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從夢抬眼，看到謝清樾站在麵前。
    他一身深色禮服，身形修長挺拔，銀色短發，紫色瞳眸。
    他向來是人群中最孤高的存在，此刻主動走來，引得周圍不少目光暗暗追隨。
    “殿下。不知可否賞光，共舞一曲？”
    虞從夢有些意外，卻還是將手輕輕搭在他伸出的掌心。
    “謝首席相邀，是我的榮幸。”
    兩人步入舞池，音樂舒緩流淌。
    謝清樾的舞步如同他為人一般，克製、精準，卻又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絲絲柔情。
    虞從夢隨著他的節奏，身姿輕盈搖曳。
    旋轉間，謝清樾瞥見她耳畔碎發輕揚，露出頸間零星幾片藍色龍鱗，宛如深海遺落的寶石，神秘而誘人。
    “從夢，看到你如今的樣子，光芒萬丈，從容睿智……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一味沉溺於研習社的一方天地，或許我們……”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可能為時已晚，但我無法再忽視內心的聲音。”
    “從夢，我們……是否還有可能重新開始？這一次，我會學著如何做一個合格的伴侶。”
    真龍在獸人世界是多麽尊貴且稀有的存在，虞從夢頸間龍鱗便是應龍血脈覺醒的象征。
    謝清樾目光灼灼，語氣帶著幾分忐忑。
    虞從夢輕輕旋身，借著一個舞步的轉換，稍稍拉開了些許距離，目光迎上他隱含期待的視線。
    “清樾，謝謝你的坦誠。也正因為這份坦誠，我也必須對你直言不諱。”
    “當年的事，主要責任在我。是我年少任性，不顧你的意願，憑借身份強求了那段婚姻。”
    “結果你也看到了，捆綁不成伴侶，我們在一起，彼此都不快樂，那更像是一場對彼此的消耗和折磨。”
    “有些緣分，錯過了特定的時機，或許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我早已幡然醒悟，強求來的，終究不是真正的契合。”
    謝清樾的唇線抿緊，眼神暗了暗。
    “拋開過往的不愉快，我真心認為，你是一位極其傑出、負責任的異能導師。”
    “我那幾個孩子跟著你學習，進步神速，我和他們的父親們都感激不盡。看到你如此用心教導孩子們，我內心非常感動。”
    “但是，清樾，感激和認可，與男女之情是兩回事。作為導師，我們非常需要你；可作為伴侶，我很清楚，我們並不合適。”
    “我的生活、我的重心，已經與過去截然不同。所以，你的心意我領了，但結婚之事，真的不必再提。”
    謝清樾沉默地引導著她完成一個旋轉，他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收力，又很快鬆開。
    他聽著她的話，心中震動遠大於失落。
    星際時代的雌性，尤其是高位者，拒絕雄性的求愛往往直接甚至傲慢。
    很少會像虞從夢這樣，不僅將過往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言辭間還處處顧及他的感受和自尊，生怕傷到他分毫。
    這種體貼和尊重，與他記憶中那個驕縱蠻橫的形象判若兩人。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從未真正了解過蛻變後的她。
    如果早知她內裏是如此通透、溫柔而又堅韌的秉性，當年他是否還會那樣固執地封閉自己，拒絕任何靠近的可能？
    這個念頭一生出，便帶來一陣刺痛般的懊悔。
    一曲終了，謝清樾執起虞從夢的手，行了吻手禮。
    他抬起頭，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她。
    “我明白了，殿下。謝謝你的坦誠和……溫柔。”
    “既然殿下認為謝某尚有可取之處，那麽，即便無法成為伴侶，不知可否允許我，以朋友的身份，偶爾……拜訪請教？當然，主要是關於孩子們的學業。”
    虞從夢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執著。
    她了解謝清樾，他這樣的人，看似冷情，一旦認定了什麽，極難輕易放手。
    她不能給他任何模糊的希望。
    “當然可以，清樾。你永遠是公主府歡迎的客人和孩子們敬重的老師。我們當然可以是朋友，也僅限於朋友。”
    謝清樾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心卻釋然了。
    她連這點可能的誤解都提前扼殺了，恰恰說明了她為人的磊落。
    他輸了機會，卻更深刻地看到了她的值得。
    他微微躬身，“好。謝某謹記。祝殿下今夜愉快。”
    謝清樾離開了，背影顯得冷冽又落寞。
    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先起了個頭，議論聲漸漸響起。
    “看見沒？連褚公使和謝首席這樣的頂尖人物都被公主殿下婉拒了！”
    “算上剛才那幾位，殿下今晚怕是拒絕了不下三十位青年才俊了吧？”
    “嘖嘖，看來其他人更是沒希望了。殿下眼界之高，真是令人歎服。”
    這番話一出，原本還有些躍躍欲試的雄性們，頓時紛紛偃旗息鼓，麵露沮喪。
    他們再也鼓不起勇氣上前邀請公主殿下跳舞了。
    雖然虞從夢不會說什麽，但總有好事的人笑話他們癡心妄想。
    所以所以眾人皆退至一旁，隻敢遠遠望著虞從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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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從夢卻神色自若，她本就不在意這些議論。
    她優雅地轉身，對著舞池中仍在享受音樂的眾人頷首示意，“大家盡情大家盡情歡樂，可不要因為我而掃了興致。”
    她剛走到休息區坐下，身邊的夫侍們便自然而然地圍攏過來，像眾星拱月一樣。
    奚引默立刻拿來出熱毛巾，為她擦拭額角跳舞出的細汗；
    紀玄霜則將一件早已備好的輕薄外套披在她肩上，“舞廳雖暖，但剛從舞池下來，小心著涼。”
    白舒璟則適時遞上一杯溫度適中的鮮榨果汁，笑容溫潤。
    其他幾位夫侍雖未搶到最先表現的機會，卻也紛紛圍在周邊，眼神裏滿是關切。
    有的輕聲詢問她跳舞累不累，有的則細心地整理她稍顯淩亂的裙擺。
    華永安更是笑著打趣道“阿夢，今晚這‘桃花陣’可是夠凶猛的。看了那麽一圈，真就沒一個能入眼的？連褚元嘉和謝清樾這樣的人物，你都舍得拒之門外？”
    虞從夢接過果汁抿了一口，舒緩了一下，才搖了搖頭，“不是他們不夠好，是我自己的問題。”
    她一眼掃過圍坐在身邊的九張俊朗麵孔，笑得眉眼彎彎，“除了你們九個，我暫時，也不想再娶其他人了。”
    “哦？為什麽？是不是覺得後來那些人，都比不上我們幾個好？”奚皓庭故意拖長了尾音，帶著幾分俏皮與得意。
    虞從夢被他逗笑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少臭美了。”
    她收斂笑容，表情變得很認真。
    “我的精力是有限的。”
    “現在有你們九個，家裏還有昭華、曜淵、纖凝、清姝、歸晚、笙兒……大大小小十八個孩子需要關愛教養，再加上帝國和聯邦的各項事務，我真的已經分身乏術了。”
    “比起去結交、適應新的伴侶，將本就不多的時間和情感再分散出去，我更在乎的，是你們現在的感受。”
    “阿珩、寧翰、修宴，還有吱吱，你們常年在邊境、在深空、在各個星域奔波，為聯邦的和平出生入死，我們能真正安心相處、一起陪伴孩子成長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所以我想好了，以後啊，我要把更多的時間留出來，給我們這個大家子。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把孩子們教養成人，讓你們也能更多地感受到家的溫暖。”
    “若是再娶新人，我必然關照不周，到時候冷落了你們中的誰，讓你們心生怨懟或失落，那才是我最不願看到的事情。”
    這番話說完，夫侍們皆麵露動容之色。
    他們早已習慣了星際時代雌性強者多夫甚至頻繁更換伴侶的常態，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要在漫長的歲月裏不斷角逐、爭寵，以維持自己在雌主心中的地位。
    他們甚至覺得，虞從夢如此優秀，未來再有新的、更出色的雄性加入這個家庭，也是理所當然。
    虞從夢才區區九個夫侍，這跟她的身份地位、能力相比，實在算不得多。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虞從夢竟然會主動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不僅看到了他們的付出，體諒他們的不易，更是將他們的感受放在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寧願放棄接納新的誘惑，也要守護好現有的這個家。
    這種被珍視、被放在心尖上的感覺，比任何甜言蜜語或物質賞賜都更讓他們心潮澎湃。
    霍司珩冷峻的麵容軟化下來，嗓音沙啞“阿夢……”
    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華永安收起了慣常的玩味笑容，長歎一聲“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公輸自握住虞從夢的手，溫潤的眼眸中滿是暖意“阿夢，我們明白你的心了。一家人，好好過。”
    奚寧瀚、奚引默、紀玄霜、敖修宴、白舒璟等人，雖未直言，但眼神交匯間，都流露出同樣的感慨與堅定。
    嫁給她，真的嫁值得了。
    紀玄霜、奚引默和白舒璟都覺得自己太幸運了，他們在虞從夢的選擇之中。
    未來，他們必將更加用心地輔佐她、愛護這個家，回報她這份難得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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