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行人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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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啊,昭大人。”昭明回到鹹陽,蔡止首先上門來祝賀。
    “這都有賴於蔡大人的推薦啊。”昭明行禮。
    “哪裏哪裏,”蔡止客氣的說,“今後你我同朝為官,還要相互關照啊。”
    “一定一定,”昭明回禮,“還請蔡大人多多提攜。”
    “昭大人這是說的哪裏話,”蔡止回答,“是我要等著昭大人高升,來提攜我才對啊。”
    你不如等著李大人高升,還更加靠譜,昭明心想,李斯才是真的能位極人臣。
    “唉,”昭明笑著說,“來日有空,我請客,還請蔡大人賞個臉。”
    “太客氣了,昭大人,”蔡止說,“要請也應當是我請。”
    這熟悉的客套流程,昭明心想,真是幾千年都不變。
    昭明和蔡止二人又閑聊了幾句,蔡止說自己還有事,昭明送他回去了。
    “叔叔,什麽是行人啊,”昭明轉身回家,發現兒子昭心正在纏著李左車說話。
    這個小孩子,平時雖然很黏家裏人,但是有些認生,可這次也不知是怎麽的,很快就和李左車熟悉了起來。
    “行人啊,就是經常要行路的人,”李左車回答,“你爹爹當了這個差,以後便天天要出門,到遠處的高山草原去了。”
    “哦,”昭心回答,“那和他以前也差不多,一出去就是好幾個月,娘天天都在家擔心。”
    以前的我是這樣的嗎?昭明心想。
    “良人,”妻子招呼昭明過去。
    “怎麽了?”昭明問妻子。
    “良人,您雖然說當了官,但咱們家也說不上太富裕,”妻子看看李左車,委婉的說,“門人之類的,養一到兩個,給你出出主意也就夠了,多了,咱們家裏承擔不起。”
    “好,”昭明其實比妻子更清楚,行人算不上什麽官,就是個小吏,說的再難聽點,是一種消耗品,出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再加上他本來也沒有養客的打算,於是一口答應下來。
    “這位不是門人,隻是我一個朋友,他想到鹹陽來看看,暫住在咱們家,”他給妻子解釋。
    “這樣啊,抱歉啊,良人,是我多想了。”妻子不好意思的說。
    “沒事,小事,”昭明安慰妻子。
    “還有一件事,”妻子繼續說,“咱們這孩子,之前一直是請先生教,儒道法墨名,雜七雜八的都聽了一些,可都不精通。”
    看來,無論是哪個年代,父母最擔心的都是子女的教育問題,昭明心想。
    “我聽人說,秦國官吏的子弟可以送去官學,”妻子說,“要不,你找人問問要怎麽報名?咱們也把孩子送去?”
    “官學可能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昭明告訴妻子,“秦國這裏的官學要成年了才可以入,學完出來直接就當小吏了。”
    “這樣啊,”妻子點點頭,“那就等心兒成年了,咱們想辦法送他去。”
    昭明沒有一口答應,昭心現在才十四五歲,還有五六年才成年,這五六年世界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沒辦法給到那麽久遠的承諾。
    “嫂子,”昭勝過來叫夫人過去,好像是有什麽事。
    “心兒,過來,”夫人對著兒子喊了一句,心兒乖乖的跑過去抱住媽媽,母子二人一起跟著昭勝離開了。
    “李將軍,在鹹陽住的還習慣嗎?”妻子和兒子離開之後,昭明問李左車。
    “你叫我右軍就行,”李左車說,“我到哪裏都能習慣,這一點不用操心。”
    “那就好,”昭明拍拍他的肩膀。
    “先生真要在秦國任官?”李左車問昭明,昭明點點頭。
    “是為昌平君當間諜嗎?”他壓低聲音問。
    “也不算吧,”昭明回答,“但我依舊是楚國人,是昌平君的先生,隻要有機會,一定會幫楚國。”
    “我真是不明白,”李左車搖搖頭,“九州華夏本為一族,秦楚又有什麽不同?像您這樣有本事的人,認真在秦國做官,肯定也能夠得到不錯的待遇。
    “可是,您卻偏偏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去幫助注定要覆滅的楚國。您是這樣聰明的人,怎麽又這麽愚忠呢?”
    昭明笑一笑,沒有反駁李左車。自從在藍田再次遇到昌平君之後,他的心態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再像之前那樣搖擺了。
    至於是什麽原因,他暫時還沒有想清楚。
    既然已經有了公職,昭明也就沒辦法一直在家休息,回到鹹陽沒兩天,他就去秦庭報到上班去了。
    典客府也是玄色的,端端正正的麵北坐落在秦王宮附近,並沒有廷尉府那麽氣派,進進出出的人也不多,在官舍裏屬於是很冷清的地方。
    走進府內,兩側擺開許多書架,放著密密麻麻的竹簡冊,書架的前麵是一排小桌子,左右兩側都有。幾個年輕到中年的官吏跪坐著寫寫畫畫,位置並沒有坐滿,空缺的地方很多。
    “籲先生,”籲糜冶已經工作了一段時間了,昭明迎麵遇到了他,於是行禮。
    “昭大人,使不得使不得,”籲糜冶扶起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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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個當官的,也不知道是怎麽算的,竟然讓我當了典正,才給了你一個行人,真是糊塗。”籲糜冶打抱不平。
    “籲大人這是哪裏話,”昭明回答,“我回來的路上突發急病,給大家添了那麽多麻煩,能夠得一個行人的小官就已經知足了,哪裏還敢有他求呢?”
    “你是新來的行人?”二人正說話間,來了一個更老的老頭,看上去和昭族的族長差不多大。
    “這是典客,”籲糜冶給昭明介紹。
    “見過大人,”昭明跪下行禮。
    “起來吧孩子,”老典客說,“你多大啊?”他問道。
    “臣今年屆不惑。”昭明回答。
    “哦,才三十,這麽年輕啊,”老典客感歎,“年輕,好啊,年輕真好。”
    “大人,我們該去上朝了,”老典客還準備和這個新來的小夥子聊兩句,籲糜冶提醒他。
    “哦,對對對,”老典客拍拍腦袋,“你看看我,都快糊塗了,快走吧,待會要晚了。”
    “求堯,你來,”臨走之前,老典客囑咐另一個人,“來帶帶這個新來的後生,告訴他咱們都是幹什麽的。”
    “是,”這個名為求堯的小吏領命,老典客和籲典正一起上朝去了。
    “見過前輩,”昭明行禮。
    “不用客氣,”求堯回答,“你叫什麽?”他問昭明。
    “我原本是羋姓昭氏,祖上避禍在陳地定居,因此改為陳姓。”他豐富了一下自我介紹,“家裏排行老三,單名一個明字。”
    “哦,叫昭明啊,”求堯點點頭。
    “可以冒昧的問一下前輩所任何官嗎?”昭明問。
    “和你一樣,是行人,”求堯回答。
    “這樣啊,”昭明說,“前輩經驗豐富,還請多多指教啊。”
    “沒有沒有,你真客氣,”求堯說,“你知道行人的工作是什麽嗎?”他問道。
    “聽說過一些,”昭明回答,“主要是負責和西南夷相關的事務,聯絡還有接待朝貢什麽的。”
    “嗯,也不算錯,”求堯說,“但是沒這麽簡單,準確來說,除了西南夷,西羌和匈奴也要管的。”
    “這樣啊,”昭明說,“多謝前輩指教。”
    “不過他們其實都不怎麽聽話。”求堯繼續說,“西南夷幾年來朝貢一次,西羌人在天氣不好,牲畜都餓死的時候會來要點東西,平時不見人。
    “至於匈奴,和土匪一樣,每次搶了東西就跑,說的語言和狼一樣讓人聽不懂,完全沒有文明可言。”求堯說。
    聽起來,這個職位好像挺閑的,昭明心想,幾年朝貢一次,那平時是不是就沒事了?
    “敢問前輩,”他問道,“那,我們平時有什麽工作呢?”
    “我們在靠近這些族群的邊疆留著一部分官員常住,”求堯告訴昭明,“這些外任的行人會定期的傳書回來,報告近期胡人、羌人和滇人的動向。我們的工作主要就是將這些整理成典冊。”
    原來是這樣,昭明點點頭,可惜了,這些文件要是能留存下來,將是多麽好的少數民族史的研究資料啊。
    “以及,如果有戰爭之類的,會從我們之中挑選人員當隨軍的文官,”求堯補充道。
    “隨軍?”昭明問,“是當翻譯嗎?”
    “你要能出謀劃策肯定更好,可以計軍功的,”求堯說,“基礎的工作是翻譯和向導,完成這些隻算是完成任務,可以得一些賞賜。”
    “可是我並不會這些民族的語言,”昭明撓撓頭。
    “民族是什麽?”求堯問昭明。
    “啊,這個,”春秋戰國還沒有民族的概念,昭明趕緊打圓場,“就是對這些夷人的統稱,是方言,楚國是這樣叫的。”
    “哦,”求堯點點頭,“沒事,你畢竟是新人,很正常,”他說,“語言從今天開始就要學,先花幾個月學會滇南話,再幾個月學會西羌語。
    “至於匈奴,匈奴的話沒幾個人懂,有些人大概也就是會幾句,不過書冊也有,在左邊第三個架子上,學不學看你自己。”他補充說。
    不是吧,昭明眼前一黑,怎麽我都穿越了還要學外語的?
    “籲大人也要學嗎?”昭明問道。
    “籲大人是典正,不用學,”求堯回答,“這些具體的事務都是我們這些行人負責。”
    這些負責輪功行賞的是人怎麽算的,他心裏忽然不平衡了,為什麽不給我一個不需要學外語的官?
    “對了,”求堯又想起了什麽,昭明等著他說。
    “北地郡現在還有一部分義渠人在生活,”他說,“這些義渠人雖然已經編戶了,但偶爾有一些事情還是需要我們去處理,關於義渠的資料在右側最裏邊,你有空也要看一看。”
    我哪有空,昭明心裏苦,我還要學外語呢。
    “你還有別的問題嗎?”求堯等著昭明發問。
    “暫時沒有了,”昭明老老實實的說。
    “嗯,那你先去左邊第三個位置坐著,”求堯對昭明說,“那個人去年去了滇南,就沒回來了,也一直沒有消息,大概是回不來了,以後那個位置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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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太不吉利了,昭明哭笑不得。
    “文房用品有缺的到那邊櫃子裏拿,”求堯指指放在角落裏的櫃子,櫃子門上簡單雕刻著一些裝飾。
    “好的,”昭明點點頭,他過去打開櫃子,忽然竄出來一對舒克和貝塔,匆匆忙忙的跑掉了。
    “啊,老鼠!”坐的最近的兩個行人被嚇到站了起來,遠遠的躲開了。
    昭明不怕老鼠,他湊近櫃子去看,櫃子裏一片狼藉,幾隻毛筆的毛被啃了,角落裏的墨也被咬成了碎塊。
    “多好的墨呀,都給老鼠糟蹋了。”昭明一向節儉,他看著眼前的景象,覺得有些可惜。
    “我的天,”求堯也挺心疼的,但已經這樣了,也沒辦法,於是他和昭明說,“既然櫃子裏沒有用的了,你就去少府那裏登記,記得多拿一些過來備用。”
    “好,”昭明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走出來沒幾步,昭明忽然反應過來,他根本不知道少府的官署在哪裏。
    我應該問清楚了再出來的,他轉身往回走,準備去和求堯說說,讓他派一個認識路的去。
    “是誰最後開這個櫃子的,怎麽沒鎖?”昭明快要回到典客屬的時候,他聽見求堯正在問那些行人,不過沒人回答他,大家都搖頭。
    原來就是因為我是新來的,才派我去。昭明聽了這動靜才明白,在場的隻有他是今天剛來,肯定不是他沒鎖櫃子。
    他重新又走上了去少府室的路,心裏說,隻要看見人就問,肯定還是能找到方向的。
    這裏要是故宮就好了,在鹹陽宮裏尋路的時候,他心想。故宮我去過好多次,幾個大致的位置都差不多知道,不像這鹹陽宮,哪裏是哪裏完全不清楚。
    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他終於看到了一個小官,抱著兩個木箱子,正在走路。
    “這位兄台,”他上去攔住那位小官,“請問少府室怎麽走?”他問道。
    “你是新來的?”那個小官側過頭,隔著兩個箱子看著昭明。
    “是的,”昭明點點頭,“不過我是在典客署任官,去少府室是請文房去的。”
    “典客署連文房都沒有嗎?”小官很驚訝的問。
    “有的,被老鼠啃了,”昭明告訴他。
    “哈哈哈哈,還能這樣,”小官覺得很好笑,“你跟著我一起吧,我就是要去少府室。”
    “好,多謝,”昭明說,順便順手去搬下了小官的一個箱子。
    “不用,我拿的動,”小官說。
    “多謝先生帶路了,這是應該的,”昭明回答他。
    “好吧,謝謝你,”小官說,“你叫什麽?”他問道。
    “我叫昭明,”昭明回答,“你呢?”
    “我叫章邯,”小官回答。
    啥?昭明一愣,章邯?難道是秦末的時候帶兵鎮壓農民起義的那個秦國將軍嗎?
    “你在想什麽?”兩人一邊走著,章邯見昭明似乎在發呆,於是問道。
    “你看起來好年輕,”昭明沒話找話。
    “你也不老啊,”章邯回答。
    “我都三十了。”昭明說。
    “完全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比我小呢。”章邯搖搖頭。
    “我今年二十八了,”他告訴昭明,“好幾個和我同齡的人都已經能夠上朝參與國政了,我卻剛開始任官。”
    “二十八當官不算晚,我比你要大兩歲,今天才開始當官呢,”昭明回答他,“年齡的大小不是問題,對了,既然你比我來的早,那你就是我的前輩了。”
    “昭兄不用這麽客氣,”章邯回答,不過他看起來蠻開心的。兩個人就這樣有說有笑的走到了少府室。
    “你去那邊拿就可以,”章邯指了指,“箱子給我把,我還有幾步路就走到了。”
    “今天多謝章前輩了,”昭明幫他把箱子摞起來,“如果不是遇見你,我還不知道要怎麽來少府室呢。”
    “沒有沒有,”章邯回答,“是我要謝謝你幫我搬箱子。”
    “不用謝,”昭明說,“那,就此別過了。”
    “好,”章邯又隔著箱子從側邊探出頭說話,“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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