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承乾禁足,暗線初勾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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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萱的指尖撫過承乾宮的窗欞時,冰碴子順著指縫鑽進袖口,凍得她一個激靈。禁足的第三天,雪下得沒頭沒尾,廊下的臘梅被壓彎了枝,像極了第34次輪回被馬皇後罰跪雪地時的自己——膝蓋陷在冰裏,寒氣順著骨頭縫往上爬,直到朱元璋扔來件狐裘,她才發現自己的小腿已經凍得失去知覺,後來留下的疤痕,天陰時總會隱隱作痛。
    【輪回次數54 凍傷餘感右腳腳踝在烤火時仍泛著冷意,那是第34次輪回凍裂的傷口,結痂後像貼了層硬殼,走路時總覺得硌得慌】
    “小主,嚐嚐這個?”春桃端著碗薑湯進來,鼻尖凍得通紅,“是王嬤嬤偷偷讓人送來的,說加了驅寒的藥材,還說……東宮那邊一切安好,小殿下昨天又啃了兩塊排骨。”
    李萱接過薑湯,暖意順著喉嚨淌下去,卻沒焐熱心底的涼。王嬤嬤是常氏的心腹,她冒險送信,定是東宮出了什麽事。她舀了勺薑湯,故意讓湯水濺在袖口,借著擦汙漬的動作,指尖在碗底摸了摸——果然有張卷成細條的紙,藏在碗底的花紋裏。
    “王嬤嬤還說什麽了?”李萱放下碗,狀似無意地將紙條塞進袖袋,指尖觸到紙麵上凹凸的刻痕,是王嬤嬤特有的暗號。
    “沒說別的,就讓您安心住著,別胡思亂想。”春桃收拾著碗筷,聲音壓得低了,“不過……剛才我去打水,聽見太監們說,淮西的幾位夫人還在宮門口鬧,說要陛下嚴懲凶手,還說……還說您是郭寧妃的同黨。”
    李萱的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意料之中的事。達定妃是淮西勳貴的女兒,她們不鬧一鬧,怎麽對得起“抱團”的名聲?隻是這鬧法,更像是有人在背後挑唆,故意把火燒到她身上。
    “隨她們鬧去。”李萱展開袖中的紙條,上麵用炭筆寫著三個字“魚,呂動”。
    魚?是指雙魚玉佩?還是……朱元璋?李萱的心跳漏了一拍。呂動,自然是說呂氏有動作了。
    她將紙條湊到燭火邊,看著紙角蜷起、變黑,最後化成灰燼。王嬤嬤的意思很清楚呂氏最近的動作,很可能和雙魚玉佩有關。
    “春桃,去把我那盒胭脂拿來。”李萱突然起身,走到妝台前。那盒胭脂是她前幾日特意調製的,裏麵摻了蒼耳子粉末,看似普通,實則沾到皮膚上會起紅疹——第46次輪回郭惠妃想毀她容貌時,她就是用這招反將了對方一軍,讓郭惠妃的臉上腫得像個饅頭,半個月不敢見人。
    “小主拿胭脂做什麽?”春桃不明所以,還是把胭脂盒遞了過來。
    李萱打開胭脂盒,用指尖挑了點粉末,小心翼翼地抹在袖口內側“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對著銅鏡理了理鬢發,目光落在發髻裏的雙魚玉佩上,“你說,呂氏要是想來‘探望’我,該用什麽由頭?”
    春桃剛要說話,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伴隨著呂氏嬌柔的聲音“李妹妹在嗎?姐姐給你帶了些點心。”
    說曹操曹操到。李萱對著春桃使了個眼色,春桃連忙收起胭脂盒,站到她身後。
    呂氏穿著件藕荷色宮裝,手裏拎著個食盒,身後跟著兩個宮女,臉上堆著笑“妹妹禁足這些天,定是悶壞了,姐姐特意讓人做了些你愛吃的芙蓉糕。”
    李萱屈膝行禮,眼角的餘光掃過食盒——描金的花紋,邊角磕掉了塊漆,正是達定妃生前最愛的那個食盒。呂氏竟用這個來送點心,是故意挑釁,還是……另有所圖?
    “勞姐姐掛心,隻是陛下有旨,臣妾不便招待。”李萱側身擋住門口,不讓她們進來,“點心就放這兒吧,臣妾改日再謝。”
    呂氏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閃過絲不悅“妹妹這是不歡迎姐姐?”她不等李萱回答,徑直往裏走,裙角掃過李萱的袖口,兩人的衣料擦出輕響,“左右姐姐也沒別的事,就是想跟你說說話,免得你一個人悶得慌。”
    李萱的指尖在袖中攥緊。剛才那一下,呂氏的袖口肯定沾到了蒼耳子粉末,不出半個時辰,她的胳膊上就會起紅疹。這是給她的警告,也是試探。
    “姐姐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吧。”李萱站在原地沒動,目光落在食盒上,“這食盒看著有些眼熟,好像是……達定妃娘娘的?”
    呂氏的臉色白了白,強笑道“妹妹看錯了,這是姐姐新買的,許是樣式差不多吧。”她打開食盒,拿出塊芙蓉糕,遞到李萱麵前,“嚐嚐?剛做的,還熱乎著呢。”
    芙蓉糕上撒著層白糖,在燭火下閃著光。李萱的目光落在呂氏的指甲上——塗著豔紅的蔻丹,指尖沾著點白色粉末,和她在達定妃妝台上發現的“枯骨散”粉末一模一樣。
    “多謝姐姐,隻是臣妾最近胃寒,吃不得甜的。”李萱後退半步,避開她遞來的糕點,“姐姐還是自己留著吧。”
    呂氏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妹妹這是怕我下毒?”
    “姐姐說笑了。”李萱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冷意,“隻是臣妾確實不舒服,怕是招待不好姐姐,還請姐姐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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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呂氏突然捂住胳膊,眉頭擰成個疙瘩“奇怪,怎麽突然這麽癢……”她伸手去抓,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的小臂上起了片紅疹,像撒了把紅豆。
    “姐姐這是怎麽了?”李萱故作驚訝,“是不是過敏了?”
    呂氏的臉色又青又白,又癢又氣,卻隻能強忍著“許是……許是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既然妹妹不舒服,那姐姐就不打擾了。”她說著拎起食盒,幾乎是逃也似的走了,裙角掃過門檻時,差點絆倒。
    看著她狼狽的背影,春桃忍不住笑出聲“真是報應!誰讓她不安好心!”
    “別大意。”李萱走到食盒邊,拿起塊芙蓉糕,湊到鼻尖聞了聞——有淡淡的杏仁味,是“枯骨散”沒錯。呂氏竟想用同樣的毒害死她,還真是沒創意。
    她將芙蓉糕扔進炭盆,火星濺起,糕點很快化成團黑灰。“枯骨散”遇熱會散發出刺鼻的氣味,這是她在前世當皇後時發現的秘密,沒想到這輩子派上了用場。
    “小主,呂氏為什麽要用達定妃的食盒?”春桃不解地問,“她就不怕被人認出來嗎?”
    “她就是想讓人認出來。”李萱用炭筆在紙上畫了個食盒,又在旁邊畫了個“呂”字,“達定妃是淮西勳貴的人,呂氏用她的食盒來害我,就是想讓淮西勳貴以為是我偷了食盒,故意栽贓,這樣他們就會更恨我,鬧得更凶。”
    春桃的眼睛瞪得溜圓“她也太毒了!就為了害您,連死人的東西都用上了!”
    “不止。”李萱在“呂”字旁邊畫了條魚,“她真正的目的,是想逼陛下處置我。隻要我一死,就沒人能擋她的路了。”
    擋她的路?擋她什麽路?李萱的指尖在“魚”字上敲了敲。難道呂氏也在找雙魚玉佩?她怎麽會知道玉佩的事?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殿外的腳步聲打斷。是李德全,手裏捧著個錦盒,臉上帶著笑“李姑娘,陛下賞的。”
    李萱心裏一動,接過錦盒打開——裏麵是半塊玉佩,玉質溫潤,上麵的魚紋恰好能和她發髻裏的那半塊對上!
    和第53次輪回一樣,朱元璋還是把另一半玉佩給了她!
    “陛下還有什麽吩咐?”李萱的指尖微微顫抖,握著玉佩的手心裏全是汗。
    “陛下說,讓您安心住著,別胡思亂想。”李德全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圈,壓低聲音,“還說……那食盒是呂側妃從庫房裏偷的,陛下已經讓人去查了。”
    李萱的瞳孔驟然收縮。朱元璋知道了?他怎麽知道的?
    “陛下還說,”李德全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神秘,“等風頭過了,就讓您去禦書房給他繡護膝。”
    繡護膝。李萱的心猛地一跳。和第53次輪回一模一樣的安排。這是巧合,還是……朱元璋在暗示什麽?
    送走李德全,李萱將兩半玉佩合在一起,淡藍色的光暈順著指縫蔓延開來,溫暖而安定。她知道,朱元璋這是在告訴她,他信她,至少現在是信她的。
    “小主,陛下這是……”春桃看著發光的玉佩,驚訝得合不攏嘴。
    “是在幫我們。”李萱將玉佩重新藏好,眼底閃過絲銳利,“呂氏想用食盒栽贓我,陛下就告訴所有人,食盒是她偷的;淮西勳貴想逼陛下處置我,陛下就賞我玉佩,告訴他們我是他的人。”
    這就是朱元璋的帝王術,看似沒做什麽,卻早已布好了局。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等。”李萱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看著外麵紛飛的大雪,“等呂氏自投羅網。”
    她知道,呂氏絕不會善罷甘休。玉佩在她手裏,朱元璋又護著她,呂氏一定會想別的辦法害她,而隻要她露出馬腳,就別怪自己不客氣。
    前世當皇後的十幾年,她可不是白待的。馬皇後的陰狠,郭寧妃的蠢笨,達定妃的跋扈,還有呂氏的偽善,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對付呂氏這種人,就得比她更狠,更有耐心。
    “對了小主,”春桃突然想起件事,“剛才王嬤嬤的人還說,朱允炆小殿下最近總去太醫院,說是身子不舒服,讓劉太醫給開了不少藥。”
    朱允炆?李萱的眉頭皺了起來。那個孩子才三歲,能有什麽不舒服?除非是呂氏讓他去的。太醫院……難道呂氏想從太醫院動手腳?
    第53次輪回朱雄英出痘,就是太醫院的人給開了相衝的藥,才加重了病情。難道這一世,呂氏想故技重施?
    “春桃,去把那包黃連拿來。”李萱轉身走向妝台,“還有,想辦法給王嬤嬤傳個信,讓她盯緊太醫院,尤其是給東宮送藥的人。”
    黃連是解百毒的良藥,雖然苦,卻能救命。第48次輪回她就是靠這個,從郭惠妃的毒藥裏撿回條命,雖然苦得三天沒胃口,總比死了強。
    春桃剛要應聲,殿外突然傳來喧嘩聲,伴隨著女人的尖叫“李萱!你給我出來!你這個殺人凶手!”
    是淮西的將軍夫人。她們終究還是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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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萱的目光冷了下來。該來的,總會來。
    她走到門口,看著那些叉著腰罵街的夫人,突然笑了“各位夫人這麽大的火氣,是覺得達定妃死得冤枉?還是覺得……有人在背後挑唆你們,當槍使呢?”
    為首的張夫人愣了愣,隨即罵道“你胡說什麽!定兒就是你害死的!我們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哦?”李萱挑眉,目光落在她身後的一個小丫鬟身上——那丫鬟穿著粗布衣裳,眼神卻很亮,嘴角帶著絲不易察覺的笑,正是呂氏宮裏的人,“張夫人確定是我害死的?那達定妃的食盒,怎麽會在呂側妃手裏?”
    張夫人的臉色白了白,顯然是不知道這事。
    “還有,”李萱的聲音提高了些,足夠讓周圍的太監宮女都聽見,“太醫院的人說,達定妃中的毒裏摻了‘化骨散’,這種毒隻有軍中才有,而呂側妃的兄長,恰好就在軍中當差呢。”
    這話半真半假,呂氏的兄長確實在軍中,但“化骨散”未必是他給的。但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把水攪渾,讓淮西勳貴去對付呂氏,她坐收漁翁之利。
    果然,張夫人的目光轉向了那個小丫鬟,眼神裏帶著懷疑“你……你是呂側妃宮裏的人?”
    小丫鬟嚇得臉色慘白,連連搖頭“不……不是,我是……”
    “不是?”李萱冷笑,“那你袖口的繡紋,怎麽和呂側妃宮裏的一模一樣?”
    小丫鬟下意識地捂住袖口,這動作無疑是不打自招。
    張夫人哪裏還不明白,指著小丫鬟就罵“好啊!原來是呂側妃在背後搞鬼!我們去找她算賬!”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罵聲漸漸遠去。李萱看著她們的背影,嘴角勾起抹冷意。
    第一回合,她贏了。
    但這隻是開始。
    呂氏不會善罷甘休,馬皇後也不會坐視不管,淮西勳貴更是群餓狼,隨時可能反咬她一口。
    而她,必須步步為營,小心應對。
    廊下的臘梅被風吹得輕晃,冷香陣陣。李萱握緊袖中的雙魚玉佩,感受著那絲暖意。
    這一世,她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把所有害過她的人,都拉下馬。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絕不退縮。
    因為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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