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虎紋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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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5 章:虎紋聖經至元三十九年春?基輔譯經院)
基輔譯經院掛牌開譯,院內十二張案幾分三列排開:左列是漢地經學家李墨領銜,精研典籍訓詁),中列是蒙古文吏巴特爾主事,熟諳官方蒙語),右列是東正教教士西蒙神父帶隊,精通聖經原文與俄語)。遴選時曾因 “術語轉譯權” 爭執:西蒙堅持 “上帝” 需保留拉丁語原詞,李墨主張譯為蒙語 “長生天” 的對應詞 “騰格裏”,巴特爾則拍案:“當讓軍民易懂,不如譯為‘至高者’。” 最終蕭虎裁定:“核心術語需三語對照蒙漢俄),注釋中詳釋原義,既保神聖性,又求通達性。” 譯經院門前掛起 “譯事三規” 木牌:“不擅改原文、不添私意、不避疑難。”
譯到 “博愛” 一詞時,爭論再起。李墨擬譯為 “普愛”,巴特爾認為蒙古語 “愛” 需分親疏,建議用 “眾愛”,西蒙搖頭:“原文含‘無私’意,當強調‘無差別’。” 三人翻檢漢蒙典籍三日,李墨從《白虎城文籍》中找到 “兼愛” 一詞,巴特爾譯為蒙語 “哈日珠拉”意為 “廣愛”),西蒙對照聖經原文後頷首:“此譯兼顧本意與易懂性。” 類似爭議在 “救贖”“福音” 等詞上反複上演,譯員們特製 “術語對照表”,每詞下附 “原文、蒙譯、漢譯、釋義” 四欄,貼在院壁供隨時查閱。李墨夜間校稿時歎:“譯經如架橋,需讓各族軍民都能踏上這橋。”
抄經用紙選的是第聶伯河流域特產的 “厚羊皮紙”,經石灰水浸泡去毛、日光晾曬七日而成,韌性極佳。筆墨由漢地運來:鬆煙墨摻麝香防蟲)、狼毫筆分大中小號,大字用鬥筆,小字用細毫)。抄寫有 “三定”:定字體漢文用楷體,蒙文用畏兀兒體,皆求端正)、定行款每行二十字,頁邊留白三寸)、定校對抄完由另一人複校,錯一字整頁重抄)。漢人抄經生王硯之初次用蒙文書寫,手抖得筆鋒歪斜,巴特爾握著他的手示範:“蒙文如流水,筆鋒要圓轉,別學漢文方折。” 三個月後,王硯之的蒙文抄本已能與蒙古文吏媲美。
封麵製作由漢人木匠張誠與本地金匠伊凡聯手。張誠選五寸厚的胡桃木為胎,按蕭虎授意雕 “變體虎紋”—— 虎身線條柔化,避免凶戾,虎爪握橄欖枝取和平意);伊凡負責鎏金裝飾,在虎紋邊緣嵌十二顆小珍珠象征十二使徒),封麵中央留方形凹槽,預備鑲嵌虎睛石。伊凡起初抵觸:“聖經封麵不可刻獸紋。” 張誠出示蕭虎手令:“虎紋非為敬獸,乃喻‘守護’,如虎護羊群,與聖經‘牧人護羊’意相通。” 伊凡摩挲著設計圖,最終在虎紋眼角刻小十字架,既保信仰符號,又顯本地特色。
為尋封麵中央的虎睛石,帖木兒派人遍曆基輔周邊礦山,帶回三十餘塊石料供挑選。蕭虎與西蒙同赴料場,西蒙選了塊淡藍色虎睛石:“藍色象征天國。” 蕭虎卻指另一塊黃棕色石料:“此石紋路如日光流轉,蒙古人視黃色為吉,漢人認棕色為穩,更合‘眾族共賞’之意。” 他讓工匠將石料打磨成一寸見方的正方塊,頂麵拋光顯紋路),側麵刻蒙漢雙語 “和” 字。伊凡鑲嵌時特意留細縫:“寶石需透氣,否則易裂。” 完工後封麵在日光下轉動,虎睛石紋路如虎目流轉,與鎏金虎紋相映,竟無違和之感。
譯本初成時,蕭虎親赴譯經院審閱,他不看文采隻重實效,在 “愛人如己”“不可偷盜”“孝敬父母” 等章節旁畫朱圈,命人用紅筆標重點。看到 “刀劍帶來的不是和平” 時,他提筆批注:“軍旅為護民,非為殺伐,此句當醒目。” 西蒙擔憂此舉會淡化教義,蕭虎正色道:“我治北境,需軍民知敬畏、守秩序,聖經若能助此,便是功德。” 他命人在每本聖經末附 “讀經要點”:“首明仁愛,次守律法,終求安寧。” 李墨暗歎:將軍是以治術解經,卻也暗合宗教本旨。
首批抄本隻製三本,按用途分等級:供奉教堂本用最好的厚羊皮紙,封麵嵌大虎睛石,鎏金更厚)、虎首堡存檔本中等羊皮紙,封麵嵌中號虎睛石,鎏金稍薄)、送呈大都本特選漢地宣紙托裱羊皮紙,封麵嵌小虎睛石,附詳細譯序)。抄寫時各派專人:教堂本由西蒙親書,存檔本由李墨監抄,大都本由巴特爾核對蒙文。裝訂用 “金鑲玉” 法:書脊包牛皮,穿銅環固定,邊角貼銅片防磨損。王硯之抄大都本時格外用心,連標點符號都一絲不苟:“此本要入大都檔案,不可丟白虎城顏麵。”
三月十五,教堂本聖經移交基輔大教堂。儀式分兩段:先由西蒙主持宗教禮焚香、祈禱、唱詩),再按軍政儀軌交接 —— 蕭虎親手將聖經遞予大主教,帖木兒率十名虎營士兵列陣護衛,周顯宣讀《護經令》:“朝廷護教堂存經,教堂亦當助軍民向善。” 大主教用俄語誦經後,用漢語致謝:“願此經如橋,連各族心靈。” 教堂特意為聖經造鎏金經櫃,櫃門上刻蒙漢俄三語 “聖言永存”,每日由教士焚香供奉。圍觀民眾見蕭虎對聖經行注目禮,私下議論:“將軍既重我教,當不會再施暴政。”
虎首堡存檔本存入內城石質檔案庫,庫內鋪三層防潮砂,聖經置樟木匣中樟木防蛀),匣內放幹艾草驅蟲)。周顯製定 “閱經規”:“非譯經官或萬戶以上官員不得借閱,借閱需登記‘姓名、事由、歸還日期’,汙損者杖二十。” 他命人製作副本供譯經院參考,副本用普通麻紙,省去裝飾,隻保文字準確。巴特爾起初不解:“一本經書何需這般嚴苛?” 周顯指著檔案庫石壁:“今日之經,明日之史,百年後子孫見此,便知我等如何治邊。” 檔案庫鑰匙由譯經官與萬戶府各執一把,需兩人同到方能開鎖。
送呈大都的聖經途經沿途驛站,所到之處,信教軍民見封麵虎紋與聖經共存,皆感新奇。基輔商人鮑裏斯曾因兄長死於前次兵亂而恨蒙古軍,見教堂聖經受尊崇,又讀 “寬恕” 章節,竟主動到稅課司補繳前欠商稅:“將軍護我信仰,我當守其法度。” 西蒙在布道時引用蒙漢譯本,用民眾易懂的語言講解 “愛人如己”,聽講軍民中,有蒙古兵卒為曾劫掠平民而垂首,有本地農夫主動給虎營送糧草。蕭虎在軍帳聽聞此事,對周顯道:“刀劍能懾敵,經文能安民心,二者缺一不可。” 譯經院的燭火徹夜不熄,照亮的不僅是經頁,還有北境各族交融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