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寧瀚風塵仆仆地踏入公主府。
    他興衝衝去找虞從夢。
    心想任務完成得漂亮，人已經全部救回來了，應該能讓她改觀幾分吧？
    花園裏，阿福正操縱機械侍從侍弄花草，見他走來，立刻躬身行禮：“奚先生，您回來了。任務辛苦了。”
    “嗯。”奚寧瀚腳步未停，隨口問道：“殿下呢？”
    “回上將，殿下1小時前接到緊急通訊，去皇家中央醫院了，大概要晚上才能回來。”
    “醫院？”奚寧瀚眉頭瞬間擰緊，“她怎麽了？誰出事了？是孩子們不舒服嗎？”
    他下意識想到的是那幾個小崽子。
    “殿下無恙，幾位小殿下也都安好。”阿福連忙解釋，“聽說是去看霍元帥他們了。”
    好吧！原來如此！
    他今天惡補了一堆“如何扭轉惡劣形象”的帖子，正想找個由頭“不經意”地出現在她麵前，結果人跑了。
    “嗯，知道了。”
    他應了一句，轉身準備回自己房間。
    “哥。”
    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奚引默不知何時站在廊柱的陰影裏。
    奚寧瀚腳步頓住，側頭看他：“有事？”
    “嗯。”奚引默點點頭，語氣少有的鄭重，“能來我房間一下嗎？有些事……想和你談談。”
    奚寧瀚挑眉。
    他這個弟弟，向來穩重自持，極少用這種“談談”的口吻。
    難道是關於這次救援任務？
    還是……發現了穹宇什麽新的秘密？
    他心頭微動，點點頭：“行。”
    奚引默的房間和他的人一樣，整潔、冷清，一塵不染。
    他示意奚寧瀚在懸浮椅上坐下，自己則坐在對麵。
    “哥，任務還順利嗎？”奚引默率先開口。
    奚寧瀚靠進椅背，“哼，小場麵。那個公輸自有點東西，發的定位精準得很。‘先鋒之矛’出馬，自然是順順利利把人全撈回來了。”
    “那就好。”奚引默微微頷首，似乎鬆了口氣，“沒受傷就好。”
    “廢話，老子能有什麽事！”
    奚寧瀚不耐地擺擺手，異色瞳盯著弟弟，“說吧，神神秘秘把我叫過來，到底什麽事？是發現穹宇藏著的什麽‘生育力黑科技’了？還是那個虞從夢……”
    他提到虞從夢的名字時，語氣下意識地放輕了些。
    奚引默沉默了幾秒，“不是這個。哥，我這些天……仔細探查過，也結合了在醫療總署能接觸到的信息。”
    “不瞞你，穹宇帝國……似乎真的沒有什麽能普遍提高生育力的秘密技術。”
    奚寧瀚心頭莫名一跳，沒接話，隻是看著他。
    “虞從夢公主能頻繁孕育高階雌寶，根源……恐怕全在她自身的體質特殊。”
    “她的孕育力遠超常人，類似於……母親當年，甚至可能更為特殊。這算是獸神眷顧，純粹的天賦使然。”
    “哥，你也清楚，聯邦律法規定：任何星際組織、機構或個人皆不允許研究幹預雌性個體與生育相關的核心生理特征，違者將麵臨聯邦最高法庭審判。”
    “基於隻是虞從夢的個體體質而已，我們的‘任務’……其實已經結束了。”
    奚引默看著奚寧瀚，語氣平靜：“我們隻需要將探查到的實情匯報給明羲陛下即可。任務完成，無需再有額外負擔。”
    聽到這個消息，奚寧瀚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輕鬆。
    他繃著臉，隻從鼻腔裏發出一個“嗯。”字
    任務結束了！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們兄弟不再做什麽間諜，而是正兒八經嫁過來的和親王子！
    意味著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公主府，不用再背負著探查秘密的壓力，可以……試著去經營這段婚姻？再生幾個孩子討老母親歡心？
    他甚至已經開始在腦子裏飛快地盤算：找個什麽由頭去見虞從夢？
    是“匯報”任務細節，順便讓她知道自己多厲害？
    還是“關心”一下醫院那邊的情況，顯得自己體貼？
    或者……直接點？
    腦子裏不合時宜地閃過論壇裏那句“展現脆弱”。
    他越想越覺得前路光明，把後續的日子都暗暗規劃好了：
    先修複關係，慢慢讓她看到自己的價值，憑他奚寧瀚的本事，還怕在公主府站不穩腳跟？
    虞從夢那些夫侍能做的事，他未必不能做得更好！
    至於華永安那個錢袋子……哼。
    還沒高興一分鍾，就聽到弟弟說：
    “哥，我覺得你還是回傲世去吧。”
    奚寧瀚猛地抬眼，內心憤懣：“……你說什麽？”
    奚引默並沒有注意到他陰沉下去的臉色，自顧自說：
    “任務結束，傲世與穹宇的聯姻紐帶已經達成。但聯姻的‘人質’，有一個就夠了。”
    “你屬於星辰大海，屬於‘先鋒之矛’，屬於炎陽星那個可以讓你肆意翱翔、揮斥方遒的天地。穹宇的公主府，對你而言是牢籠。”
    “你骨子裏的驕傲、你的火爆脾氣，在這裏隻會讓你格格不入，處處碰壁，像被拔了羽毛的鷹。”
    他看向奚寧瀚肋下的位置，意有所指：
    “看看你，傷沒好就急著出任務，回來又帶著新傷。在這裏，你隻會不斷受傷，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奚引默微微垂下眼簾。
    “而我，我習慣了安靜，習慣在規則內行事。醫療研究在哪裏都可以做。”
    “留下履行和親的義務，維持兩國的邦交，對我來說……更合適。況且，我的性格也更……適合這裏。”
    他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同心藤環。
    “所以，哥哥，你回傲世去。那裏才是你的天空。我留下來。”
    聽著弟弟每一句話，每一個理由，都真真切切體現了“為他著想”的宗旨，奚寧翰心頭的火卻越燒越旺。
    “不適合？”奚寧瀚猛地站起身，眼中怒意翻湧，“奚引默，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你憑什麽斷定我不適合？！”
    他往前逼近一步，“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特別能犧牲？為了我這個‘不適合’的哥哥，為了傲世的‘責任’，所以你要留下來‘受苦’？！”
    奚引默被哥哥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驚住，他下意識地站起身，後退了半步。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從未覺得自己偉大，我隻是……隻是希望你能高興。從小到大，都是你護著我……”
    “夠了！”
    奚寧瀚粗暴地打斷他，越聽弟弟說話越心煩。
    他想留下來！
    他想試試！
    他連怎麽“道歉”、“扭轉形象”都偷偷查過了！
    他甚至覺得……覺得那個雌主……也沒那麽糟！
    可這些話，對著這個自以為是、替他安排好“更好出路”的弟弟，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收起你那套自以為是！”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操心！更輪不到你來替我做決定！”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奚引默！”
    說完，摔門離去！
    房間裏隻剩下奚引默一人。
    他清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錯愕和茫然。
    哥哥……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他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哥哥明明那麽不適應這裏，明明受了那麽多委屈……
    他以為哥哥會理解，會感激他的“犧牲”，甚至可能還會帶著點愧疚地說一句“辛苦你了”。
    可為什麽……哥哥的眼神裏，全是憤怒和不甘，甚至有點……受傷？
    好吧！
    哥哥一定是心疼自己，不願意讓自己獨自承受和親的重擔。
    奚引默這樣想著。
    他決定等哥哥冷靜下來，再好好談談。
    畢竟，留下來是自己的選擇，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並非一時衝動。
    他定要讓哥哥明白這份心意。
    “媽的！”
    “誰他媽要你犧牲！誰他媽覺得這裏是牢籠！”
    門外，奚寧翰咬牙切齒，他簡直都快無語死弟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