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風語裂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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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蝕骨風窟的入口,像一張巨獸咧開的、淌著粘稠涎水的漆黑巨口,鑲嵌在冥骸墟邊緣一片嶙峋陡峭的灰白色骸骨山脈底部。狂風並非從外灌入,而是從這深不見底的黑暗深處永無止境地噴吐而出,發出一種介於金屬摩擦與亡魂嗚咽之間的尖利嘶嘯。
    風,是這裏的絕對主宰。
    它不再是無形無質的氣流,而是化作了億萬柄裹挾著灰白色骨屑的實體利刃!每一道風刃都蘊含著足以刮去血肉、蝕穿骨骼的恐怖力量,更帶著一種源自無數神魔骸骨深處沉澱的怨戾死氣,瘋狂地切割、旋轉、咆哮!空間被這永不停歇的蝕骨罡風撕扯得布滿細密的、不斷生滅的黑色裂痕。空氣粘稠如液態的冰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刮擦肺腑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陰寒。
    暮湮的身影,就在這片死亡罡風的邊緣艱難跋涉。
    他每一步踏在布滿鋒利骨茬的地麵,都留下一個帶血的腳印,隨即又被呼嘯的罡風瞬間抹平。左肩的貫穿傷被粗糙的布條死死勒住,滲出的鮮血早已凍成暗紅的冰殼。左手腐蝕的傷口在罡風侵蝕下,深可見骨的部位覆蓋著一層灰白的霜晶,劇痛已經麻木,隻剩下一種被無數冰針反複穿刺的鈍感。
    最致命的,是體內。
    脖頸右側,熵璃留下的琉璃枷鎖烙印處,暗紫色的熵鱗晶化雖被暫時壓製,卻如同潛伏的毒蛇,在罡風帶來的極致痛苦與陰寒刺激下,不斷傳來陣陣尖銳的刺痛和冰冷的侵蝕感。每一次刺痛,都讓魂海深處那融入的晶化殘渣微微悸動,帶來一絲難以言喻的混亂與暴虐欲望,試圖瓦解他洞玄境初成的冰冷意誌。
    而懷中,熵璃那布滿裂痕的琉璃之軀,被他用殘破的衣袍緊緊包裹,固定在胸前。她的狀態比暮湮更加糟糕。琉璃身軀上的裂痕在蝕骨罡風的持續衝擊下,如同被無形刻刀反複加深,邊緣不斷剝落著細碎的琉璃粉末。核心深處那絲微弱的赤金火星,在罡風的死氣與熵獸晶化反噬的雙重壓迫下,如同暴風雨中的燭火,明滅不定,隨時可能徹底熄滅。她大部分時間都處於一種冰冷的死寂狀態,唯有在罡風驟然增強、衝擊她裂痕時,琉璃瞳孔深處才會閃過一絲極其微弱、混合著痛苦與數據亂流的光芒。
    至於那嬰兒冰冷的屍體,被暮湮用最後一塊相對完整的布帛,緊緊綁縛在熵璃身後。小小的身體早已僵硬,心口那點曾溫暖過他的星芒,隻餘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們像兩個被世界拋棄的殘骸,在亡靈的尖嘯與風刃的絞殺中,向著那傳說中罡風最烈、卻也最有可能壓製熵鱗晶化的風窟深處挪移。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的掙紮。
    “撐住…熵璃…”暮湮的嘴唇幹裂,每一次開合都帶出血沫,聲音嘶啞得幾乎被風嘯吞沒。他左眼瞳孔深處,那抹代表洞玄境的混沌灰色尚未完全褪去,艱難地維持著對周圍狂暴能量流的洞察,試圖在風刃的縫隙中尋找稍縱即逝的安全路徑。
    就在暮湮頂著足以撕裂鋼鐵的罡風,艱難繞過一根如同巨獸獠牙般斜刺而出的巨大骸骨柱時——
    咻!咻!咻!咻!
    數道極其尖銳、卻奇異地穿透了蝕骨罡風恐怖嘶嘯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從前方幾塊巨大骸骨掩體的陰影中激射而出!
    不是風刃!是弩箭!
    箭矢通體呈現出一種純淨的、帶著微弱星芒的灰白色澤,箭簇更是由某種高度凝聚的星髓玉尖錐構成!箭身表麵銘刻著細密的、引動風能的符文,讓它們在這狂暴的罡風環境中,非但不受阻礙,反而如同遊魚得水,速度暴增!箭矢撕裂空氣的軌跡,精準地封鎖了暮湮前後左右所有閃避的空間!
    目標:他的四肢關節!心髒!以及懷中熵璃的琉璃頭顱!
    致命的偷襲!時機把握妙到毫巔!就在暮湮剛剛繞過骸骨柱、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瞬間!
    “有埋伏!”暮湮心頭警兆狂鳴!左眼洞玄視野瞬間催發到極致!混沌的灰色光芒穿透風沙,清晰地“看”到那激射而來的星髓弩箭!
    不再是實體箭矢,而是……無數道高度凝聚、由純淨星髓之力與風係法則能量完美融合而成的灰白色能量束!能量束的核心,是一個個微小卻極度危險的星髓能量節點!箭簇的星髓尖錐更是凝聚了恐怖的穿透法則!
    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在死亡威脅下做出反應!
    暮湮猛地擰身!將懷中熵璃和背後的嬰兒屍體死死護住!同時,被罡風凍得麻木的左臂強行抬起,試圖格擋射向熵璃頭顱的那支致命箭矢!右臂熵鱗被壓製但依舊沉重僵硬)則本能地擋在胸前!
    噗!噗!噗!
    沉悶的、利刃入肉的聲響在風嘯中顯得如此刺耳!
    盡管暮湮做出了極限閃避,但襲擊者顯然預判了他的動作!
    一支星髓弩箭狠狠貫穿了他抬起的左臂小臂!高度凝聚的星髓能量瞬間爆發,小臂骨頭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劇痛伴隨著一股冰冷純淨的異種能量瘋狂湧入,與他體內混亂的祖脈能量和熵鱗汙穢劇烈衝突!
    另一支箭矢擦著他護住熵璃的右臂邊緣,撕裂皮肉,帶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狠狠釘入他身後的巨大骸骨柱,箭尾兀自劇烈顫抖!
    最致命的是第三支!它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他右臂格擋的間隙,帶著冰冷的星芒,狠狠釘向他的左胸心髒!若非他在最後關頭憑借洞玄視野捕捉到箭矢軌跡、強行側開半寸,這一箭必定洞穿心髒!即便如此,鋒銳的星髓箭簇也深深嵌入了他的左胸肋骨之間,距離心髒僅差毫厘!冰冷的星髓能量如同毒蛇般順著傷口鑽入,瘋狂侵蝕他的生機,與他體內瀕臨失控的祖脈能量再次形成對衝!
    “呃啊!”暮湮痛哼一聲,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帶得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骸骨柱上,口中鮮血狂噴!左臂被廢,右臂劇痛,胸口重創!本就瀕臨極限的身體,瞬間雪上加霜!
    “反應不錯,可惜…還是慢了半拍。”一個帶著戲謔與貪婪的沙啞聲音,從前方的巨大骸骨掩體後傳來。
    伴隨著腳步聲,六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掩體後閃出,呈扇形圍攏過來,徹底封死了暮湮的退路。
    為首一人,身材矮壯敦實,穿著一件由某種暗灰色、布滿孔洞的奇異皮革縫製的短褂,裸露的胳膊肌肉虯結,覆蓋著灰白色的、如同岩石般的角質層。他手中端著一架造型猙獰、閃爍著星髓光芒的連弩,弩身上還繚繞著未散的風係符文。一張臉藏在同樣材質的兜帽陰影下,隻露出一個鷹鉤鼻和兩片薄薄的、帶著殘忍笑意的嘴唇。
    他身後五人,裝束各異,但身上都帶著濃鬱的星髓能量氣息和風塵仆仆的煞氣。有的手持鑲嵌星髓玉的法杖,有的背著巨大的骨刃,有的則指尖跳躍著細小的風旋。他們眼神銳利如同禿鷲,牢牢鎖定著暮湮和他懷中的熵璃,毫不掩飾其中的貪婪與殺意。
    星髓散修盟! 一群在冥骸墟邊緣靠獵殺骸獸、采集星髓碎礦、偶爾也幹些劫掠勾當的亡命之徒!他們顯然將重傷的暮湮和熵璃,當成了誤入此地的肥羊!
    “嘖嘖,這琉璃美人兒,雖然裂了,但材質…嘖嘖,沒見過的好貨色!還有那小子背著的包裹,氣息不弱!”矮壯首領,被稱為“灰鼬”的散修,貪婪的目光在熵璃布滿裂痕的琉璃身軀上掃過,又落在暮湮背後那個包裹著嬰兒屍體的布包上他誤以為是寶物),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兄弟們,點子紮手,別留活口!老規矩,東西到手,按功分!”
    “灰鼬老大放心!”一名手持骨刃的瘦高個獰笑著,率先撲出!手中巨大的、邊緣閃爍著風刃的骨刃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劈暮湮的頭顱!另外幾人也同時發動攻擊!風刃、骨刺、以及幾道凝聚的星髓能量光束,交織成一張致命的死亡之網!
    絕境!前有蝕骨罡風,後有堵截強敵!暮湮傷上加傷,懷中熵璃危在旦夕!
    “滾開!”暮湮眼中爆發出困獸般的凶光!左眼那混沌的灰色驟然加深!洞玄視野死死鎖定衝在最前的瘦高個!他能清晰地“看”到對方骨刃揮舞時帶起的風係能量軌跡,以及對方體內星髓之力流轉的核心節點!
    不能硬拚!必須一擊震懾!
    他強忍著左臂和胸口的劇痛,僅存的右臂猛地抬起,卻不是格擋,而是五指箕張,對準了那撲來的瘦高個!左眼瞳孔深處,混沌的灰色瘋狂旋轉、壓縮!
    洞玄湮光!
    嗤!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內斂、幾乎完全融入灰色風沙中的細微灰線,無聲無息地從暮湮指尖迸射而出!速度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
    瘦高個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他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連靈魂都要被抹去的冰冷死寂感瞬間降臨!下一刻——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悶響!
    他那柄揮舞的、由強大骸獸腿骨打磨、附加了風刃符文的巨大骨刃,從最核心的能量節點處,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個針尖大小的灰色孔洞!緊接著,以孔洞為中心,整個骨刃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強酸,瞬間失去所有光澤,從分子層麵飛速瓦解、湮滅!化作一蓬灰白色的骨粉,被呼嘯的罡風瞬間卷走!
    湮滅並未停止!
    那道細微的灰線穿透骨刃後,餘勢不減,精準無比地點在了瘦高個胸口正中——那是他體內星髓能量運轉的一個關鍵節點!
    “呃…”瘦高個身體猛地一僵!低頭看向自己胸口,那裏沒有任何傷口,但他體內澎湃的星髓之力卻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失控、潰散!一股冰冷的、萬物歸寂的湮滅感瞬間席卷全身!他臉上血色瞬間褪盡,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與茫然,身體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軟軟地向前撲倒,在布滿骨屑的地麵上抽搐了兩下,便再無聲息。外表完好無損,內在生機已徹底被洞玄湮光抹除!
    死寂!
    剩餘的散修盟成員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前衝的動作瞬間僵在原地!臉上的貪婪與殺意被難以置信的驚駭所取代!他們甚至沒看清同伴是怎麽死的!隻看到那柄堅固的骨刃瞬間化為飛灰,然後同伴就莫名其妙地倒地身亡!
    這是什麽邪門的力量?!
    灰鼬端著連弩的手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兜帽下的眼神充滿了驚疑不定。他死死盯著暮湮那隻剛剛迸射出灰線的手指,又看向對方左眼那詭異的灰色瞳孔,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點子紮手!並肩子上!用星髓網困住他!”灰鼬畢竟是刀口舔血的老手,壓下心中恐懼,嘶聲吼道!他手中的連弩再次亮起星芒,數支纏繞著風係符文的弩箭激射而出,目標卻是暮湮腳下的地麵!顯然是想限製他的行動!另外幾人如夢初醒,一名手持星髓法杖的修士立刻揮舞法杖,一道由純淨星髓之力編織成的、帶著禁錮氣息的灰白色光網憑空出現,向著暮湮當頭罩下!
    暮湮一擊斃敵,震懾效果達到,但代價同樣巨大!強行催動洞玄湮光,讓他本就瀕臨崩潰的魂海如同被撕裂,左眼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視線一片模糊,甚至能看到點點灰黑色的幻影在視野邊緣飛舞。身體更是虛弱到了極點,連站立都搖搖欲墜。麵對罩下的星髓光網和封鎖腳步的弩箭,他幾乎無力躲避!
    就在這危急關頭——
    “嗬…”
    被暮湮死死護在懷中的熵璃,那一直沉寂的琉璃身軀,猛地一顫!仿佛被星髓光網的禁錮力量所刺激,她核心深處那絲微弱的赤金火星驟然爆發出最後的光亮!
    嗡!
    一層極其稀薄、卻堅韌無比的、混合著琉璃淨焰與一絲赤金火星的透明光膜,瞬間以熵璃為中心擴散開來,將暮湮和她自身籠罩在內!
    噗噗噗!
    灰鼬射出的、試圖封鎖地麵的星髓弩箭撞在光膜上,如同撞上了最堅韌的彈性水晶,瞬間被彈飛!那當頭罩下的星髓光網,在接觸到光膜的瞬間,其蘊含的禁錮能量竟被那絲赤金火星引動,瞬間變得紊亂、遲滯,罩落的速度大減!
    這短暫卻關鍵的阻滯,給了暮湮一絲喘息之機!他強提最後的力量,抱著熵璃,猛地向側麵撲倒,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光網的核心覆蓋!
    “媽的!這琉璃怪物還有古怪!用蝕骨風!耗死他們!”灰鼬又驚又怒,厲聲咆哮。他看出暮湮已是強弩之末,熵璃的防禦也極其脆弱,立刻改變了策略。幾名散修聞言,立刻操控風係法術,引動周圍狂暴的蝕骨罡風,形成數道更加凝聚、如同灰白巨蟒般的風龍卷,咆哮著卷向暮湮和熵璃!同時,星髓弩箭如同毒蜂般,不斷從刁鑽的角度射來!
    暮湮抱著熵璃在風刃與骨屑中狼狽翻滾,左眼的洞玄視野因劇痛和魂力枯竭而時斷時續,隻能勉強捕捉致命的攻擊進行閃避。熵璃體表的光膜在罡風與弩箭的持續攻擊下劇烈波動,裂痕處的琉璃粉末剝落得更加厲害,那絲赤金火星也越發黯淡。
    眼看兩人就要被風龍吞噬——
    “哼,一群廢物!連兩個半死的殘廢都收拾不了,也配染指風窟深處的‘神骸’?”
    一個冰冷、沙啞、仿佛兩塊粗糙的骸骨摩擦發出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風窟入口上方,那片被罡風撕扯得扭曲的昏暗天空中傳來!
    這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蝕骨罡風的尖嘯,清晰地傳入下方每一個人的耳中!
    灰鼬等人臉色驟變!猛地抬頭!
    隻見風窟入口上方,百丈高的陡峭骸骨懸崖邊緣,不知何時,靜靜站立著三道身影。
    為首一人,身形異常高大、瘦削,如同由無數巨大、慘白的骸骨強行拚湊而成!他披著一件寬大的、由某種暗金色飛禽翎羽編織成的鬥篷,兜帽遮住了大半麵容,隻露出一個線條剛硬、如同刀削斧鑿般的慘白下頜,和兩片毫無血色的薄唇。他裸露在外的雙手,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寂的灰白色,十指修長得近乎妖異,指骨關節異常粗大、凸起,如同覆蓋著一層森白的骨甲,指尖更是閃爍著金屬般的冰冷寒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負在身後的一對巨大骨翼!那並非裝飾,而是由無數根形態各異、卻都散發著強大氣息的凶禽或巨獸的翼骨交錯拚接而成,邊緣鋒利如刀!骨翼並未展開,隻是隨意地收攏在身後,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氣。
    他僅僅是站在那裏,一股如同洪荒凶獸般的恐怖威壓便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竟讓下方狂暴的蝕骨罡風都為之微微一滯!
    在他身後左右兩側,侍立著兩人。
    左側一人,身材矮小如同侏儒,全身包裹在厚重的、布滿倒刺的暗紅色甲殼中,隻露出一雙閃爍著殘忍紅芒的小眼睛,手中把玩著兩柄不斷旋轉、發出嗡鳴的骨質飛輪。
    右側一人,則是一名身形窈窕、穿著貼身暗紫色皮甲的女子,臉上覆蓋著半張精致的骨質麵具,露出的下半張臉異常美豔,但一雙眸子卻冰冷如同毒蛇,腰間纏繞著一條閃爍著幽光的骨質長鞭。
    裂空獵團! 冥骸墟深處令人聞風喪膽的骸骨獵人!而為首那如同骸骨聚合體般的存在,正是其凶名赫赫的團長——梟骨!
    “梟…梟骨大人?!”灰鼬的聲音瞬間變了調,充滿了極致的恐懼與諂媚,連手中的連弩都差點拿不穩。他身後的散修盟成員更是麵如土色,瑟瑟發抖,瞬間停止了所有攻擊。
    梟骨那慘白的下頜微微動了動,似乎扯出了一個冰冷的弧度。他那雙隱藏在鬥篷陰影下的目光,如同兩柄冰冷的骨錐,穿透混亂的風沙,先是掃過灰鼬等人,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最終落在了下方抱著熵璃、渾身浴血的暮湮身上。
    他的目光在暮湮那詭異的灰色左眼上停留了一瞬,又掃過熵璃布滿裂痕的琉璃身軀,尤其是在她核心深處那絲微弱的赤金火星處停頓了一下,最後落在了暮湮背後那個包裹嬰兒的布包上他同樣感知到了異常,但似乎比灰鼬看得更深)。
    “有點意思…”梟骨那沙啞如同骨擦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探究的意味。“一個瀕死的洞玄境小鬼,一個快要碎掉的法則造物…還有一絲…讓人懷念的暖意?”
    他緩緩抬起一隻覆蓋著森白骨甲的右手,五指張開,對準了下方暮湮所在的位置。沒有能量波動,但一股無形的、仿佛能凝固空間的恐怖壓力瞬間降臨!下方狂暴的蝕骨罡風,竟在他五指籠罩的範圍內,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撫平、靜止!
    “東西留下,人,也留下。”梟骨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波瀾,如同宣判。“獵團,缺幾個探路的‘風語者’。”
    隨著他話音落下,他身後左側那個侏儒發出“桀桀”的怪笑,手中骨質飛輪嗡鳴聲大作。右側的紫甲女子則輕輕抖動手腕,腰間的骨鞭如同活物般抬起,鞭梢指向暮湮,閃爍著幽冷的寒光。
    真正的絕境!前有蝕骨風窟,後有散修豺狼,如今,又遇上了更加恐怖、如同洪荒凶獸般的骸骨獵人!
    暮湮抱著熵璃,背靠著冰冷的骸骨壁,染血的左眼艱難地抬起,死死盯著懸崖邊緣那如同骸骨魔神般的梟骨。洞玄視野下,他能模糊地“看”到對方體內那如同熔爐般燃燒的、混雜著無數強大骸獸本源力量的恐怖能量洪流,以及那對骨翼深處蘊含的、撕裂空間的法則氣息!
    比熵傀弱,但絕對遠超通幽!是足以瞬間碾死此刻他的存在!
    懷中的熵璃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琉璃身軀微微顫抖,核心的赤金火星劇烈跳動了一下。
    罡風在梟骨的壓力下暫時靜止,但死亡的冰冷,卻比蝕骨的風刃更加刺骨地籠罩了暮湮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