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這…這是遭賊了？還是黃鼠狼幹的？”李佳慧有些心疼，那些臘肉可是準備過冬的。
    沈青查看了一下現場，眉頭微蹙。這作案手法，幹淨利落，隻咬脖頸，不食其肉，還留下如此強烈的氣味，不像是普通的黃鼠狼。他想起之前在山裏聽老獵人說過，有一種比黃鼠狼更凶。更狡猾的家夥，叫“艾虎”，學名艾鼬，本地也叫“地狗子”。
    這東西皮毛珍貴，尤其是冬天那身厚實的針毛，油光水滑，是做皮帽和衣領的上好材料。而且，它還有一對臭腺，分泌的液體奇臭無比，能退敵，也能標記領地。
    “看來是這艾虎把咱們家當成它的糧倉了。”沈青冷笑一聲。這畜生既然送上門來，那他可就不客氣了。艾虎皮能賣錢，那臭腺若是處理得當，說不定也能有些特殊用處。
    他知道艾虎生性多疑，行動敏捷，尋常的套索夾子很難奏效。必須得針對它的習性，設個連環套。
    沈青先是讓趙小軍去村口鐵匠鋪，按照他畫的圖紙，打造了幾個小巧但結構精密的“踏板連動捕獸籠”。這籠子用細密的鐵絲網製成，入口處設有一個極其靈敏的踏板，一旦艾虎踩中踏板，籠門就會瞬間落下，並且從內部反鎖，任它如何衝撞也無法逃脫。
    然後，他又去後山，尋了幾株散發著特殊氣味的野薄荷和荊芥。他將這些草藥搗爛，取其汁液，混合上少許蜂蜜和魚粉，製成了一種艾虎難以抗拒的特殊誘餌。艾虎雖然是肉食動物，但對某些特殊植物的香味也毫無抵抗力，尤其是這種帶著薄荷清涼和魚腥味的混合氣味，更能激發它的好奇心和食欲。
    他還特意交代李佳慧，這幾天暫時不要清掃雞窩附近和存放臘肉的柴房，保留那艾虎留下的氣味，以便將其引誘到預設的陷阱區域。
    入夜，沈青悄無聲息地在自家院牆外，以及柴房和雞窩附近的幾個艾虎最可能經過的隱蔽角落，分別安放了那幾個特製的“踏板連動捕獸籠”。每一個籠子裏，都用細線吊著一小塊塗抹了特殊誘餌的肉幹，籠子周圍還撒了些許野薄荷和荊芥的碎葉，用來增強誘惑力。
    做完這些，沈青便回屋安然睡下，隻留下賽龍和雪霸在院子裏警戒。他知道，對付這種狡猾的夜行小獸，急不得，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
    果然，下半夜，院子裏傳來一陣細微的“悉悉索索”聲，緊接著，便是幾聲“哢嚓”“哢嚓”的機關觸發聲，以及被困野獸在籠中憤怒的“吱吱”嘶叫和衝撞聲！
    沈青和三女幾乎是同時被驚醒！
    “沈哥！好像…好像有東西進籠子了！”陳燕最先反應過來，小聲地驚呼道。
    沈青示意她們不要出聲，自己則披上衣服，提著馬燈，悄然來到院外。隻見那幾個他精心布置的捕獸籠，竟然有三個都“中了獎”！每個籠子裏，都困著一隻通體棕黃，喉部帶著白色斑塊，正齜牙咧嘴，眼露凶光，不斷用爪子和牙齒瘋狂攻擊籠門的家夥！正是那艾虎！
    其中一隻艾虎的個頭明顯比另外兩隻大上一圈，毛色也更加油亮，眼神也更加凶悍，顯然是這夥艾虎裏的“頭領”。
    “我的娘！沈哥！一窩端啊！”隨後趕來的趙小軍看得是目瞪口呆，“您這籠子也太神了吧？！這艾虎精得跟鬼似的，竟然也著了您的道！”
    沈青看著籠子裏那三隻還在徒勞掙紮的艾虎，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踏板連動捕獸籠”配合特殊誘餌，效果果然不錯。
    他沒有立刻結果這些艾虎，而是先仔細觀察了一下它們。這艾虎皮確實是好東西，尤其是那隻“艾虎王”，皮毛厚實，光澤油亮，怕是能賣個好價錢。還有它們那對臭腺，雖然現在聞著難受，但若是處理得當，曬幹了磨成粉，據說也是一種能驅蛇蟲。辟邪氣的民間偏方，或許也能有些用處。
    “這幾張皮子不錯，硝好了能給你們做幾條暖和的圍脖或者帽子。”沈青對跟出來看熱鬧的李佳慧三女說道，“那隻大的，皮毛最好，留著給我自己做件坎肩正合適。”
    三女聽了自然是歡喜不已，陳燕更是跑上前，隔著籠子好奇地打量著那幾隻齜牙咧嘴的艾虎，一點也不害怕。
    沈青將那三隻艾虎處理了，皮毛硝製晾曬，臭腺也小心地取下保存。剩下的艾虎肉，他按照老獵人的法子，用重料醃製，又用鬆枝熏烤，倒是也別有一番風味，成了家裏餐桌上的一道新奇野味。
    而經過這幾次不大不小的“練手”，沈青對這附近山林的各種野獸習性，以及各種狩獵和陷阱技巧的運用，也更加得心應手。
    沈青如今對這片山林的掌控感，日漸增強。
    每一次進山，都像是在閱讀一本攤開的活地圖，哪裏有什麽走獸的路徑，哪裏可能有飛禽的巢穴，他心裏大致都有個數。這不，處理完艾虎的事情沒過幾天，家裏存的野味也吃得差不多了，李佳慧她們又念叨著想換換口味，沈青便琢磨著再進山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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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沒帶趙小軍，隻背了那把他使得越發順手的五六式半自動，腰間別了獵刀，帶上賽龍和雪霸，徑直往平日裏少有人跡的黑鬆溝深處走去。這黑鬆溝林子密，溝岔也多，以前他主要是外圍活動，如今藝高人膽大，便想往更深處探索一番。
    賽龍和雪霸一前一後，警惕地嗅聞著地麵。沈青放慢腳步，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痕跡。他最近對追蹤那些細微的蹤跡越發有了心得，有時候，一片被踩倒的草葉，一塊被蹭掉的樹皮，都能告訴他不少信息。
    正走著，賽龍忽然停了下來，對著一片厚厚的腐葉層低聲嗚咽，鼻翼快速翕動。沈青心中一動，這狗東西，又發現什麽了？
    他蹲下身子，撥開腐葉，隻見幾枚不太起眼的蹄印顯露出來，比尋常麅子的小巧，卻又比麝的蹄印略大一圈，邊緣也更深些。更奇特的是，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一股極其淡薄，卻又格外醇厚、帶著幾分泥土芬芳的麝香味，這味道，比他之前獵到的香獐子身上的要濃鬱得多，也更複雜。
    沈青眉頭微微一挑，普通的香獐子，他見得多了，可這種蹄印和氣味，透著點古怪。他記得村裏老人模糊提過，深山老林裏頭，有種極罕見的“黑瞎麝”，通體毛皮近乎墨色，行蹤詭秘如幽靈，麝香更是千金難求，據說藥效也遠勝尋常麝香，有靜心安神，甚至延緩傷口惡化的奇效。莫非，真有這種東西？這要是能弄到一頭，那價值可就不是幾張艾虎皮能比的了。
    “走，賽龍，雪霸，跟上！”沈青低聲吩咐，眼中閃過一絲獵人特有的興奮。他決定順著這蹤跡探查下去。
    這“幽影麝”的蹤跡極難追蹤，時隱時現，好幾次都差點跟丟。它似乎對周遭環境極為敏感，專挑那些光線昏暗、植被茂密的區域穿行，好幾次，沈青都感覺那東西就在附近，可一轉眼，除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什麽也尋不見。
    他尋思著，這東西如此警覺，尋常陷阱怕是根本沒用，硬堵強追更是下下策。得想個法子，先確定它是否真的在這片區域長期活動。他記得，有一種罕見的苔蘚，帶著淡淡的甜香，是麝這類動物偶爾會啃食的。若是能找到這種苔蘚，再做點手腳……
    沈青改變了策略，不再一味追蹤，而是開始仔細搜尋起那種特殊的苔蘚。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處背陰的石壁下，他果然發現了一小片墨綠色的苔蘚。他小心翼翼地從隨身攜帶的小布包裏，取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塊東西，那是他用幾種無色無味的草藥汁液混合灶膛灰燼，特製的一種追蹤粉末，沾上一點，幹了之後幾乎看不出來，但用特製的藥水一擦拭，就會顯出淡淡的顏色。他將這粉末極少量地、均勻地撒在苔蘚的邊緣，又在附近幾棵樹的樹幹上，用獵刀刮出幾道不起眼的標記。
    做完這些，天色已經有些偏西，沈青估摸著今天怕是沒什麽結果了，便帶著兩條狗，先退出了黑鬆溝。他不急，對付這種狡猾的獵物，耐心比什麽都重要。
    接連兩日，沈青都抽空去那片區域查看。第三天一早，他再次來到那片石壁下時，眼睛頓時一亮。那片苔蘚有被啃食過的痕跡！而且，在附近一處被標記過的樹幹下，他發現了幾粒深色的、沾染了些微幾乎看不見的粉末的糞便。用隨身攜帶的小竹管沾了點特製藥水輕輕一抹，糞便上果然顯出了淡淡的青痕！
    就是它！那幽影麝果然來過！而且，看糞便的新鮮程度，應該就是昨夜或者今晨留下的。
    沈青精神大振，正準備進一步探查周圍環境，規劃下一步的誘捕方案時，賽龍卻突然壓低了身體，喉嚨裏發出警惕的低吼，朝著西北方向的一片密林望去。雪霸也弓起了背，毛發微微豎起。
    沈青心中一凜，迅速將槍口調向那個方向，壓低聲音：“怎麽了？”
    沒等他細看，就聽見那片林子裏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緊接著，是幾聲壓抑的、帶著痛苦的動物悲鳴，似乎是某種中小型動物被勒住的聲音。
    有情況！沈青眉頭一皺，難道是其他獵戶？可這動靜，不太對勁。他給賽龍和雪霸打了個手勢，示意它們安靜跟上，自己則借著樹木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
    越往前走，那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一種劣質煙草的嗆人氣味就越發清晰。沈青的臉色沉了下來，這不像是正經獵人所為。
    撥開最後一片擋路的灌木枝葉，眼前的一幕讓沈青目光一寒。
    隻見林中一片不大的空地上，歪歪扭扭地拉著七八道細細的鋼絲套，有的套在碗口粗的樹幹之間，有的則巧妙地隱藏在動物可能經過的矮樹叢下。
    其中一個鋼絲套上，正吊著一隻已經斷了氣的半大麅子，脖頸被勒得血肉模糊。而在不遠處，兩個穿著破舊棉襖，賊眉鼠眼的漢子，正鬼鬼祟祟地從另一個被觸發的套索上解下一隻還在微微抽搐的野兔。
    這兩人動作麻利，臉上帶著貪婪的笑容，嘴裏還叼著卷得極粗糙的旱煙。他們設置的這些鋼絲套，間隔極密，高低錯落，幾乎是將這片區域的獸道給一網打盡，顯然是那種不計後果、大小通吃的“絕戶套”。這種套子，不分獵物種類，一旦套中，非死即殘，對山林的破壞極大。
    沈青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趕盡殺絕的搞法。這幽影麝若是被這種套子給誤傷了，那可就糟蹋好東西了。他心想，這兩個家夥，看樣子不是附近村屯的，倒像是流竄作案的生麵孔。
    那兩人收了野兔，又檢查了其他幾個套子，罵罵咧咧地抱怨著收獲不如前幾日。其中一個瘦高個吐了口唾沫，說道：“大哥，這片兒好像也沒啥大貨了，要不咱換個地方？”
    另一個矮壯些的漢子，三角眼閃著凶光：“急啥？再等等！前兒個俺聽人說，這黑鬆溝裏頭，有寶貝！黑色的香獐子，老值錢了！咱把這周圍都布上套子，總能碰上！”
    果然是衝著可能的幽影麝來的！沈青眼神更冷了。這兩個敗類，留著他們在這兒，別說幽影麝，這黑鬆溝的活物都得遭殃。
    他不再隱藏，沉聲喝道：“住手！”
    那兩個漢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見是一個背著槍，帶著兩條大狗的年輕人，先是一愣，隨即那矮壯漢子便橫眉豎眼地嚷道：“你他娘的是誰？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沈青冷笑一聲：“這山是你們家的？這種絕戶套也敢下，就不怕遭報應？”
    “報應？老子就是報應！”瘦高個從腰後摸出一把鏽跡斑斑的柴刀，晃了晃，“小子，識相的趕緊滾，不然連你一塊兒拾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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