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我叫宋衍,不叫宋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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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塵漸漸稀薄,卻依舊遮不住滿目瘡痍的廢墟。
    安煙跪在滾燙的焦土上,膝蓋傳來的灼痛抵不過胸腔裏近乎撕裂的鈍痛。
    安煙在廢墟中艱難抬頭,淚水模糊的視線裏,哪裏還有江初陽的身影。
    她顫抖著爬向那片焦土,指甲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卻固執地扒開磚石。
    \"別找了..他不在了….\"祁淮笙的聲音像是從破碎的胸腔裏擠出來的,顫抖著手臂圈住她單薄的肩膀。
    “不可能...”安煙聲音沙啞得可怕,“不可能...”
    她突然掙開祁淮笙,對著漫天塵霧大喊:“江初陽!你這個騙子!說好的也喜歡我呢,你怎麽敢...怎麽敢...”
    高明不知何時走到她身旁,通紅的眼眶裏卻沒落下一滴淚。
    他顫抖著扒開壓在鋼梁下的碎石,手指被劃出道道血痕:\"老大那麽愛幹淨的人...\"
    聲音突然哽住,他狠狠抹了把臉,\"這片爛地方他肯定嫌髒!\"
    顧崇悶不做聲地搬開半人高的水泥塊,迷彩褲膝蓋處已經滲出大片血跡。
    他痛恨自己為什麽是個治愈係異能,卻偏偏救不了江初陽。
    三個人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在廢墟裏刨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吼吼?”我幫你們。
    活死人心痛的看著兒子,直接拎住幹屍的耳朵把它揪到了一旁,“吼吼!”給我去挖!
    葉薇捂著胸口,直接吐出一口血,弟弟的死和江初陽為了救大家自爆的死不見屍,對她的打擊可謂不小。
    “老大…他…”話還沒說完,直接兩眼一閉,整個人昏死過去。
    周野接住軟倒的葉薇,指尖顫抖著探她鼻息。
    …
    安煙的指甲已經徹底翻卷,血肉模糊的指尖在磚石上打滑,卻固執地繼續扒著。
    碎石深深嵌進傷口,每一次用力都扯得鑽心的疼,可她仿佛沒了知覺,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嗚咽:“…江初陽,你出來啊!”
    淚水混著血水砸在焦土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高明突然抄起一根生鏽的鋼筋,發瘋似的砸向一塊巨大的混凝土塊。
    “砰!”火星四濺,他的虎口瞬間裂開,鮮血順著鋼筋滴落,他卻渾然不覺,雙眼通紅地大喊:“老大!你別躲了!老子知道你最怕髒,這破地方你肯定待不住!”
    喊著喊著,聲音突然哽住,他狠狠抹了把臉,把嗚咽聲又咽回肚子裏。
    “吼吼…”不要哭,不要難過。
    顧崇默不作聲地搬開半人高的水泥板,身上的傷口不停的滲著血。
    他的治愈異能對這片廢墟毫無用處,隻能用血肉之軀一點點挪動重物。
    祁淮笙站在一旁,攥著通訊器的手關節發白。
    他一次次嚐試聯係京市,電流聲卻始終刺耳。
    看著廢墟裏瘋狂翻找的眾人,他想起江初陽那臭小子得瑟的笑,眼眶突然發燙,死綠茶,我巴少是你早點死。
    轉身狠狠抹了把臉,重新將注意力轉回通訊器:“該死!一定要打通!”
    周野抱著昏迷的葉薇靠在斷牆邊,旁邊躺著的就是葉瑞…他的嘴唇咬得發紫。
    葉薇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他低頭看著女孩蒼白的臉,又望向廢墟裏拚命的同伴,喉嚨像被鋼筋卡住般難受。
    小瑞死了…
    老大也死了。
    他怎麽這麽沒用!
    而在眾人身後不遠處那條布滿蛛網的排水溝裏,一截染血的骨頭正劇烈扭動著。
    骨節處泛著詭異的瑩藍光,每掙紮一下就發出“哢嗒哢嗒”的脆響。
    碎石簌簌掉落,眼看就要從溝裏蹦出來,卻突然被一道黑影籠罩,腐臭的氣息裹著腥風撲麵而來。
    被活死人揪著耳朵扒碎石的幹屍突然被甩飛,“咚”地一聲摔在排水溝邊。
    它渾濁的眼珠盯著骨頭轉了轉,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半顆黑黑的牙。
    它伸手一把按住骨頭,另一隻手掏出塊發黴的麵包,在骨頭前晃了晃,“嗬嗬!”這我兒子的,才不給你。
    見骨頭不動了,它滿意地點點頭。
    幹枯的手指戳了戳骨頭。
    見它真的不動了,它滿意一笑,把骨頭往懷裏一揣,又轉身屁顛屁顛的湊到活死人身邊加入挖廢墟的隊伍了。
    夜色將整個城市籠罩,寒風吹過狼藉的街道。
    祁淮笙蹲在帳篷口,手指捏著塊硬邦邦的壓縮麵包,麵包邊緣還沾著不知什麽時候蹭上的灰。
    他看著蜷縮在角落裏的安煙,喉結動了動才開口:\"安安…吃點吧。\"
    安煙仿佛沒聽見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帳篷前的斷壁殘垣,睫毛上還掛著幹涸的淚痕。
    她的指甲纏著褪色的繃帶,指尖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摳著,把布料都磨出了毛邊。
    \"江初陽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的,\"祁淮笙往她身邊蹭了蹭,聲音放得更柔,\"你不好好注意身體,接下來怎麽找他?活不見人,死也要見屍,不是嗎?\"
    話說到最後,他的語氣不自覺地軟下去,“他那麽強…不會有事的。”
    安煙突然轉頭,眼睛裏布滿血絲,直勾勾地盯著他。
    祁淮笙被看得心裏發毛,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祁淮笙。\"她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安安,你想說什麽?\"祁淮笙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
    \"我是男的。\"
    這句話砸下來,祁淮笙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什麽?\"他瞪大眼睛,耳朵都快貼到安煙嘴邊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安煙垂下眼眸,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風從帳篷鑽進來,掀起她淩亂的發絲。
    \"三歲那年,我們搬了家,跟江初陽成了鄰居。\"她盯著自己交握的手,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趴在他家院子的草坪上曬太陽…\"
    她的手指突然收緊,關節泛白:\"他小小一隻,軟軟糯糯的,看著就好欺負。”
    “當時,我在自家房子的二樓,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人看著蠢蠢的,太陽這麽曬,曬黑了得多醜啊。\"說到這裏,她的鼻尖突然紅了,吸氣時帶出一聲輕微的哽咽。
    祁淮笙沒敢說話,隻是把麵包輕輕放在她腳邊,又往她身邊挪了挪。
    \"再後來,我們兩家之間慢慢熟悉了。\"安煙接著說,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笑意,\"五歲那年,我說以後讓他嫁給我行不行,他說…他才不要呢,他要娶媳婦的,要娶一個漂漂亮亮,可可愛愛的媳婦…\"
    說到這裏,她突然笑出聲,笑聲卻帶著哭腔,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祁淮笙,我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才成為了二十幾年的安煙…\"
    “我叫宋衍,不叫宋安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