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球員通道的盡頭，麥迪遜廣場花園的沸騰，才慢慢安靜下來。
    比賽，還要繼續。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場對決的靈魂，已經隨著那個1號的離場，被一同抽走了。
    尼克斯的球員們，依舊在場上奔跑，防守，投籃。
    但在失去了林銳這個絕對核心之後，瞬間變得滯澀、混亂，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軍隊。
    德安東尼在場邊，焦急地踱步，他的手上拿著戰術板，卻畫不出任何能夠扭轉乾坤的線條。
    他知道，林銳的離場，帶走的不僅僅是一個得分點，一個組織者。
    他帶走的是這支球隊的“勢”。
    那種“我是主角，我主宰一切”的強大氣場。
    反觀步行者隊，他們在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雷吉·米勒的帶領下，率先穩住了陣腳。
    阿泰斯特的離場，固然是巨大的損失。
    但林銳的離場，對尼克斯而言，卻是毀滅性的打擊。
    比分，被一點點地追上，然後反超，再然後，被無情地拉開。
    麥迪遜廣場花園的球迷們，也失去了之前的狂熱。
    他們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目光卻時常飄向那個空無一人的球員通道入口。
    他們在回味。
    回味著那記石破天驚的隔扣。
    回味著那個羞辱性十足的跨越。
    回味著那套行雲流水，充滿暴力美學的製服技。
    相比之下，球場上正在進行的比賽，反而顯得有些索然無味。
    終場哨聲響起時，記分牌上的數字，定格在了98比115。
    紐約尼克斯，在主場輸掉了這場比賽戰。
    係列賽總比分，1比2落後。
    球員們默默地走回更衣室，沒有人說話。
    今夜的紐約，無人談論勝負。
    所有人，都在談論那個人，那件事。
    ……
    紐約，第五大道，nba總部大樓。
    大衛·斯特恩正在反複播放著那段已經在全世界範圍內，引起軒然大波的衝突錄像。
    一遍。
    又一遍。
    聯盟的幾位副總裁和紀律委員會的負責人，正襟危坐。
    他們都在等待。
    等待著這位nba的最高統治者，做出最終的裁決。
    “都說說吧，你們的看法。”
    斯特恩終於開口了。
    紀律委員會的主管，一個名叫斯圖·傑克遜的白人胖子，清了清嗓子，率先說道：
    “總裁先生，根據聯盟規定，羅恩·阿泰斯特從背後主動攻擊，並且意圖鎖喉，這是極度危險的暴力行為，毫無疑問的二級惡意犯規，必須予以嚴懲。”
    “我建議，對他處以至少十場的禁賽處罰。”
    斯特恩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另一位副總裁。
    “那麽，林呢？”
    那位副總裁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林……他的情況比較複雜。”
    “從錄像上看，他確實是處於自衛。但是，他後續使用的製服動作，明顯已經超出了籃球範疇，並且直接導致了阿泰斯特的手腕脫臼。”
    “這種行為，同樣具有極大的危險性，如果聯盟不加以製止，恐怕會引起其他球員的效仿，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我認為，同樣應該對他進行禁賽處罰，場次……可以在三到五場之間。”
    這個建議，聽起來合情合理，也符合聯盟一貫的處理方式。
    然而，斯特恩聽完後，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紐約璀璨的夜景。
    “你們看到的，是規則，是條文。”
    “而我看到的，是市場，是未來。”
    斯特恩轉過身，目光如炬，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先生們，你們必須清楚一件事。”
    “林銳，對於我們，對於整個nba，意味著什麽。”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英俊，挺拔，就像好萊塢的電影明星。”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他的球風，華麗，飄逸，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第三根手指。
    “他來自中國，他的背後，是十幾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龐大，也最狂熱的潛在市場。”
    斯特恩的聲音，開始變得高亢。
    “自從姚明進入聯盟後，我們在中國的收視率，增長了多少？我們的球衣銷量，翻了多少倍？你們比我更清楚！”
    “而林銳，他比姚明更具偶像氣質，他的打法，比姚明更符合年輕人的審美！他是我們徹底敲開那扇大門的，最完美的金鑰匙！”
    “他很懂事，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他從不惹麻煩，他積極向上，他就是我們一直想要樹立的，完美的聯盟新偶像！”
    “在今天之前，他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斯特恩頓了頓，語氣重新變得冰冷。
    “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我們要禁他幾場。”
    “而是，我們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才能將對他的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同時，又能維護聯盟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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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眾人，麵麵相覷，陷入了沉默。
    他們終於明白了總裁的意圖。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紀律處罰。
    這是一次……公關。
    斯特恩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阿泰斯特，是這次事件的絕對惡棍。他從背後偷襲，這是懦夫的行為。他必須被重罰，這是我們向外界展示聯盟公正性的最佳機會。”
    “將他的禁賽場次，定在八場。”
    “這個數字，足夠有威懾力，也足夠平息公眾的憤怒。”
    眾人點了點頭，沒有人有異議。
    “至於林……”
    斯特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確實動手了，但他是受害者，他是為了保護自己。這一點，全世界的球迷都看在眼裏。”
    “chinesekungfu？”
    斯特恩輕笑了一聲。
    “這非但不是一個負麵標簽，反而會成為他身上一個極具吸引力的，獨一無二的個人符號。”
    “人們會畏懼他，但同時，也會更加崇拜他。”
    “一個能用籃球征服對手，也能用拳頭保護自己的超級英雄，這難道不是一個比‘乖乖仔’更有魅力的故事嗎？”
    辦公室裏，所有人都被斯特恩這番顛覆性的言論，驚得目瞪口呆。
    “所以，”斯特恩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林的禁賽場次，不能多。”
    “一場，太少，顯得我們像是在包庇他，會引起其他球隊的不滿。”
    “三場，又太多，會影響尼克斯的季後賽前景，紐約的媒體和球迷不會答應。”
    “那就……兩場吧。”
    “給他一個技術犯規的追加罰款，再象征性地禁賽兩場。”
    “這個處罰，既表明了我們的立場——聯盟不鼓勵任何形式的暴力。”
    “又向外界傳遞了一個信號——我們理解，並且在某種程度上，同情林的遭遇。”
    “這是最完美的平衡。”
    斯特恩靠在椅背上，臉上露出了運籌帷幄的笑容。
    “就這樣決定吧，立刻發布官方公告。”
    “記住，在公告的措辭上，一定要強調阿泰斯特的‘惡意攻擊’和林的‘自衛屬性’。”
    “我們要引導輿論，而不是被輿論牽著鼻子走。”
    “是，總裁先生。”
    眾人齊聲應道，看向斯特恩的眼神裏，充滿了敬畏。
    這位猶太小個子，能將nba打造成如今的商業帝國，靠的絕不僅僅是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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