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如同往常一樣，古德薇在清晨五點三十分準時醒來。她迅速穿好衣服，簡單用過酒店早餐，便前往105號省道。
    這個年輕女孩的生活總是充滿了規律，仿佛被程式化一般地填滿。舞蹈課、小提琴、禮儀、算術、曆史、地理，日複一日，每一天都如此。
    即便逃離了家庭的桎梏，這份刻在骨子裏的習慣仍如父親留下的童年陰影一般難以祛除。
    她歎了口氣，放出了自己所有的寶可夢。
    火箭雀輕巧地落在她肩頭，比起剛進化時要溫柔得多；單首龍咆哮著噴出唾沫，隨即又對著自己恭敬垂首。
    呆呆獸則隻呆呆地看著。
    “好了，大家。我現在要放他出來了。”古德薇撫過精靈球表麵的裂痕，“如果他敢攻擊我，你們知道該怎麽做。”
    紅光閃過，古德薇放出了飛天螳螂，後者瞬間擺出戰鬥姿態，眼中映著戒備的寒光。飛天螳螂以為古德薇會對他發動攻擊。
    過去數日的"教導"已經讓他明白了自己所處的位置。他是弱者，而弱者命運已成定局，他變強的唯一途徑就是服從她的命令。
    "早安。"少女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鑒於你今天很安分，沒有攻擊我，所以我不打算懲戒你。"
    飛天螳螂將雙刃摩擦出火星，尖叫著發出刺耳錚鳴。
    而古德薇隻是和藹地微笑著。
    “再過幾天，我將與我迄今為止遇到過的最強大的訓練家戰鬥。”她向前半步，“你不覺得憋屈嗎？憤怒嗎？難道你不想把這一切都發泄出來嗎？”
    回應她的是更尖銳的蟲鳴。
    “那麽你就必須聽我的話！”古德薇說道，“第一，你要嚴格遵照我的指令使用招式......”飛天螳螂發出抗議的嘶吼，但她無視了他，“二，你要在和訓練家的對戰時要戒除在森林裏的殺戮習性。我提供的食物足夠你吃的了。”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蟲屬性寶可夢的戰士。
    殘影掠過草葉的瞬間，古德薇連睫毛都未顫動分毫。
    死亡從未讓她退縮過。
    呆呆獸眼中藍光暴漲，念力如枷鎖將飛天螳螂定在半空。蟲屬性能抵抗超能力係，所以這不會持續太久，但已足夠單首龍咬住他的後頸，並將飛天螳螂整個地摜進泥地。
    蟲屬性寶可夢努力掙紮著，但單首龍的鱗片太硬，現在的姿勢也發不了力，根本沒有一點辦法。
    “令人失望，小蟲子。”古德薇低頭看著還在掙紮的飛天螳螂，“看來你還沒理解我的意思，但我相信你遲早會明白的。如果我不能在草係道館戰中使用你，我會用我原本的三隻寶可夢贏得勝利。你原本是我錦上添花的選項，不過依現在的情況來看，可惜了。”
    古德薇把飛天螳螂收回了精靈球，並決定今天上午與其他寶可夢一起訓練。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她打算再試一次。
    重複，再重複。
    “一步一步來，一步一個腳印。”
    就如同她過去的人生中被安排的一樣。永無止境地禮儀課折磨至極，但枯燥的程式終將重塑一個人的本性。
    如果飛天螳螂樂意在反複被羞辱中堅持自我，那就隨他去吧。
    古德薇在九點整結束了第一輪訓練。為了對抗芳琪，她特意將晨訓延長了一小時，等到了晚上她還會再特訓三個小時。現在是時候回到酒店洗澡了。
    熱水衝去頭發上草屑，古德薇洗完了澡，換上一套潔白幹淨的浴袍，正準備休息一個小時。
    這時她的寶可夢手機響了。是烏淼淼打來的。
    她拿起手機，在接電話前等了幾秒鍾，整理自己要說的話。不知為什麽，古德薇感覺自己心頭泛起難以解釋的緊張感，她明明非常高興朋友打電話給她的。
    “淼淼！”她接起電話。“你好嗎？”
    “嘿，薇薇。”電話那頭傳來輕快的呼喚，“我們能碰頭見個麵嗎？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那股緊張感變成了全麵的恐慌感。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烏淼淼為她擋住了那個叫蔡司的惡棍後，她就有這種感覺，但從未如此強烈。
    “薇薇？”烏淼淼又說了一遍。
    古德薇咳嗽了一聲。“當然可以。我們約在哪裏見麵？”
    “你住的酒店吧，離我住得挺近的。”
    “我……我的酒店，你說？當然！沒問題！”古德薇手指無意識絞著浴袍腰帶，“我會下樓接你，你大概多久到？”
    "十分鍾左右？"
    十分鍾？！古德薇想著，恐慌感瞬間蔓延全身。這個地方現在還一團糟！她自己也還一團糟！
    酒店的房間還散落著晨訓後脫下的衣服，吃完的早飯盤子還丟在床頭櫃，而古德薇自己濕發淩亂地披在肩頭。鏡子裏的自己活像隻受驚的驚角鹿。
    “好！”古德薇用多年以來淬煉出的淡漠聲線回答，“我在大廳見你。”
    “好的，待會兒見！”烏淼淼掛斷了電話。
    客房服務已經來不及了！掛斷電話的瞬間，少女化作一陣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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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鍾的時間將盤子塞進床頭櫃，兩分鍾的時間把亂丟的衣裙放回衣櫃，八分鍾的時間用吹風機打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稍微體麵一些。
    當她意識到自己已經遲到了時，她感覺血液幾乎凝固了。
    古德薇失態地跑向電梯，詛咒這該死的電梯怎麽這麽慢。
    她跑到大廳，看到烏淼淼正樂滋滋地坐在大廳裏的一張大沙發上等待。
    古德薇最後一次整理了頭發。
    “淼淼。對不起我遲到了，抱歉讓你久等了！”古德薇微微低頭道歉道。
    “啊，沒關係。我也沒等多久，有軌電車開得很慢。我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吧？”
    烏淼淼像往常一樣將銀發紮成一個緊繃的馬尾辮，高馬尾隨著抬頭的動作輕輕搖曳，露出一截瓷白的後頸。
    古德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她的脖子上。
    “當然不會，我們走吧。”古德薇說。
    兩人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乘電梯上了樓。
    “哇，總統套房！這地方真大！”烏淼淼驚歎，“簡直能在裏麵玩捉迷藏。”
    這是在嫌棄鋪張嗎？她不喜歡這個房間嗎？
    古德薇攥緊門把，指節發白：“請坐，要喝點什麽？蘇打水？氣泡水？果汁？”
    “啊，就……就喝水吧，我想。”烏淼淼說著，撓了撓脖子。
    古德薇幾乎是跑進廚房的。
    她怎麽了？自己得了某種心血管疾病嗎？！她迅速拿了兩瓶礦泉水帶到客廳，烏淼淼正在那裏打哈欠。
    “對不起，我這裏是不是很無趣……”古德薇尾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哦，不，不，不，怎麽會！我隻是最近沒睡多少覺。我一直在熬夜研究芳琪的戰術，白天還進行大量訓練，有點缺覺而已。”
    “哦，這樣啊。”古德薇鬆了一口氣說。
    她凝視著對方仰頭喝水的喉部線條，看著烏淼淼一口氣喝完了整瓶水。
    “嗯……你應該確保至少休息一下。我知道你因為噩夢無法入睡，但也不能一直不休息。”
    “等我贏下第二枚徽章後一定好好補個覺。實際上，我來這裏就是為了道館戰的事。我在想，也許我們可以一起看看她的對戰錄像？一起分析一下她的戰術？”
    古德薇笑了：“很棒的想法。稍等，我可以把這些視頻投屏到4k電視上，這樣看會更清楚一些。”
    古德薇迅速將她的寶可夢手機連接到電視屏幕上，並開始播放第一個視頻。
    她悄悄將坐墊往烏淼淼那邊挪了半寸。
    “天哪，這畫質太棒了！”烏淼淼笑著說。“你甚至能看到她的表情！還能慢放和回放啊，這可比我手機上要方便多了，非常感謝你，薇薇！”
    “哈哈，不客氣。”古德薇坐在她的朋友旁邊，雖然並沒有貼得太近。
    原本應該是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變成了整個下午，而其中大部分時間她都在看著烏淼淼而不是屏幕。
    烏淼淼觀看對戰錄像時是如此集中，以至於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古德薇沒發覺的是，她父親緊縛在她身上一根無形的操縱線已經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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