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來到十月中旬。
    距離新賽季常規賽的揭幕，隻剩下最後兩周。
    林銳的“陪練”之旅，讓大衛·李、蒙塔·埃利斯和科裏·傑弗森這三個新人，提前感受到了季後賽級別的對抗強度。
    他們每天都在被林銳用各種方式蹂躪，身體和精神都處在崩潰的邊緣。
    但奇怪的是，他們的信心非但沒有被摧毀，反而愈發高漲。
    因為，在每一次被虐得體無完膚之後，他們都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進步。
    那種變強的感覺，是會上癮的。
    這天下午，訓練結束後，林銳難得沒有加練，早早地回到家。
    剛衝完澡，門鈴就響了。
    林銳有些意外，他打開門，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又憨厚的麵孔。
    一個像山一樣敦實的男人，正局促地站在門口。
    孟克·巴特爾。
    “大巴哥，你怎麽來了？”林銳笑著把他迎了進來。
    對於這位來自中國的籃球前輩，林銳發自內心地保持著尊敬。
    他知道，正是這些第一批遠渡重洋，在nba艱難打拚的先行者，為後來的中國球員，鋪平了道路。
    “林……林銳，沒打擾你吧？”巴特爾的普通話帶著濃重的口音，顯得有些緊張。
    “說的什麽話，快請進。”
    林銳從冰箱裏拿了兩瓶水，遞給巴特爾一瓶，然後領著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大巴哥，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多倫多跟著猛龍隊訓練嗎？怎麽有空來紐約？”林銳好奇地問道。
    巴特爾歎了口氣，擰開瓶蓋，卻沒有喝。
    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迷茫和掙紮。
    “球隊放了兩天假，我……我就是想來找你聊聊。”
    巴特爾搓著那雙比常人大了好幾圈的手，有些難以啟齒。
    他今年已經快30歲了。
    在馬刺隊，他幸運地蹭到了一枚總冠軍戒指，但那更多是作為鄧肯的陪練和隊內吉祥物的存在。
    如今他感覺自己，快要被淘汰了。
    這次來找林銳，他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才20歲，但他所展現出的籃球智慧和對比賽的理解，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年齡。
    巴特爾覺得，或許林銳能給他指一條明路。
    林銳看著巴特爾的神情，心中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他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等著。
    良久，巴特爾才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起頭。
    “林銳，你說，我這樣的球員，在nba，是不是真的沒有活路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甘和頹然。
    林銳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巴特爾的困境。
    作為一個傳統的站樁型中鋒，巴特爾的優勢在於他龐大的身軀，出色的力量，以及一手在內線球員中堪稱頂級的策應傳球能力。
    但他的劣勢，也同樣致命。
    移動緩慢，彈跳平平。
    在麵對那些能飛天遁地的年輕內線時，他往往會成為防守端的漏洞。
    “大巴哥，你覺得，長城是怎麽屹立不倒的？”林銳忽然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巴特爾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因為它……夠高，夠堅固？”
    “對。”林銳打了個響指。
    “它不需要移動，不需要飛到天上去。它隻需要待在原地，讓所有試圖翻越它的人，都感到絕望。”
    林銳看著巴特爾，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你，就是一座移動的長城。”
    “你的噸位，你的力量，就是你最堅固的城牆。聯盟裏，能在低位硬頂你的內線，不超過五個。”
    “你的傳球視野，就是你城牆上的烽火台。當對手的防線因為你的存在而收縮時，你能第一時間找到外線的隊友。”
    巴特爾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他從沒想過，有人會用這種方式，來形容他的特點。
    “可是……我的速度太慢了，防守端我跟不上……”
    “誰讓你去跟了？”林銳反問道。
    “你為什麽要用自己的短處，去碰撞別人的長處？”
    “大巴哥，你要做的，不是去追防那些小個子，也不是去跟那些跳跳男比誰跳得高。”
    “你要做的，是成為球隊禁區裏的一道屏障，一根定海神針。”
    “把你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卡位、要位、為隊友做高質量的掩護上。”
    “用你最強壯的身體，去消耗對手的王牌內線。哪怕你得不了分，也要讓他每一次進攻，都像是在跟你摔跤。”
    “用你最聰明的頭腦，去閱讀防守，在弧頂或者高位，成為球隊進攻的軸心。”
    林銳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巴特爾的耳朵裏。
    “別想著成為奧尼爾或者鄧肯，你成不了。”
    “你要做的，是成為獨一無二的，孟克·巴特爾。”
    “一個能讓隊友變得更好，讓對手感到厭煩的，頂級藍領。”
    “記住，在nba，最稀缺的，從來不是天才。而是那些，願意把一件事，做到極致的偏執狂。”
    巴特爾徹底呆住了。
    他一直以來，都在為自己的短板而苦惱，試圖去彌補，卻總是徒勞無功。
    他從未想過，自己可以換一個思路。
    將自己的長處，發揮到極致！
    “我……我明白了……”
    巴特爾的眼眶，有些濕潤。
    他站起身，對著林銳，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銳，謝謝你。”
    “真的，太謝謝你了。”
    這一躬，他鞠得心甘情願。
    林銳的這番話，不僅僅是給了他戰術上的建議。
    更是給了他，在職業生涯暮年，繼續戰鬥下去的，信心和方向。
    “大巴哥，你太客氣了。”林銳連忙扶起他，“都是自家人，說這些就見外了。”
    他拍了拍巴特爾厚實的肩膀。
    “回去之後，好好練你的力量和傳球。新賽季，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大吃一驚。”
    “好！”
    巴特爾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裏，重新燃起了鬥誌。
    送走巴特爾後，林銳站在門口，看著遠方的海平麵，若有所思。
    無論是誰，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立足，最重要的一點，永遠是——
    認清自己，然後，把自己的優勢，變成誰也無法企及的，絕對長板。
    ……
    10月13日，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
    尼克斯隊迎來了新賽季的第一場季前賽，對手是來自加拿大的多倫多猛龍隊。
    作為衛冕冠軍的賽季首秀，盡管隻是一場無關痛癢的季前賽，球館內依舊座無虛席。
    球迷們穿著各種款式的尼克斯球衣，揮舞著標語，期待著新賽季的到來。
    現場大屏幕給出雙方的首發名單。
    尼克斯隊這邊。
    控球後衛：霍華德·艾斯利。
    得分後衛：蒙塔·埃利斯。
    小前鋒：查理·沃德。
    大前鋒：大衛·李。
    中鋒：科裏·傑弗森。
    除了兩個老將控衛，剩下的三個，全都是今年夏天剛剛加入球隊的新人！
    兩個菜鳥，一個二年級生！
    林銳呢？科沃爾呢？阿裏紮呢？錢德勒呢？
    球迷們伸長了脖子，在尼克斯的替補席上瘋狂尋找。
    很快，他們找到了。
    林銳穿著一身帥氣的休閑裝，頭上反戴著一頂棒球帽，正跟身邊的科沃爾、阿裏紮有說有笑。
    錢德勒和拉希姆兩位內線老將，也同樣是一身便服，悠閑地靠在椅子上。
    主力球員，一個都沒上！
    “搞什麽啊？我就是來看林銳的，結果他不上？”
    “季前賽而已，讓主力休息很正常，你懂不懂球？”
    “休息可以，但這派的是個什麽陣容啊？三個新人首發？德安東尼教練是在做實驗嗎？”
    “完了完了，這不得被猛龍打花啊？”
    球迷們的議論聲中，充滿了不解和擔憂。
    再看猛龍隊那邊。
    同樣是替補加新秀。
    顯然，雙方的主教練，都默契地將這場季前賽，當成了考察邊緣球員和新人的練兵場。
    比賽正式開始。
    猛龍隊的中鋒，將球撥到了己方半場。
    猛龍隊的替補控衛運球推進，麵對霍華德·艾斯利的防守，他顯得遊刃有餘。
    一個簡單的擋拆配合後，他輕鬆殺入內線，吸引了科裏·傑弗森的補防，然後一個擊地傳球，給到了順下的隊友。
    隊友接球，輕鬆上籃得手。
    20。
    猛龍隊打得輕鬆寫意。
    輪到尼克斯隊進攻。
    老將霍華德·艾斯利控著球，穩健地推進到前場。
    他沒有急於組織，而是按照教練的布置，將球交給了側翼的蒙塔·埃利斯。
    這是屬於年輕人的舞台。
    埃利斯接球，現場立刻響起了一陣零星的歡呼。
    所有人都想看看，這個被林銳在媒體日上，吹捧為“單場37分的天才”，到底有幾分斤兩。
    埃利斯麵對防守，眼神裏沒有絲毫的緊張。
    他甚至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做了一個極具街球風格的，大幅度的交叉步運球。
    快！
    節奏變化太快了！
    防守他的猛龍隊球員，隻覺得眼花繚亂，重心瞬間就被晃得一幹二淨！
    就是現在！
    埃利斯身體猛地一沉，從防守者的身側一步抹過！
    他的第一步，快得驚人！
    “好快的啟動速度！”球迷們驚呼出聲。
    殺入內線的埃利斯，麵對猛龍隊中鋒的補防，毫無懼色。
    一個反手上籃！
    “唰！”
    籃球空心入網！
    22！
    整個麥迪遜廣場花園，瞬間安靜了零點五秒。
    隨後，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和掌聲！
        “這核心力量！這手活！這小子是個寶貝啊！”
    替補席上，林銳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歐文的上籃包，被這小子學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還很稚嫩，但那股靈氣和騷氣，已經有模有樣了。
    場上的比賽，繼續進行。
    被一個菜鳥用如此華麗的方式得分，猛龍隊的球員顯然有些臉上掛不住。
    他們立刻還以顏色，利用一次快速反擊，再次輕鬆上籃得分。
    42。
    尼克斯隊進攻。
    球，依舊交到了埃利斯的手中。
    這一次，猛龍隊對他的防守，明顯加強了。
    不僅是防守他的球員貼得更緊，弱側的球員也隨時準備協防。
    埃利斯嚐試了幾次，都沒能找到突破的機會。
    他有些上頭，選擇了一次高難度的，迎著防守的幹拔跳投。
    “哐當！”
    籃球，重重地砸在了籃筐前沿。
    但籃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人群中悍然殺出！
    大衛·李！
    將那個即將落入對手手中的籃球，單手撥回到了外線！
    外線的查理·沃德撿到了這個球，他看了一眼籃下。
    大衛·李在完成這次搶板之後，根本沒有停歇！
    再次衝向籃筐！
    沃德心領神會！
    空中接力！
    “砰！”
    大衛·李在空中接到球，將它狠狠地，砸進了籃筐！
    44！
    整個麥迪遜廣場花園，徹底沸騰了！
    球迷們瘋了！
    他們看到了什麽？
    一個上籃美如畫的後衛！
    一個拚勁十足，能飛天遁地的內線！
    這就是被媒體評為“c”的引援？
    這就是被外界稱為“名不見經傳”的新秀？
    替補席上，德安東尼的嘴巴，已經笑得快要合不攏了。
    他轉過頭，看向林銳，眼神裏充滿了感激和敬佩。
    隻有他知道，這兩個年輕人的蛻變，背後是林銳怎樣地獄般的“陪練”。
    林銳對著場上的大衛·李，豎起了大拇指。
    得到偶像的認可，大衛·李激動得臉都紅了，他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比賽的節奏，從這一刻開始，被徹底改變了。
    猛龍隊的球員們，很快就驚恐地發現。
    他們麵對的，根本不是一支臨時拚湊起來的青年軍。
    而是一群瘋狗！
    蒙塔·埃利斯，就是那隻最瘋的！
    他的突破，犀利得不講道理。
    猛龍隊的替補後衛線，被他一個人，攪得天翻地覆。
    一步過！
    拉杆上籃！
    變向再突破！
    迎著防守拋投！
    他的武器庫裏，仿佛有無窮無盡的進攻招式。
    雖然他的投籃還不穩定，雖然他有時候會頭腦發熱。
    但那種一往無前的衝擊力，那種舍我其誰的自信，讓每一個防守他的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而大衛·李，則是那隻最不知疲倦的。
    球場上的每一個角落，似乎都有他的身影。
    他在三分線外，為埃利斯做掩護。
    他在籃下，和對手的內線肉搏卡位。
    每一次投籃不中，他總是第一個衝向籃筐的球員。
    他的數據，也許不是最亮眼的。
    但他為這支球隊，注入了無窮的活力！
    至於科裏·傑弗森。
    他就像一頭，被放出了籠子的野獸。
    每一次攻防轉換，他都像一架起飛的轟炸機，衝在最前麵。
    接住埃利斯的傳球，戰斧劈扣！
    接住大衛·李搶下的前場板，補扣！
    他的任務很簡單，就是飛，就是扣！
    用最暴力的方式，摧毀對手的士氣！
    第一節比賽，還沒結束。
    比分，已經來到了3015。
    尼克斯隊，領先了足足15分！
    猛龍隊的主教練，在場邊，臉色鐵青地叫了暫停。
    他看著自己場上那群，被徹底打懵了的球員，又看了看對麵尼克斯替補席上，那個悠閑得像是在度假的林銳。
    他的腦海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他媽的……管這叫，名不見經傳？”
    暫停時間。
    麥迪遜廣場花園的現場dj，將音樂開到了最大。
    整個球館，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球迷們手舞足蹈，興奮地議論著剛才場上發生的一切。
    “太瘋狂了！我們的替補陣容，把猛龍隊打得找不著北了！”
    “那個8號蒙塔·埃利斯）是誰？他是下一個阿倫·艾弗森嗎？”
    “我更喜歡那個42號大衛·李）！看他打球太有激情了！他好像永遠都不會累！”
    “我們夏天到底都簽了些什麽怪物啊！”
    蒙塔·埃利斯，單節8投5中，砍下12分2助攻。
    大衛·李，單節貢獻6分，5個籃板，其中3個是前場籃板！
    科裏·傑弗森，也有4分進賬，全部來自於扣籃。
    這三個新人，第一節聯手，就砍下了22分！
    尼克斯隊的替補席上。
    德安東尼教練，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他挨個拍了拍走下場的年輕人們的肩膀，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幹得漂亮！小子們！就這麽打！”
    “蒙塔，你的突破很棒，但記住，當對手包夾你的時候，把球傳出去，你的隊友都是空位！”
    “大衛，你的籃板太關鍵了！繼續保持下去，把他們的內線徹底衝垮！”
    蒙塔·埃利斯和大衛·李，氣喘籲籲地坐在板凳上，大口地喝著水。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興奮和暢快。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真正的nba賽場上，向全世界展示自己。
    這種感覺，太爽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坐在不遠處的林銳。
    林銳沒有說話，隻是對著他們，做了一個“繼續”的手勢，眼神裏充滿了鼓勵。
    就是這個男人。
    在過去的兩周裏，把他們虐得死去活來。
    也是這個男人。
    在全世界都質疑他們的時候，堅定地站在他們身邊。
    現在，他們用自己的表現，回報了這份信任。
    另一邊，猛龍隊的替補席，則是一片愁雲慘淡。
    主教練對著球員們，大聲地咆哮著，但收效甚微。
    球員們的臉上，寫滿了迷茫和沮…挫敗。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被一群菜鳥，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暫停回來。
    比賽的局勢，並沒有任何改變。
    猛龍隊換上了幾名更有經驗的輪換球員，試圖穩住陣腳。
    但尼克斯隊的這群年輕人，已經徹底打瘋了。
    他們的防守，或許還很粗糙，充滿了漏洞。
    但他們用不知疲倦的奔跑和換防，來彌補默契上的不足。
    他們的進攻，或許還很簡單，缺少複雜的戰術。
    但他們用最直接，最暴力的天賦，一次又一次地，撕開猛龍隊的防線。
    半場結束。
    比分定格在了6235。
    尼克斯隊，已經領先了27分！
    比賽徹底失去了懸念。
    最終，全場比賽結束。
    12085。
    尼克斯隊以35分的巨大優勢，取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賽後的技術統計，更是讓無數人大跌眼鏡。
    尼克斯隊這邊：
    蒙塔·埃利斯，出戰20分鍾，15投9中，砍下全場最高的25分，外加5次助攻。
    大衛·李，出戰22分鍾，高效地拿下16分，以及驚人的14個籃板，其中有8個是前場籃板！
    科裏·傑弗森，出戰18分鍾，貢獻12分，其中包括5次暴扣。
    這三位的新援，聯手砍下了53分！
    比賽結束後，大衛·李和蒙塔·埃利斯，被記者們團團圍住。
    兩個年輕人第一次麵對這種陣仗，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蒙塔，你今晚的表現太驚人了，你認為是什麽讓你打出了如此高效的比賽？”
    埃利斯撓了撓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接受官方采訪的林銳，認真地說道：
    “是林。”
    “他告訴我，在場上，要像個混蛋一樣去得分。”
    記者們一片嘩然。
    “大衛，你今晚搶下了14個籃板，你就像一台永動機，你的秘訣是什麽？”
    大衛·李靦腆地笑了笑。
    “也是林。”
    “他告訴我，每一次投籃，都默認它不會進，然後像瘋狗一樣去搶就行了。”
    記者們再次麵麵相覷，表情古怪。
    他們發現，這兩個新人的采訪，三句話離不開林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