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追問道：“他們到底是誰？”
    方覺大師的魂魄卻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喊道：“你們別過來，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們，別找我…”
    白芷一扭頭，就看到四個魂魄模糊的影子站在屋子當中，看來應該是梅林中挖出來那四具屍骨的魂魄跟過來了，白芷想到他們死去早已超過七日，魂魄可以離開軀體去往任何地方了，隻是他們應該執念太深，所以一直在這空靈寺中不曾離開。
    黑白無常說過，魂魄離體後，記憶會慢慢消失，隻剩下曾經的執念和刻骨銘心的事，這四個魂魄可能記住的，隻有最後害他們的人，他們徘徊至今，也可能隻是希望自己能夠沉冤昭雪，步入輪回。
    方覺大師的魂魄很害怕這四個人，他縮在床角，隻是一直在說，“不是我，你們別找我。”
    白芷覺得奇怪，按理說方覺大師自己也已經成為了魂魄，不應該再害怕才對，但他剛剛說一定是他們，此刻又如此害怕這幾個魂魄，說明他曾經一定害過他們，而且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定然是噩夢般的存在，才會在死後依然這般恐懼。
    雲苓看白芷一直看著床角處，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白芷鬆開手，說道：“方覺有可能是謀害那四個人的凶手之一，他死後看到了那四人的魂魄，如今正在極度的恐懼之中，還有，我看到昨晚方覺死前手裏拿了一尊手指斷裂修補過的金佛，可是現在金佛卻不見了，我覺得這是個線索，如果找到金佛，或許就找到了殺死方覺的凶手。”
    “好，我知道了。”
    雲苓看著地上的繩子，和那天在梅林將劉衡宇吊起來的繩子是一樣的，甚至吊人的方法，以及打結的方式，都和許曉玲弄的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許曉玲是將劉衡宇從腋下吊起來，而凶手是將方覺的脖子吊起來。
    會是巧合嗎？雲苓問自己，不過他很快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太多的巧合在一起，就一定不是巧合，劉衡宇和方覺都死在空靈寺，同樣被拉著吊起來，打了同樣的結，如果不是模仿作案，那就隻剩下一個可能性，凶手和許曉玲，應當認識。
    再次來到許曉玲的房間，雲苓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道：“你背後的人又殺了人，你真的要一直維護他，讓他這麽一直作惡下去嗎？”
    許曉玲正在練字的手一頓，垂著眸沒有吭聲，白芷上前看她寫的字，許曉玲倒是練的一手好字，隻見宣紙上寫著大大的兩個字，善，惡。
    “好字，”白芷誇讚了一聲，說道：“許姐姐字寫的這麽漂亮，必然也是飽讀詩書的，為何卻一意要維護那個凶徒呢？”
    “凶徒？”許曉玲輕笑一聲，輕輕將自己的宣紙拿起來吹了吹，轉過去讓雲苓和白芷看，她問道：“雲捕頭，小女子想問你一個問題，在你的心目中，何為善，何為惡？”
    雲苓沉聲說道：“為國為民，懲惡除奸，可謂善，罔顧人倫，草菅人命，是為惡。”
    “可如若殺的都是惡人呢？那些官府懲治不了，卻又罪大惡極的人，難道不該殺嗎？”許曉玲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毫無畏懼的盯著雲苓，“你們官府無能，任真正的凶徒逍遙法外，卻追著一個懲奸除惡的人不放，難道這就是你的為官之道？”
    她的話說的毫不客氣，倒是讓白芷生氣了，她俏臉一寒，說道：“如果人人自詡正義之師，打著懲奸除惡的旗號草菅人命，那這個世界會成什麽樣子？你殺我，我殺你，百姓的生命沒有了保障，官府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那些弱小之人隻能淪為被欺辱的對象，難道這是對的？”
    許曉玲忍著氣，“你曲解我的意思。”
    “這是事實，你所謂的懲奸除惡，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順，這世上縱然有不公，但如若不遵循法度，造成的後果，必定是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的，除了律法，沒有人有權利隨意剝奪別人的性命，何況，這樣做，豈不是便宜了你口中那些罪大惡極之人？”
    “何意？”許曉玲不明白。
    白芷循循善誘，“那些人所做之事，再也沒有大白於天下的機會，搖身一變，成為了受害者，滿身的罪孽被死亡洗的幹幹淨淨，反而是曾經的受害者，因為一意孤行，變成了殺人者，遭人唾罵，遺臭萬年，值嗎？”
    許曉玲沉默不語，白芷接著道：“就像你如今，變成了殺人犯，然而劉衡宇呢，人們提起他，隻會想到他無辜命喪空靈山，他曾經做過什麽，你因何殺他，重要嗎？對於別人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們隻會說，看那個女子，就是她在空靈山殺了人，真是心狠手辣。”
    “別說了，”許曉玲放下手中的紙，冷聲說道：“你休想從我嘴裏得到任何線索，你們走吧，我乏了。”
    白芷還想問，雲苓示意她離開，白芷無奈隨著雲苓離開，一出門就急道：“大人，她分明已經有所動搖，為何不讓我繼續問下去？”
    雲苓說道：“你今天審的很好，她的確已經動搖了，但她今日不會再多說，必須讓她自己想清楚了她才會願意開口，欲速則不達。”
    “好吧，”白芷不情不願的，現在她才知道想撬開一個人的嘴這麽難，她問道：“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先等消息吧，”雲苓看向方覺大師所住的禪院，那個院子裏住的都是空靈寺裏方字輩的大師，“估計有些人該坐不住了。”
    下午的時候，唐靖瀾和秦昭影都來到了雲苓的房間，白芷也在，大家坐在一起將收集到的消息匯總起來。
    唐靖瀾說道：“我們去查了空靈寺的齋堂，那邊養的有很多雞，問了養雞的清悟師父，他說總共有二百五十六隻雞，全部都在，一隻都沒少。”
    秦昭影說道：“我們也去問了寺中的弟子，昨晚最後見到方覺大師的是巡查的僧人，因為方覺大師是監寺，所以他們跟他匯報巡查的情況，當時並無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