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和高小琴在張婷的別墅裏，心髒因那本黑色的賬本而狂跳不止。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林遠的別墅裏，卻是一片雲淡風輕。
    珍品大紅袍的醇厚茶香，在空氣中嫋嫋升騰。
    突兀的手機鈴聲劃破了這份寧靜，屏幕上跳動的三個字，仿佛帶著一股焦灼的電流——趙東來。
    林遠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浮沫，慢條斯理地劃開接聽鍵。
    “林先生。”電話那頭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沙啞，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趙局長，夜深了，還有雅興找我喝茶？”林遠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仿佛隻是在同一個老朋友閑聊。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最後，趙東來一字一句地說道：
    “林先生，明人不說暗話。梁家這棵樹，快倒了。我想站隊，站你這邊。”
    林遠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趙東來，一隻在官場裏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老狐狸，嗅覺果然靈敏。
    他一定是嗅到了空氣中那股山雨欲來的血腥味，察覺到了梁家這艘看似堅不可摧的巨輪，已經開始漏水了。
    “趙局長，你是個聰明人。”林遠放下茶杯，杯底與名貴的紅木茶幾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但聰明人太多了，我憑什麽信你？”
    “我可以幫你！”趙東來的聲音急切了幾分，
    “梁家在京州的勢力盤根錯節，很多事情，你需要一個在係統內的人幫你處理。我可以是你的刀，最鋒利的那一把！”
    為了表示誠意，趙東來甚至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我剛得到線報，祁同偉和高小琴去了張婷的別墅，現在還沒出來。我的人就在外麵盯著，隻要你一句話，我馬上就能把他們……”
    “不必了。”林遠淡淡地打斷了他，“他們是我派去的。”
    電話那頭的趙東來，呼吸猛地一滯。
    他瞬間明白了，林遠的布局，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他自以為掌握了祁同偉的動向，可以作為和林遠談判的籌碼，卻不料，自己隻是站在第二層，而林遠，早就在第五層等著他了！
    冷汗，瞬間從趙東來的額頭滲出。
    他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一個算無遺策的棋手！
    “趙局長，想讓我信你，很簡單。”林遠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像是將軍前隨口下達的命令，
    “給我一份投名狀。”
    “您說！”趙東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應道。
    “去，把侯亮平抓了。”
    “……”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如果說剛才趙東來隻是驚駭，那麽現在，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攥住了，幾乎要停止跳動。
    抓侯亮平？
    開什麽國際玩笑！
    那可是侯亮平！
    他背後站著的是誰？是漢東政法界的泰山北鬥！
    抓他，比捅馬蜂窩還要嚴重，那是在官場引發一場十級地震！
    “林……林先生……”趙東來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您……您沒開玩笑吧？侯亮平他……他沒有理由啊！我們不能無緣無故就對一個省檢察院的處長采取強製措施，這不合規矩！”
    “誰說沒有理由？”林遠的聲音陡然轉冷，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刺破了趙東來的僥幸，
    “趙局長，我現在以一個普通市民的身份向你舉報——侯亮平，有重大殺人嫌疑！”
    “什麽？！”趙東來失聲驚呼，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這個信息，比剛才讓他去抓人還要震撼百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梁軍被殺的時候，侯亮平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他那個時間點一直在辦公室，幾十個人可以為他作證！”
    趙東來本能地反駁道，這是作為一名老刑警的職業判斷。
    “不在場證明？”林遠輕笑一聲，笑聲裏充滿了不屑，“趙局長，你的刑偵經驗都喂了狗嗎？”
    這句毫不客氣的嘲諷，讓趙東來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卻不敢發作。
    隻聽林遠繼續說道：“我給你兩個證據，聽完之後，你再判斷他的不在場證明，是不是還那麽完美。”
    “第一，我手上有一段錄音，是梁軍親口命令侯亮平，讓他想辦法給我羅織罪名，把祁同偉送進去的錄音。趙局長，你告訴我，一個接受黑惡勢力頭目指令一個幹部，去栽贓陷害同僚，有沒有可能怕事情敗露，殺人滅口？”
    電話那頭的趙東來，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第二，”林遠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像重錘一樣敲在趙東來的心上，
    “關於他的不在場證明。你的人隻查了他走陸路回城的時間，對嗎？那你有沒有想過，從梁軍被殺的河邊，到京州市區，如果走水路呢？”
    趙東來腦中“嗡”的一聲，一個被忽略的細節瞬間被無限放大。
    “一條快艇，開足馬力，順流而下，十分鍾，夠不夠他回到城裏，再裝作若無其事地從郊外開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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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遠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所有的迷霧！
    如果走水路，侯亮平的所謂“完美不在場證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動機，機會……一個完整的證據鏈，瞬間在趙東來的腦海中形成了閉環！
    趙東來握著手機的手，已經滿是冷汗。
    “趙局長，現在，你還覺得抓他，不合規矩嗎？”林遠的聲音悠悠傳來，
    “抓一個有重大殺人嫌疑的檢察官，你是依法辦案，是為民除害，是英雄。可如果你放任他，等到梁家倒台，他這個梁家的幫凶被揪出來，你，恐怕就要背一個‘失察’甚至是‘包庇’的罪名了。”
    “這既是你的投名狀，也是你的護身符。辦好了，漢東這片天，就該換個顏色了。你趙東來的頭頂，也能更亮堂一些。”
    一邊是萬丈深淵，一邊是通天大道。
    怎麽選，還需要猶豫嗎？
    “我明白了。”趙東來的聲音恢複了鎮定，但那份鎮定之下，是破釜沉舟的決絕，“錄音，交給我。我需要程序上的正義。”
    “好。”
    林遠掛斷電話，重新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
    趙東來趕回辦公室。
    他抓起桌上的內線電話，聲音嘶啞而又充滿了力量。
    “通知！刑偵支隊，一隊、二隊，特警支隊，全員緊急集合！五分鍾！五分鍾內，我要在樓下看到所有人！”
    “帶上你們的槍！跟我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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