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醃臢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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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理所當然的,明軍又贏了。
    作為當事方的新羅刹,已經徹徹底底被點燃了怒火。
    那位凱撒發表了動員演說,居然聲稱要集結兩百萬大軍,打到大明腹地去。
    “隻要大明存在一天,新羅刹人便無法自由的呼吸!”
    一連幾天的報紙頭版頭條,都是他身著軍裝站在高台上,台下則是密密麻麻,無數怒吼高喊著“嗚啦!”和“為了凱撒!”的新羅刹人。
    而作為間接當事人的帶嚶,血壓估計也低不了,畢竟就是它們使壞讓大明和新羅刹肘起來的。
    結果沒想到新羅刹那麽菜,優勢項目的陸軍都能被大明揍了個31完勝。
    帶嚶:就你叫泰西憲兵是吧?我們這才幾天不見,你怎麽就那麽拉了啊!
    現在好了,大明成功吃下了肥沃的布蛤拉綠洲不說,還再次威望大漲,嚇得隔壁想背刺的大食立刻通電祝賀,不敢妄動。
    隔壁勞琺倒是又在看帶嚶的笑話,琺王更是親自寫信恭賀大明的勝利。
    倒不是說跟大明有多深的交情,主要是能看到帶嚶吃癟,他就真的高興!
    而漢斯則再次譴責,隻不過這次是譴責大明的“野蠻”行徑。
    聲稱它們在前線的記者,目擊到明軍收集羅刹軍士兵“頸部以上部件”的行為。
    大明對此表示:“你說得都對,但我就是不聽,更不打算改!”
    “小勝”一場的大明,完全有資格無視掉任何不痛不癢的譴責。
    這種毫不收斂的孤高自傲,或許對於它的敵人來說,可以算是件好事。
    而同樣認為這是好事兒的,除了大明它自己外,無非就是它的小老弟們了。
    “沃勞大牛p!沃驕傲!”
    因此,諸多賀電如潮水般發來。
    整得胖子頭暈眼花,不想理會。
    而距離戰場最近的地頭蛇們,則是自掏腰包為凱旋的大軍舉辦慶祝儀式和宴會。
    但某個胖子不喜歡拋頭露麵,再加上還有安保問題的麻煩,所以直接溜號了。
    “老徐啊,你去參加凱旋儀式吧,朕看好你噢!”
    他是這樣說的。
    而當徐子寧回到撒馬爾罕時,滿大街都是舉著日月同輝旗不斷揮舞的人潮。
    有大明人,但更多的還是當地人,或者說胡人。
    此時胡人並不是泛指除華夏人以外的全部外來戶,而是特指在大明治下,算自己人但保留了祖輩習俗且樣貌不同的番人。
    嚴格意義上來說,先前保護徐子寧的部族兵們也算是胡人,隻不過他們離大明更近且融合得更深,所以與這邊有所區別。
    當然,能被當作是自己人的,在忠誠度這方麵肯定是沒問題的。
    畢竟有問題的那都是夷虜子,是可以明碼標價的物件。
    所以當徐子寧進城後,立刻就被熱情的當地人包圍了。
    他們擁擠道路兩旁、沿街的窗戶和露台甚至房頂上、都在高喊著諸如:“王師平虜辛苦啦!”
    “日月山河永在!”
    “拓土開疆萬年!”
    “大明!萬勝!”
    “那邊的小夥子娶親沒有啊?”
    天空中撒下花瓣,路邊的小孩兒都拿著小小的花骨朵,送給路過的明軍士兵。
    徐子寧坐在軍車上,都被無數花瓣甚至飛來的書信連續“襲擊”。
    那些書信他都懶得看了,因為所有信封上都壓根沒有印戳,全是口紅的痕跡!
    連他這個坐車的都有如此待遇。
    更別說步行走在路邊的將士們了。
    傷員的繃帶、拐杖是功勳的見證,坐在輪椅上的更是大英雄。當地的老太太竟像是祖母看孫兒那般,拽著一個傷員的手,自己紅了眼眶。
    而那些毫發無損,還戴著勳章以及戰損風頭盔的好兒郎,更是備受矚目。
    他甚至看見不止一個當地女孩兒,勇敢擠出人群,拽住個看順眼的小夥子,就獻上蜻蜓點水般的一抹溫柔。
    有幸得此待遇的小夥子,頂著大紅臉被身旁的戰友們嘲笑。
    很美好嗎?
    確實很美好。
    但徐子寧總覺得毛骨悚然。
    這些人仿佛根本不懂戰爭的可怕,或者說大明就是刻意要把他們變成這樣的?
    這到底是持續了多少代的灌輸,才能把人變成這樣?
    洗頭佬還是畫餅並且兌現了呢,這大明到底兌現了多少大餅才能有如此效果?
    他沒來由的感到一絲恐懼,這種潛藏在美好下的瘋狂,真的是大明需要的嗎?
    “至少是現在需要的。”
    他這樣告訴自己。
    確實是現在需要的,畢竟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呢,大明需要無所畏懼的前進,直到摧毀所有敵人……或者被敵人摧毀。
    而不是像泰西人那樣,打兩天就滿大街舉牌子嚷嚷著要求和平、停戰。
    全然不顧一個核心問題:
    要打贏你才能和平,才能停戰。
    打輸了那就應該叫戰敗、投降!
    尤其是像二次賽季這般的大戰,要麽就直接不參戰,要麽打了就必須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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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也不能有第三種選擇。
    “確實輸不得啊。”
    徐子寧喃喃自語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真·美好了。畢竟如果一直有像這樣的支持,明軍要能打輸才奇怪呢!
    他默默的笑了,連頭上頂著幾片花瓣都懶得伸手摘下來。
    ……
    “如之奈何?都怪這些人!他們助長了朝中那些鷹犬的氣焰!”
    城中某處小賓館裏,一個儒衫戴巾的三角眼男人,正憤恨地拍打著桌子。
    在他對麵的窗戶邊上,另一個相似裝束的男人,正看著窗外熱鬧的街區。
    街道上滿是歡騰的人群,整得好像是他們親自打贏了似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天下小民本來就很容易被蠱惑。”
    “而且,打贏了確實值得慶祝。”
    聽到同伴上一句他還想讚同,但緊接著聽到後一句話,他便不滿道:“哼!不過就是些武夫的勝利罷了!”
    “粗鄙不堪!吾不為也!”
    “吾等讀書人才是朝中脊梁!為何聖上就是看不到呢?!”
    他拿過茶壺給自己倒茶,淡綠色的茶湯咕嘟咕嘟倒出,隨後被他一飲而盡。
    似是為了發泄憤慨,他竟然狠狠的將那茶杯砸到桌上。
    結果勁還使大了,砸得手疼!
    “這可是要賠的。”
    同伴很無奈的看著碎裂的杯子,還暗自鄙夷著這人的秉性。
    連喜怒哀樂都無法控製,最最基本的靜心都做不到,這廝還是讀書人?讀那麽些年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哼!吾自有分寸!”
    他揉搓著生疼的手,沉聲道:“方閣老如今也成了鷹犬,還得是靠我輩年輕人努力重整朝綱啊!”
    如此大言不慚,惹得同伴皺眉。
    他卻自顧自的繼續道:“我大明自當與讀書人共天下,靠著這些武夫,遲早會重現安史二賊的禍事!”
    “兵者,凶器也!那些武夫粗鄙,怎可執掌大權?!”
    “便是戰而勝之,也得多多壓製,不可讓他們驕橫無度!”
    “正道兄,你可是殿前禦史,而我又是侍讀學士。吾等作為朝中清流,怎可放任那武夫坐大?!”
    “最好是還能仿照前宋舊製,可讓吾等讀書人領兵!”
    被稱作正道兄的男人,一怔,然後伸手扯過窗簾,旋即沉聲質問道:“你到底是跟什麽人在沆瀣一氣!”
    他卻是一臉不屑,反嗆道:“什麽叫做沆瀣一氣?”
    “吾等皆為義士!夥伴!”
    “結交也是為大明計!”
    這已經無恥到一種境界了,說這些p話都臉不紅,心不跳。
    那位正道兄都被氣笑了:“哈!好一個為大明計!”
    “與新羅刹之戰,實乃國·戰!不能勝便是動搖我朝根基的‘大敗’!而汝等都不為前線出錢出力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在這裏妄想著掣肘添亂!”
    “領兵?就你嗎?”
    “還是說…..你們不是想領兵,你們隻是單純的想要掌握兵權?”
    “這醃臢穢物!”
    “你們難道是想當秦檜嗎?!”
    隻能說不愧是禦史,這一通罵直接把他罵清醒了。
    臉上像是打潑了顏料,不斷變色,連連作揖道:“愚弟失態了!失態了!”
    “實乃被那些武夫給氣著了!才會口不擇言說了這些渾話……”
    見他的模樣看著像是知錯了,那正道兄也熄了火氣。
    又扯了扯窗簾,再看向大街上。
    “有些事還需從長計議。”
    “尤其是內閣中咱們沒有人可用,結交再多人都是空談。”
    “但大明不能這樣下去了。”
    “你知道嗎?”
    “打仗太久了……是會習慣的。”
    正道兄,正如這個稱呼一樣。
    他有自己的正道。
    跟現在的大明完全相反的正道。
    他從不想要兵權,也不討厭武將。
    他隻想要百姓過上好日子,是真正意義上的好日子。
    而不是孩童時爭相扮演將軍,讀書時又盼著能上陸大,及冠後又想穿上軍裝。
    這不是好日子,這甚至都稱不上正常人應該過的日子!
    因為這樣的大明本就是不正常的。
    既然不正常,就要去改。
    把不正常,變為正常。
    這便是他的正道,跟後麵那位“愚弟”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正道兄,你同意加入了?”
    多麽欣喜且無知的語氣啊。
    他轉頭,冷聲道:“你們想要自己抱成團往坑裏跳,可以。”
    “但不要牽連到我身上,更不要用你們那些醃臢穢物來玷汙我的道!”
    說著,他又緩和了語氣,看著眼前這個遠比自己年輕的侍讀學士:“你憑什麽覺得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覺呢?”
    “還是說,北司太久沒有搞過什麽株連眾多的惡事,讓你膽敢掉以輕心了?”
    “愚蠢!那是因為先帝寬厚!那是因為今上不諳世事!”
    “可現在今上就在城中,但凡北司把你報到禦前,你覺得會如何?!”
    “哼!等到北司登門拜訪,你怕是連哭的資格都沒有了!”
    說完,他便轉過身去。
    不再看某人失魂落魄的可笑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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