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千燼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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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粘稠得如同液態瀝青的夜瘴,被暮湮亡命衝刺的身影狠狠撕開一道轉瞬即逝的裂口。身後,熵血熔穿空間形成的混沌空洞正貪婪地吞噬著一切,熵傀那飽含暴怒與殺意的猩紅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穿透層層黑暗,死死釘在他的背心。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左肩和左手的劇痛,每一次呼吸都灌滿了菌毯腐敗與空間熔毀的焦糊惡臭。懷中的嬰兒體溫低得嚇人,陷入昏睡,隻有微弱的心跳證明著生命的頑強。
    通幽境的冰冷意誌在巨大的壓迫下高速運轉,強行壓製著體內瀕臨暴走的雙源力與被因果線侵蝕的混亂感。左眼死死鎖定著星髓感知視野中,那個在暗紫色能量海洋深處搏動的巨大汙穢節點——炁魘菌毯的核心!那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可能撼動這絕望局麵的關鍵!
    近了!更近了!
    那汙穢核心的搏動,在感知中越來越清晰,如同擂動的戰鼓,每一次搏動都噴吐出更加濃鬱的夜瘴孢子,引動著腳下菌毯的瘋狂蠕動。他甚至能“看”到核心周圍,那如同活體山脈般盤踞、由無數粗壯菌絲和暗紫晶體構成的恐怖防禦結構,以及在其中穿梭遊弋、散發著強大氣息的熵化晶傀守衛!
    硬闖,十死無生!手中的岩燼共振帆殘骨,在之前的爆發和菌酸侵蝕下,嗡鳴已微弱如風中殘燭。
    怎麽辦?!
    就在暮湮的神經繃緊到極限,準備不顧一切引爆體內雙源力做最後一搏的刹那——
    咚!咚!咚!咚!……
    一連串沉悶、悠遠、仿佛從大地最深處傳來的巨大心跳聲,毫無征兆地響徹了整個混亂的戰場!
    這心跳聲並非物理的震動,而是一種直接作用於神魂本源、帶著焚盡一切的決絕與蒼涼悲壯的共鳴!它瞬間壓過了熵血的轟鳴、熵傀的嘶吼、菌毯的蠕動,甚至蓋過了那懸於天穹的熵燼祖眼滴落熵血的恐怖撕裂聲!
    暮湮前衝的身影猛地一頓!左眼的通幽境洞察力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共鳴所吸引!他豁然抬頭,目光穿透粘稠的夜瘴和混亂的能量亂流,望向冥骸墟深處,燼墟靈族最後的堡壘——千燼宮的方向!
    在那裏!
    三十六道通天徹地的赤金色光柱,毫無征兆地從千燼宮所在區域的不同方位,轟然爆發!
    每一道光柱,都粗壯如山嶽,赤金色的光芒純粹、熾烈、帶著焚滅萬邪、淨化一切的古老威嚴!光柱的源頭,赫然是一座座形態各異、卻同樣散發著亙古滄桑氣息的巨大塔樓!塔身由赤金色的奇異金屬與某種燃燒的晶石構築,表麵銘刻著無數繁複玄奧、仿佛由流動岩漿構成的燼脈符文!此刻,這些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燼脈塔,塔身所有的符文都亮到了極致,塔頂如同燃燒的太陽,噴射出連接天地的毀滅光柱!
    千燼焚城!燼脈塔!靈族最後的底牌,點燃祖脈的烽火!
    “以吾燼血!焚盡魘穢!”一個蒼老、嘶啞、卻蘊含著焚天意誌的聲音,如同最後的戰吼,透過那三十六道通天光柱的共鳴,響徹在每一個幸存靈族戰士的靈魂深處!
    是族老暮千熵!
    轟!轟!轟!轟!……
    沒有蓄力,沒有遲疑!三十六道赤金光柱在攀升到頂點的瞬間,猛地向內彎曲、匯聚!如同三十六柄貫天神矛,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狠狠刺向千燼宮最核心的區域——那裏,是燼墟靈族祖脈核心的所在地!
    哢嚓——!!!
    一聲仿佛世界心髒被刺穿的碎裂巨響!
    千燼宮核心處,一道遠比之前任何一道都要粗壯、都要純粹、都要古老的赤金色火柱,混合著億萬道破碎的祖脈符文,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轟然噴發!直衝雲霄!
    這噴發的祖脈核心之火,並未直接攻擊敵人,而是在衝入雲霄的瞬間,猛地炸開!
    轟隆隆隆——!!!
    天穹,被點燃了!
    以三十六座燼脈塔的光柱為引信,以祖脈核心噴發的本源之火為燃料!一片浩瀚無垠、焚天煮海的赤金色火海,在冥骸墟的上空瞬間生成,然後…如同決堤的天河,帶著淨化萬物的怒吼,向著下方被炁魘菌毯覆蓋的永燼壁戰場,狠狠傾瀉而下!
    火!焚滅一切的火!
    這火焰並非凡火,而是燼脈本源點燃的“燼墟淨火”!它焚燒的不僅是物質,更是法則,是汙穢,是扭曲的因果!
    火海落下的瞬間,那吞噬光線、壓製神識的粘稠夜瘴,如同遇到了克星烈陽的積雪,發出刺耳的“嗤嗤”聲,瞬間被蒸發、淨化出大片大片的空白!被夜瘴籠罩的絕對黑暗,被這焚天之火硬生生撕開!
    “吼——!”一頭剛剛撲到暮湮附近的巨大熵化晶傀,被從天而降的赤金火浪當頭澆中!它那足以抵擋尋常術法轟擊的暗紫晶體外殼,在這燼墟淨火麵前,如同蠟油般迅速融化、崩解!體表覆蓋的粘滑菌絲連灰燼都沒能留下,瞬間氣化!晶傀發出淒厲到變形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在火焰中瘋狂掙紮、扭曲,僅僅數息,便化為一灘流淌的暗紫晶液,隨即被火焰徹底蒸發!
    更多的晶傀、地煞使、菌毯上滋生的低級爪牙,在火海的覆蓋下,如同投入熔爐的飛蛾,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化為青煙!翻湧蠕動的炁魘菌毯更是被點燃,赤金色的火焰如同燎原的野火,在菌毯上瘋狂蔓延、跳躍,發出劈啪的爆響,將大片大片的菌毯燒成焦黑的灰燼!空氣中彌漫的腐敗惡臭,被一種奇異的、帶著焦糊與淨化氣息的味道所取代!
    焚城之火!淨化之炎!
    整個永燼壁戰場,在幾個呼吸間,被硬生生燒穿了大半!無數被夜瘴壓製、被晶傀屠戮、陷入絕望深淵的靈族戰士,驟然暴露在赤金火海的光芒與灼熱之下!他們灰暗的眼瞳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與絕境逢生的光芒!
    “是族老!是燼脈塔!”
    “焚城之火!我們有救了!”
    “殺!殺光這些汙穢!”
    殘存的靈族戰士爆發出震天的怒吼,士氣瞬間暴漲!他們沐浴在淨化之火的餘溫中,感受著神識壓製的消失,揮舞著殘缺的兵刃,向著同樣被火海灼燒、陷入混亂的熵魘爪牙發起了悍不畏死的反衝鋒!
    火海暫時逼退了菌毯的侵蝕,焚滅了大量的爪牙,為靈族贏得了一線喘息之機!
    然而,這焚城之火的代價,是毀滅性的!
    千燼宮核心,祖脈祭壇。
    暮千熵盤膝懸浮在祭壇中央,他不再是那個威嚴的族老,而是一個燃燒殆盡的殘燭。七竅之中,粘稠的、燃燒著微弱赤金色火苗的鮮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他赤裸的上身,皮膚如同龜裂的旱地,布滿了蛛網般、深可見骨的裂痕!裂痕深處,沒有血肉,隻有奔騰咆哮、卻如同失控野馬般的赤金色燼火!這些火焰正從內部瘋狂灼燒著他的身體,每一次呼吸都噴吐出帶著火星的血沫!
    他的雙手,死死按在祭壇中央一個不斷脈動、卻布滿了裂痕、正在噴湧出毀滅性能量的巨大赤金色晶球之上——那便是燼墟靈族的祖脈核心!此刻,核心表麵那些古老的燼脈符文正在瘋狂閃爍、崩解,每一次閃爍都抽取著暮千熵最後的生機與神魂本源!
    強行引動三十六座燼脈塔,最終點燃祖脈核心,釋放焚城之火!這根本不是通幽境修士能夠承受的反噬!這是在用整個靈族的根基和自身的一切,換取片刻的喘息!
    暮千熵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每一次祖脈核心的搏動,都讓他身上的裂痕擴大一分,噴湧的燼火更盛一分!但他布滿血汙的臉上,那雙深陷的眼窩中,燃燒著的魂火卻依舊熾烈、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幹裂的嘴唇翕動著,每一次開合都帶出燃燒的血沫,一個微弱的、卻蘊含著最後通幽境意誌的咒言艱難吐出:“以…吾魂為引…燼脈…不息…鎖!”
    嗡!
    祭壇周圍,無數由他神魂之力燃燒凝聚而成的、細密的赤金色符文鎖鏈憑空浮現!這些鎖鏈一端深深刺入他殘破的身軀,另一端則死死纏繞在那瀕臨崩潰、狂暴噴湧的祖脈核心之上!如同最堅韌的堤壩,強行束縛著核心內部那足以毀滅一切的狂暴能量,延緩著它徹底爆炸、將整個千燼宮乃至周邊區域化為虛無的最終時刻!
    他在用自己最後的魂火,鎖住這焚城之火的後坐力,為族人爭取那寶貴的、用毀滅換來的短暫時間!每一秒,他的身體都在崩解,魂火都在黯淡!
    戰場邊緣,火海與菌毯的交界處。
    暮湮停下了衝刺的腳步,震撼地望著這焚天煮海的一幕。赤金色的火焰淨化了夜瘴,焚滅了晶傀,暫時逼退了菌毯的潮汐。靈族戰士的怒吼和熵魘爪牙的慘嚎混雜在一起。這壯烈而悲情的火焰,暫時驅散了他身後的致命追兵。
    他的目光穿透火海與空間,遙遙“看”到了千燼宮核心祭壇上,那個七竅泣血、以魂鎖脈的蒼老身影。
    “族老…”暮湮的心髒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與憤怒在胸中翻騰。
    就在這時,他左眼的通幽境洞察力,在燼墟淨火淨化了大部分夜瘴的幹擾後,捕捉到了一個極其細微、卻至關重要的變化!
    在那被火海暫時逼退、邊緣依舊在滋滋作響、試圖反撲的炁魘菌毯深處,在被焚毀的菌毯灰燼之下,那個巨大的汙穢核心節點——其搏動的節奏,在燼墟淨火的焚燒下,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紊亂!
    而在那紊亂的節點深處,借助淨火焚燒後殘留的短暫“清晰”,暮湮“看”到了一個更小、更凝聚、如同心髒瓣膜般不斷開合的…能量漩渦!
    一股極其精純、卻又充滿了汙穢本源的炁魘氣息,正從那個小小的能量漩渦中,源源不斷地泵出,支撐著整個菌毯的運作和再生!
    核心中的核心!真正的弱點!
    與此同時,他體內那被強行壓製的雙源力,尤其是左眼的湮瞳之力,在感受到那精純汙穢本源氣息的瞬間,竟然不受控製地躁動起來!一股源自本能的、強烈的吞噬欲望,如同蘇醒的凶獸,在左眼深處咆哮!
    摧毀它!吞噬它!
    那個瘋狂的念頭,在目睹族老犧牲、發現這轉瞬即逝的戰機後,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熾熱!
    暮湮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昏睡卻呼吸微弱的嬰兒,又抬頭望向那在焚城之火中搖搖欲墜的千燼宮。左眼之中,深紫色的湮瞳漩渦瘋狂旋轉,核心處那冰藍色的「因果凍痕」符文閃爍著洞穿幽冥的冷光。
    他不再猶豫。
    右手猛地拍在左手緊握的岩燼共振帆殘骨之上!殘存的燼脈之力混合著通幽境的冰冷意誌,毫無保留地灌入!
    嗡——!!!
    殘破的帆骨發出最後一聲嘹亮、卻帶著悲壯氣息的嗡鳴!一道凝練的暗金色共振波紋,如同離弦之箭,狠狠轟擊在腳下被淨火灼燒過、暫時失去菌毯保護的大地!
    轟!
    反衝之力將暮湮的身影,如同燃燒的流星,對準了那片被火海逼退的菌毯,對準了那紊亂搏動的汙穢核心深處,那個剛剛暴露出的、小小的能量漩渦,義無反顧地——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