些孩子,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一個瘦小的男孩跑到巷口,好奇地看著他們。李白蹲下身,從懷中掏出幾枚銅錢塞到男孩手中。
    "去買些吃的。"他柔聲說。
    男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轉身飛奔回巷內,邊跑邊喊:"娘!娘!有錢買米了!"
    李白站起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以前寫這樣的詩句,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回客棧的路上,李白買了一大壇酒。葉塵知道詩人需要借酒消愁,沒有勸阻,隻是默默跟隨。
    夜幕降臨,李白獨自在房中飲酒。葉塵在隔壁聽著杯盞碰撞的聲音,直到夜深人靜。他放心不下,輕輕推開李白的房門,隻見詩人伏在案上,麵前攤著一張寫了一半的詩稿。
    "公子?"葉塵小聲呼喚。
    李白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卻異常清醒:"阿塵,來,陪我喝一杯。"
    葉塵順從地坐下。李白給他倒了一杯酒,突然問道:"你說,詩為何物?"
    葉塵一怔,謹慎地回答:"小的淺見,詩者,心聲也。"
    "心聲..."李白喃喃重複,"那我的詩,又表達了什麽心聲?是個人得失的牢騷,還是..."他指了指窗外——那裏是貧民巷的方向,"還是真正該被聽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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