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北司的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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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大明北鎮撫司的雇員來說,哭嚎聲就是最美妙的樂章。
    因為這就意味著,他們有得吃了。
    沒人會把朝中發那些俸祿當肉,真正想要吃香喝辣的,還得是從那些朱甍碧瓦裏麵狠狠割下點料子。
    所以上門送溫暖這項服務,在北司各部當中還是非常搶手的。
    因為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也就是窮得人盡皆知的皇家。導致北司需要尋找別的路數維持資金循環,而不是隻依靠皇家內帑撥款過日子。
    北司的資金和俸祿是皇家發的,跟戶部沒有任何關係。
    好消息是,北司完全自成體係了,幾乎不會被內閣掣肘。
    壞消息是,窮得蕩氣回腸的皇家,似乎也養不起過於“高效”的北司了。
    俸祿照發,行動資金隨緣。
    其他?不管!也管不起!
    這就導致了一個神奇的現象,就是北司工作需要自己找門路“籌錢”。
    但廠衛又能有什麽門路呢?
    無非就是送溫暖的老本行了。
    而有幸參與這些門路的人,帶隊的領官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你得先讓牛吃飽,再讓牛幹活。
    這個道理,總是在幹水下業務的北司可再清楚不過了。
    給不夠料子,誰都可能背叛你,誰都可能成為從你身後刺來的利刃。
    所以北司在某種程度上很大方,絕不會出現因為自家報價太低,而導致合作人變成二五仔甚至碟中諜這種逆天情況。
    說白了,北司很多時候就是直接用錢砸出來的情報門路。
    像這樣的額外成本,皇家是不可能給報銷也確實沒錢來報銷的。
    所以隻能由北司內部自己承擔。
    “所以,你不要讓我為難啊。”
    柳府大院裏,被刀槍強迫著跪在地上的柳道行黑著一張老臉,看也不看眼前這個拿腰刀威脅自己的鷹犬。
    可他的某個兒子忽然喊道:“我柳家是無辜的!是清白的!
    方閣老是了解我父親的!
    你們再給他打個電話吧!”
    像這般抽象且可悲的表現,讓柳道行的臉色更黑了。
    而那審問他的領官,更是對種小醜行徑完全視而不見。
    現在柳家大半男丁都被押在院裏,就算不在家的估計也另有人去捉。
    柳道行知道,柳家多半是完了。
    就算他那個閣臣徒弟可以救,估計也是趕不上趟了。
    但他還抱有一絲希望,因為他在別處還藏有五千兩黃金。
    隻要能熬過這一劫,哪怕隻有一個柳家人活著離開昭獄,他柳家就能靠這筆錢再次興旺起來!
    所以他咬著牙不肯說,甚至還擺出一副衛道士的嘴臉,蔑視著眼前的北司鷹犬。
    給人都氣笑了,拿刀背拍了拍他那滿是皺紋的老臉,冷聲道:“都說了,單子上的東西連半個子兒都不能少!”
    “哪怕是少了一個子兒,提督大人都要給我來一刀子!”
    “你還敢給我藏五千兩黃金?”
    “怎麽?你替我扛五千刀嗎?”
    柳道行心中一凜,也很無語,心想這個北司的丘八看來是真不識數,一個子兒等於一兩黃金這種事你是真敢想啊!
    但他還是一言不發,他可不敢拿整個柳家的未來冒險。
    “好!你有種!”
    那北司的領官冷笑:“你是首犯,我確實不能處置了你。”
    “但你別忘了,你還有家眷呢!”
    柳道行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滿是驚疑不定。
    就算他已經獲罪於天,他的家人也依然是官眷!哪怕是罪大惡極,處理官眷也自有一套規矩在,絕對不能隨意羞辱欺淩,甚至無端刹害。
    畢竟天下烏紗是一家,最基礎的體麵都還是要保障的,免得大家兔死狐悲。
    而任何在這方麵越界的行為,都可以說是對所有烏紗的挑釁!
    柳道行是驚恐,但還不敢相信。
    但眼前這人卻迎著他的目光,向周圍的手下們使了眼色。
    然後,那些士卒就動了。
    一批拽出柳道行的長孫和幼子,另一批甚至徑直走向內院。
    柳府女眷被暫時看押的內院!
    “你!你要做什麽?!”
    柳道行來回看看,一邊是步步逼近自家內院的豺狼,一邊是拽住長孫幼子的虎豹。
    他是真的害怕了。
    同時還有些不敢相信。
    這鷹犬爪牙怎敢?!它又哪裏來的膽子捅破這層窗戶紙的?!
    “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那領官麵上冷笑,心想這老頭真是淨會給他找麻煩。
    院裏找不到的東西,那可是在場的兄弟們都有份的啊!要是給你藏著不交,到時候拉回昭獄審出來,那還有我們的份嗎?
    這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問題,那領官自然不會再管什麽窗戶紙的問題了。
    開玩笑!擋我賺米?
    別說紙糊的,就算是防盜窗我都能給你手動拆除!
    所以他邪笑道:“我記得你有個小妾長得很是別致啊!”
    “要不……讓我的兄弟們排個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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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扭頭,左看看,右看看。
    一眾兄弟:“多謝宇文將……不對,多謝校尉大人!”
    柳道行心中大罵,但還是憋紅了臉強行忍下了這個烏龜殼。
    一件“衣服”而已,那裏鑲金的都比不上五千兩黃金,更比不上柳家的未來。
    但他的目光又停留在幼子長孫身上。
    “翁翁!救我啊!”
    他的長孫哭嚎著,不斷求救。
    而他那自小被寵壞的幼子,早就被嚇得昏厥了過去。
    他顫抖著,嘴裏那本就不剩多少的牙齒都快咬碎了。
    “高皇帝在上!您開開眼吧!看看這些鷹犬是怎麽折辱老臣的啊!”
    “我大明六百年的江山社稷,要被它們害得岌岌可危啦!”
    “陛下啊!您快來看看吧!”
    柳道行忽然像瘋了似的,竟然把自己扯得披頭散發,起身亂走,胡言亂語。
    嚇得那領官都後退了一步。
    但旋即又察覺到不對。
    這老登在裝瘋?
    畢竟誰不知道,高皇帝最恨的就是柳家這般假道學、真蛀蟲的老臣了。
    整日裏之乎者也,寫的奏本通篇幾千字都是廢話,正事兒沒幹多少,背地裏淨忙著尋摸阿堵之物了。
    這種人若是生在洪武年間,怕不是得被高皇帝做成稻草人掛城門上風幹?
    我們還隻是排排隊,高皇帝怕不是能為你研究出一套全自動綠帽獲取流程?
    就這你還敢讓高皇帝“開開眼”?
    那位要是真的開眼了,你的下場好像會比現在慘上無數倍吧!
    所以領官斷定他是在裝瘋賣傻,所以獰笑著讓人拽來了他的幼子,手中的腰刀直接架到這慫包的脖子上。
    喜歡暈?那就永遠別醒了!
    “哎呀!竟然將柳大人逼瘋了!”
    “真是罪過罪過~”
    “我聽說黑汪血可以辟邪,可惜貴府又沒有養黑汪。”
    “不過我看這廝有一頭黑發,長得也算是人模狗樣,要不湊合著用吧?”
    “柳尚書,您說呢?”
    對於這般明擺著的威脅,柳道行還是在胡亂走、胡亂說,完全置若罔聞。
    氣得那領官,猛然舉刀就要下手。
    “住手。”
    結果寒芒落下之前,戴著那滑稽麵具的提督大人走了進來。
    他喊得不算大聲,但卻足以讓領官手中的刀芒戛然而止。
    隨後猛地收刀入鞘,轉身作揖恭迎。
    在場的士卒們更是跪地相迎,哪怕是押著柳家長孫的也不例外,隻把那小子一腳踹到旁邊,別打擾自己行禮就行。
    一時間,這大院內竟隻剩提督一人還直直地站著。
    因為此時柳道行已經撲倒在地,正開始來回打滾秀演技了。
    聽見柳家內院傳來陣陣哭嚎尖叫,提督聲音極為冰冷:“馬上停了,已經壞了規矩的回去全部杖責八十。”
    領官額頭見汗,也顧不得自己這波算是坑了自家兄弟,隻得趕緊領命離去。
    “都起來。”
    提督看向瘋得有模有樣的柳道行,緩緩開口道:“柳尚書何至於此呢?”
    “我等上有公主殿下手諭。”
    說著,他朝著皇宮方向拱手。
    “下有貴府往來的細則。”
    “該有的都有了,您這樣負隅頑抗實在沒什麽意思。”
    “還是趁早把東西都交出來,免得貴府老弱婦孺再受什麽罪才是。”
    他蹲下身,似乎很誠懇:“您也是知道我們北司的,向來都是最講規矩。”
    “幹幹淨淨進昭獄。”
    “便可無事發生。”
    “可若是藏了什麽再進去,那您就該感受到傳聞裏的昭獄是什麽樣的了。”
    作為總督,他也是需要一點點銅臭味來維持“生活下去的勇氣”。
    五千兩黃金啊!還是藏在別處的!
    那等他們在這兒審出來,回去之後打個條子給戶部說“沒搜到”不就行了?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放過柳道行,進來唱紅臉也是因為手下太不靠譜了。
    還是太久沒幹這活了啊!看來以後應該盡快加強實踐!
    多多賺……不對,是多多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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