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斯隊的訓練館裏，氣氛和錢德勒之前待過的公牛隊，截然不同。
    這裏沒有沉悶的戰術演練，沒有教練嚴厲的嗬斥。
    取而代之的，是快得讓人窒息的攻防轉換，和球員們不知疲倦的奔跑。
    德安東尼站在場邊，臉上掛著微笑，偶爾才會開口提醒一句。
    他把大部分的指揮權，都交給了場上的那個1號。
    錢德勒很快就明白，林銳在機場對他說的那番話，並不是場麵話。
    在第一次合練中，他就體驗到了和林銳打擋拆的快樂。
    他隻需要提上去，做一個結實的掩護。
    林銳就會像一陣風一樣，從防守人身邊掠過。
    然後，他要做的，就是衝向籃筐。
    籃球，總會以恰到好處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頭頂。
    他隻需要跳起來，伸出手，然後，將球，狠狠地砸進籃筐。
    “轟！”
    當錢德勒完成和林銳的第一次空中接力後，整個訓練館，都響起了一片口哨聲和歡呼聲。
    麥克戴斯走過來，捶了他一拳。
    “歡迎來到天堂，大個子。”
    錢德勒咧開嘴，笑了。
    這種感覺，太爽了。
    防守端，他更是如魚得水。
    尼克斯的外線防守，本就極具壓迫性。
    現在，有了他在內線的鎮守，這道防線，變得更加密不透風。
    阿裏紮和科沃爾他們，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地去壓迫，去搶斷。
    因為他們知道，即便對手僥幸突破了第一道防線，迎接他們的，也將是錢德勒那雙遮天蔽日的大手。
    “啪！”
    當錢德勒將霍華德·艾斯利的一次突破上籃，幹淨利落地扇在籃板上時。
    德安東尼在場邊，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轉頭，對身邊的助理教練說。
    “這，就是我們需要的最後一塊拚圖。”
    伊賽亞·托馬斯，這位新上任的總經理，站在二樓的辦公室窗前，看著樓下訓練場上的一切，笑了起來。
    這筆交易，將會成為他總經理生涯的，開篇傑作。
    ……
    三月份的賽程，對於尼克斯隊來說，是一段檢驗新陣容成色的關鍵時期。
    錢德勒的到來，讓球隊發生了肉眼可見的化學反應。
    交易完成後的第一場比賽，主場對陣亞特蘭大老鷹。
    錢德勒首發出場，得到16分，搶下了15個籃板，並送出了4次蓋帽。
    他就像一尊門神，守護了尼克斯的禁區。
    林銳則送出了賽季新高的21次助攻。
    賽後，他對著記者開玩笑說：“我現在感覺，我隻需要把球扔出去，泰森就會把它變成得分。”
    接下來的比賽，尼克斯隊高歌猛進。
    他們先是客場輕取魔術，又回到主場，接連戰勝了爵士和黃蜂。
    球隊的進攻，行雲流水。
    球隊的防守，固若金湯。
    他們展現出的統治力，讓整個聯盟都為之側目。
    tnt的演播室內。
    巴克利揮舞著手臂，唾沫橫飛。
    “看到了嗎！肯尼！這就是完全體的尼克斯！”
    “林銳！加上泰森·錢德勒！這個組合，就是nba的‘王炸’！”
    “他們有聯盟最好的組織者，和聯盟最有活力的內線防守者！”
    “我告訴你們，今年的總冠軍，已經沒有懸念了！”
    肯尼·史密斯無奈地扶了扶額頭。
    “查爾斯，現在才三月份。”
    “他們甚至還沒有和西部真正的強隊，交過手。”
    三月中旬，尼克斯隊迎來了西部客場之旅。
    第一站，達拉斯。
    那場比賽，諾維茨基給年輕的錢德勒，好好地上了一課。
    錢德勒的運動能力，在諾維茨基的投射麵前，顯得毫無用武之地。
    最終，尼克斯以102比110，輸掉了比賽。
    回到主場後，尼克斯隊及時調整了狀態。
    他們在林銳的帶領下，重新找回了勝利的節奏。
    戰勝猛龍，複仇活塞。
    尤其是在主場戰勝活塞的那場比賽，錢德勒在和本·華萊士的對位中，絲毫不落下風，全場搶下了17個籃板，極大地限製了“大本鍾”在內線的威力。
    尼克斯隊也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報了之前客場失利的一箭之仇。
    三月份的賽程全部結束。
    尼克斯隊的戰績，來到了53勝14負。
    他們依舊穩穩地，占據著聯盟第一的寶座。
    ……
    四月初，尼克斯隊來到了休斯頓。
    他們將在這裏，客場挑戰姚明和麥迪領軍的火箭隊。
    比賽的前一天晚上，林銳接到了姚明的電話。
    “有空嗎？出來吃個飯？”姚明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當然，姚哥你請客，我什麽時候都有空。”林銳笑著答應。
    “行，老地方，我派人去接你。”
    半小時後，林銳在休斯頓一家熟悉的德州烤肉館，見到了姚明。
    “怎麽了姚哥？看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林銳開門見山地問道。
    姚明苦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啤酒，灌了一大口。
    “還能因為什麽，球隊唄。”
    他放下酒杯，歎了口氣。
    林銳默默地聽著，沒有插話。
    他知道，這隻是姚明煩惱的一部分。
    更大的壓力，來自他自己。
    作為球隊的絕對核心，休斯頓的建隊基石，姚明承擔了太多的東西。
    進攻端，他要鑿內線。
    防守端，他要護筐。
    每一場比賽，他都要和對方的內線，進行最原始的肌肉碰撞。
    而他的身邊，除了一個同樣飽受傷病困擾的麥迪，並沒有太多可靠的幫手。
    “這個賽季，我的腳踝，已經有好幾次不舒服了。”姚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隊醫讓我多休息，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怎麽敢休？”
    “我要是倒下了，球隊這個賽季，就徹底完了。”
    林銳看著眼前的姚明，心中五味雜陳。
    他想起了前世，姚明那短暫而又輝煌的職業生涯。
    想起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拖著傷腿，重返賽場。
    想起了他那句著名的“我現在就要回去，我要比賽。”
    忠誠，堅韌，責任感。
    這些都是刻在中國人骨子裏的，最優秀的品質。
    但有時候，在nba這個殘酷的商業聯盟裏，這些品質，卻可能成為一把，傷害自己的雙刃劍。
    林銳沉默了片刻，他切下一塊烤肉，放進嘴裏，慢慢地嚼著。
    然後，他抬起頭，看著姚明。
    “姚哥，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別不愛聽。”
    姚明愣了一下：“你說。”
    “別讓忠誠害了你。”
    姚明些不解地看著林銳。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林銳放下刀叉，身體微微前傾，“你的身體，才是你最寶貴的財富。”
    “你不是為了休斯頓這座城市在打球，也不是為了範甘迪在打球，你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的職業生涯在打球。”
    “我知道你身上的壓力大，我知道你想扛著球隊前進。但是，有時候，學會放手，學會保護自己，比什麽都重要。”
    “一個健康的你，才能走得更遠。一個能打十五個賽季的姚明，比一個隻打了八個賽季就轟然倒下的姚明，對中國籃球的意義，要大得多。”
    林銳的話，說得有些重，也有些晦澀。
    他不能透露太多未來的事情，他隻能用這種方式，去點醒姚明。
    姚明低著頭，沉默了。
    林銳的話，衝擊著他一直以來所堅守的價值觀。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集體榮譽高於一切，就是要為了團隊，奉獻自己。
    但林銳的話，似乎又打開了另一扇窗。
    讓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我……”姚明抬起頭，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姚哥，你慢慢想。”林銳笑了笑，重新拿起刀叉，“我隻是隨便說說。”
    “來，吃肉，吃肉。”
    這頓飯的後半段。
    兩人都沒有再聊籃球。
    他們聊著家常，聊著最近國內發生的一些趣事。
    但林銳知道，他今天說的那番話，已經在姚明的心裏，種下了一顆種子。
    至於這顆種子，未來會如何發芽，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