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諫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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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燼宮門前的天空像被潑了滾燙的獸血,萬丈高的「血紋天幕」沉沉壓下來。那不是雲,是凝結了百萬道符咒的屏障,每一道扭曲的血紋都來自心口有灰印的輪回者。風裏裹著鐵鏽和腐朽的甜腥味,刮過宮門時,帶起一陣陣低沉的嗚咽,仿佛是那些獻祭者未散的魂靈在呻吟。
    燼脈泣血
    我按著腰間冰涼的石刃,抬頭望向天幕最中央那道猙獰的撕裂傷。血痂般的能量在其中翻湧,不斷滲出粘稠的暗紅色光粒,如同垂死巨獸淌落的汙血。這些“冥蠱血雨”滴落在千燼宮外圍的琉璃瓦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騰起陣陣腥臭的黑煙。
    “看東邊。” 帶隊的燼墟長老枯枝般的手指指向遠處。三根擎天巨柱刺破血霧矗立,柱體表麵本該流淌的溫暖金紋,此刻卻被蠕動著的紫黑色藤蔓狀物質覆蓋。那些藤蔓如同活物般搏動,每一次收縮,都從柱身抽吸出熔金般的光流,光流沿著藤蔓上溯,匯入頭頂的血紋天幕,為那巨大的傷口注入汙穢的養料。柱基周圍的大地龜裂發黑,寸草不生,隻有紫黑色的菌毯蔓延,其上散落著鳥獸扭曲的骸骨。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甜膩腐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粘稠的毒瘴。
    “冥蠱已蛀穿柱體根基。” 長老的聲音幹澀如砂紙摩擦,“三日內若不能淨化,東柱傾塌,宮門結界必破,千燼宮……將成冥土。” 他渾濁的眼珠掃過我們這群年輕的燼脈學徒,最終落在我身上,“暮湮,你既已感應到燼脈初鳴,便由你領隊,尋回柱內失落的‘燼核碎片’,重燃淨火。”
    任務卷軸沉重地落在我掌心,觸感冰冷而滑膩,仿佛裹著一層凝固的血漿。卷軸上清晰地烙著冰冷的字跡:
    淨化東側燼脈柱03)
    焚文鑄盾
    第一根巨柱矗立在扭曲的枯木林深處。越靠近,空氣中無形的壓力越重,仿佛浸在粘稠的泥沼中。冥蠱藤蔓感知到活物氣息,發出尖銳的嘶鳴,如同萬千毒蛇吐信。柱體上數條粗壯的藤蔓猛地彈射而出,頂端裂開菊花狀的猙獰口器,噴射出紫黑色的毒液酸雨,兜頭罩下!
    “散開!” 我厲喝,同時將體內初生的那一絲微弱燼脈之力逼至指尖,淩空疾書。指尖劃過空氣,留下灼燙的軌跡,一個古老而簡拙的“禦”字瞬間成型,迸發出赤紅的光芒。這是《燼墟經》最基礎的“血諫文”,以自身靈血為引,化意念為屏障。
    嗤嗤嗤!
    毒液撞在赤紅光盾上,瞬間騰起刺鼻的黑煙,光盾劇烈震顫,明滅不定。巨大的衝擊力讓我喉頭一甜,一絲血跡溢出嘴角。血諫文抽取的是心神之力,每一次撞擊都像重錘砸在靈魂上。
    “快!找核心!” 我咬牙支撐,朝同伴嘶喊。
    兩名學徒頂著壓力,繞著巨柱飛速奔跑,石刃揮砍,試圖斬斷外圍較小的藤蔓,為探查開路。然而那些藤蔓堅韌異常,石刃砍上去隻留下淺淺的白痕,反而激得藤蔓更加狂暴地抽打。一個學徒躲閃不及,被藤蔓末端掃中肩膀,護體的微弱燼光瞬間破碎,肩頭血肉模糊,留下焦黑的腐蝕痕跡,他悶哼一聲踉蹌後退。
    “在那裏!” 另一個學徒眼尖,指著巨柱離地三丈處,一團比其他地方更濃稠、搏動更劇烈的紫黑色瘤體。那就是冥蠱寄生的核心,如同柱體上一顆腐爛的心髒!
    必須打斷它!我強忍靈魂撕裂般的痛楚,左手並指如刀,狠狠劃過右腕。溫熱的鮮血噴湧而出,並非滴落,而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在空中狂舞!鮮血融入先前寫就的“禦”字,整個赤紅光盾猛地向內坍縮、凝聚,化作一支三尺長的灼熱血矛!矛身纏繞著我微弱的燼脈之力,發出低沉的嗡鳴。
    “去!” 我傾盡所有意念,血矛離手,化作一道決絕的赤色流星,直刺那搏動的瘤體核心!
    噗嗤!
    血矛精準貫入!紫黑色的汙血混合著粘稠的膿液猛烈噴濺,那瘤體發出淒厲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嘯!覆蓋柱體的藤蔓瞬間劇烈抽搐、枯萎、化為飛灰。柱身流淌的熔金光流仿佛掙脫了束縛,驟然明亮了幾分,一股微弱卻純淨的暖意驅散了周遭些許寒意。核心處,一點指甲蓋大小、溫潤如玉的暗金色晶體碎片懸浮而出,緩緩落入我的掌心——燼核碎片13)。碎片入手溫熱,帶著一絲微弱的脈動,仿佛星辰沉睡的心跳。疲憊如潮水般湧來,我幾乎站立不穩。
    燼蝶引路
    第二根巨柱盤踞在冰冷的黑水沼澤中央。這裏的冥蠱藤蔓呈現出詭異的半透明狀,如同無數巨大的、纏繞在一起的幽靈水蛭。它們並非直接攻擊,而是不斷散發出無形的精神波動,形成層層疊疊的幻境迷宮。踏入沼澤的瞬間,眼前景象便扭曲變幻,上一刻還是幽深的泥潭,下一刻就變成開滿毒花的屍骸山穀,再一眨眼,又成了千燼宮燃起滔天烈焰的末日景象。同伴們眼神迅速變得迷茫而恐懼,石刃胡亂揮舞,甚至開始攻擊身邊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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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穩住心神!是幻蠱!” 我低吼,但自己的意識也像陷入粘稠的蛛網,耳邊充斥著惡毒的囈語和淒厲的哭嚎。
    情急之下,我探手入懷,緊緊握住懷中那片溫熱之物——半枚焦黑的凰紋符牌幽凰遺物)。符牌微微發燙,一絲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意念傳入腦海,帶著焚盡虛妄的熾熱。我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帶來片刻清明。沒有絲毫猶豫,我再次劃破尚未愈合的右腕傷口,鮮血湧出,卻並非書寫血諫文。
    這一次,我以血為媒,以符牌中那絲熾熱意念為引,指尖蘸血,在虛空中急速勾勒!血光流轉,一隻翼展不過三寸、卻栩栩如生、通體由燃燒的赤金火焰構成的蝴蝶翩然成型!它翅膀邊緣跳動著細小的符文,正是“破幻”真意——燼脈秘術·引路燼蝶。
    燼蝶輕盈振翅,發出細微而清越的嗡鳴。它飛過的軌跡,留下點點溫暖的金色星火。星火所及之處,濃稠的幻象如同被投入滾燙石頭的積雪,嗤嗤作響地飛速消融!沼澤回歸沼澤,黑水咕嘟冒著腐臭的氣泡,扭曲的藤蔓顯露真形。
    “跟著光!” 我低喝。燼蝶在前引路,如同一盞穿透濃霧的明燈。我們緊隨其後,小心避開腳下吞噬一切的泥潭和那些因幻境被破而狂躁扭動的半透明藤蔓。燼蝶最終懸停在沼澤深處一根格外粗壯的藤蔓上方,那藤蔓上鼓起一個巨大的、水泡般的透明囊體,囊內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細小幻影在掙紮哀嚎——幻蠱核心!
    無需言語,同伴們積蓄已久的石刃裹挾著微弱的燼光,狠狠斬向囊體!噗!囊體破裂,腥臭的粘液和破碎的幻影噴濺而出,伴隨一聲無聲的精神尖嘯。覆蓋柱體的半透明藤蔓迅速枯萎溶解。又一塊稍大些的暗金碎片從柱基升起,落入我手——燼核碎片23)。符牌在我懷中輕輕一震,仿佛傳來一聲遙遠的歎息。
    心焰焚穢
    第三根巨柱,孤零零地聳立在屍骸平原的最高處。這裏的景象最為駭人。柱體本身已被侵蝕得看不出原貌,被層層疊疊、不斷搏動增殖的紫黑色肉瘤完全包裹,如同一座由腐爛血肉堆砌的恐怖高塔。肉瘤表麵布滿粘液和不斷開合、露出森白利齒的吸盤口器。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惡臭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感。柱基周圍,堆積著無數巨大的、形態扭曲的獸類骸骨,骸骨上也爬滿了細小的肉芽,仿佛整片土地都是活著的冥蠱母體。
    更可怕的是那無處不在的低語。它並非通過耳朵,而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如同冰冷的毒蛇鑽進思維:
    > “燼脈終將枯竭…宮門必破…”
    > “掙紮何用?融入冥淵…得享永恒安眠…”
    > “看啊…你的同伴…下一個就是你…”
    惡毒的意念瘋狂衝擊著心神,瓦解著鬥誌。一名學徒眼神渙散,手中的石刃“當啷”落地,竟癡癡地朝著肉瘤柱走去,臉上帶著詭異的解脫笑容。另一名學徒死死捂住耳朵,跪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嗚咽。
    我胸口也像壓著萬鈞巨石,符牌傳來的暖意在這極致的穢惡與絕望麵前也變得微弱。但卷軸上冰冷的03)和長老沉重的囑托在腦中炸響。淨化!必須淨化!
    尋常的“血諫文”根本不可能撼動這汙穢的母巢。唯有……焚心!
    我閉上眼,意識沉入心海深處,艱難地捕捉著那絲微弱卻倔強的初生燼脈之力。然後,我回憶——不是回憶具體的術法,而是回憶第一次觸摸燼脈柱時感受到的那股蒼茫、厚重、孕育萬物的溫暖;回憶千燼宮穹頂永不熄滅的傳承之火;回憶懷中符牌那微弱卻始終不滅的暖意……將這些“感受”強行抽取、凝聚!
    “呃啊——!” 難以形容的痛苦從靈魂深處爆發,仿佛硬生生撕扯下自己的一部分。我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似乎有微弱的金焰一閃而逝。張口,沒有發出聲音,卻有一縷凝練到極致的、近乎無形的淡金色火焰噴吐而出!
    這縷火焰細小如發絲,卻蘊含著焚盡汙穢的意誌!它無視了外圍瘋狂抽打、試圖阻擋的肉瘤觸手,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地鑽入肉瘤柱最深處,一個不斷搏動、散發出濃鬱冥穢氣息的漆黑孔洞——冥蠱母巢的核心!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億萬汙穢之物被瞬間氣化的聲音。那縷心火在核心深處驟然爆發!純淨的金色光芒由內而外,穿透層層汙穢肉瘤,將整根巨柱瞬間映照得如同透明的琉璃!光芒所及之處,紫黑色的肉瘤、粘液、口器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發出淒厲的尖嘯,飛速消融、氣化!覆蓋大地的菌毯和骸骨上的肉芽也瞬間枯萎、化為飛灰。
    濃烈的惡臭被一股難以言喻的、類似新生草木混著陽光的清新氣息驅散。籠罩心神的絕望低語戛然而止。
    光芒散去,巨柱重現。雖然柱體表麵坑窪遍布,傷痕累累,但熔金般的光流重新開始在其內部脈絡中緩緩流淌,散發出溫暖而堅定的生機。一塊足有拳頭大小、光芒最為溫潤醇厚的暗金核心碎片緩緩從柱頂飄落,落入我幾乎虛脫的手中——燼核碎片33)!它沉甸甸的,蘊含著磅礴的力量和大地深處般的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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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碎片入手的刹那,懷中那半枚焦黑的凰紋符牌,猛地灼燙起來,仿佛被無形的火焰舔舐,其上的凰紋似乎……極其輕微地翻轉了一瞬。與此同時,我清晰地感覺到,身邊一名學徒心口那黯淡的灰印,在燼核碎片光芒照耀下,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血幕初歇
    三塊燼核碎片在我掌心懸浮,共鳴,發出低沉的、如同大地脈動般的嗡鳴。嗡鳴聲穿透血霧,直抵蒼穹。
    仿佛受到了純淨燼脈之力的召喚,千燼宮門上空那遮蔽天日的巨大血紋天幕,開始劇烈地波動、收縮!尤其是中央那道最猙獰的撕裂傷,翻湧的汙穢血光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攥住,發出不甘的嘶鳴,被強行壓縮、淨化。血痂般的能量被剝離,露出後麵澄澈的天光。雖然整個天幕並未完全消散,依舊帶著血色紋路,但中央那道致命的傷口,終於停止了流淌汙血,被暫時“縫合”了。
    籠罩宮門的沉重壓力驟然一輕。血色的天光投下,雖不溫暖,卻不再令人窒息。
    我緊握著三塊溫熱的碎片,感受著它們與千燼宮深處某種宏大存在的微弱聯係,疲憊至極的身體幾乎要癱軟下去。任務卷軸上,冰冷的字跡無聲變幻:
    淨化東側燼脈柱33)
    東柱淨化完成,血諫結界暫時穩固。
    然而,符牌的異動,灰印的閃爍,還有這天地間依舊彌漫的淡淡血腥……都預示著,這僅僅是風暴來臨前,一個短暫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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