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星髓玉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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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梟骨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在狂暴肆虐的玄冥死氣寒潮與骸骨巨獸毀滅性的咆哮聲中,精準地鎖定了暮湮被衝飛的方向。他無聲無息,仿佛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速度超越了感知的極限。那雙被炁魘之力浸染、隻剩下冰冷殺意的眼睛,穿透混亂的能量亂流,死死釘在深坑邊緣那道被死氣冰晶半掩、渾身浴血、晶化蔓延的身影上。
    帶走他!或者帶回屍體!聖主的意誌不容違逆!
    暮湮的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冰冷中沉淪。魂海已被暗紫色的晶化荊棘徹底淹沒,熵獸瘋狂的囈語如同億萬隻毒蟲啃噬著他最後的理智。脖頸處,猙獰的暗紫晶刺尖端,已經刺破了心口的皮膚,冰冷的死亡觸感清晰無比,隻待最後一毫厘的貫穿。身體像是被萬載玄冰凍結,又被無數燒紅的烙鐵灼燙,玄冥死氣與熵獸晶化的雙重侵蝕,讓他的生命之火如同風中殘燭。
    就在這意識徹底湮滅的臨界點,就在梟骨那纏繞著炁魘黑芒、足以洞穿神鐵的五指,即將撕裂空間,抓向他頭顱的刹那——
    嗡——!
    一聲奇異的嗡鳴,並非來自外界混亂的戰場,而是直接從暮湮的胸膛深處響起!
    這嗡鳴微弱卻無比清晰,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純淨與清涼,如同久旱荒漠中突然湧出的第一滴甘泉,瞬間刺破了熵獸囈語的喧囂,壓過了玄冥死氣的冰寒嘶吼!
    暮湮那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意識,被這奇異的嗡鳴猛地刺穿了一個微小的孔洞!一絲極其微弱的清明,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驟然浮現!
    是…什麽?
    梟骨的五指已然觸及暮湮破碎頭盔的邊緣,冰冷的殺意幾乎凍結了空氣!然而,這突如其來的嗡鳴,讓他那被聖主意誌絕對掌控、本不該有任何波動的眼眸深處,極其詭異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漣漪!仿佛某種沉睡的本能在被強行喚醒,又被更強大的枷鎖瞬間壓下!
    唰——!
    一道光!
    一道難以形容的、仿佛凝聚了宇宙初開時第一縷星輝的清冷玉光,毫無征兆地從暮湮被晶刺撕裂、被鮮血浸透的胸膛衣襟內透射而出!
    這光芒並非熾烈,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與淨化感。它無視了覆蓋暮湮身體表麵的厚重玄冥冰晶,無視了瘋狂蔓延的暗紫晶化尖刺,甚至無視了梟骨那已經觸及目標的炁魘利爪!
    光芒的源頭,正是暮湮貼身佩戴、幾乎已被他遺忘的那枚——秋氏星髓玉牌!
    此刻,這枚古樸溫潤的玉牌,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劇烈震顫著!它不再是沉寂的死物,而像一顆被強行喚醒的星辰核心!玉牌表麵,那原本內斂含蓄的溫潤光澤,此刻化作了實質的清冷光流,如同活水般流淌。更令人驚異的是,玉牌內部,那些原本如同天然紋理的細微脈絡,此刻正瘋狂地汲取、轉化著某種力量——暮湮傷口中流淌出的、混合著暗紫晶粒與燼脈殘光的滾燙鮮血,以及…周圍環境中那無處不在、源自玄冥燼髓晶核破碎後彌漫的、至精至純的玄冥死氣本源!
    鮮血與死氣,這兩種代表著暮湮此刻絕境的力量,竟成了激活星髓玉牌的鑰匙!
    清冷的玉光暴漲!
    它並未直接攻擊梟骨,而是在梟骨那纏繞著炁魘黑芒的利爪即將抓碎暮湮頭顱的前一瞬,精準無比地照射在梟骨的手腕之上!
    確切地說,是照射在梟骨手腕皮膚之下,那無數道深深嵌入血肉靈魂、閃爍著冰冷銀芒、操控著他一舉一動的——因果絲線上!
    滋——!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能凍結靈魂的聲響!
    那由熵魘真言凝聚、足以操弄命運、改寫現實的恐怖因果絲線,在這看似柔和純淨的星髓玉光照射下,竟如同暴露在烈陽下的脆弱蛛絲!
    玉光所過之處,銀芒瞬間黯淡、扭曲!
    最核心的幾根、連接著梟骨意識深處那湮瞳烙印、此刻正瘋狂傳遞著“帶回暮湮”指令的因果主絲,在玉光中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構成絲線的、由炁魘之力編織的法則符文,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開始飛速消融、崩解!
    “呃啊啊啊——!!!”
    梟骨發出了一聲遠比肉體受創痛苦千百倍的淒厲慘嚎!這痛苦源自靈魂被撕裂、源自提線木偶的提線被強行燒斷!他抓向暮湮的動作瞬間僵直!覆蓋全身的炁魘黑芒如同沸水般劇烈翻滾、紊亂!他那雙隻剩下冰冷殺意的眼睛,此刻被無法形容的劇痛和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巨大的茫然與空白所充斥!
    束縛…鬆動了?不!是…被切斷了?!
    就在這因果絲線被星髓玉光灼燒、鬆動的電光石火之間——
    暮湮那被玉鳴強行喚醒的一絲清明意識,捕捉到了千載難逢的戰機!求生的本能與對熵璃的執念,壓倒了所有的痛苦與侵蝕!
    “燼…脈…燃!”
    一聲嘶啞到不成調的咆哮,從他滿是血沫和晶粒的口中迸發!早已黯淡枯竭的右臂燼脈紋路,如同被星髓玉光注入了一股純淨而磅礴的生機,竟奇跡般地再次亮起!不再是之前骸骨共鳴時的厚重暗金,而是帶著一絲被玉光浸染的、清冽的星火之色!
    殘存的、剛剛領悟的《燼墟經·髓篇》意誌瘋狂燃燒!
    目標並非攻擊,而是——引爆!
    引爆那殘留在身體各處傷口、被玄冥死氣凍結、被晶化汙染,卻尚未完全散盡的…星髓弩箭的殘渣能量!
    “轟!”
    一股混亂卻異常狂暴的能量,以暮湮的身體為中心,猛地炸開!這能量糅合了殘留的星髓湮滅之力、被引爆的玄冥死氣冰晶、以及暮湮自身燼脈燃燒釋放的焚滅氣息!
    爆炸的威力並不足以重傷梟骨,但產生的衝擊和混亂的能量亂流,卻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撞在因因果絲鬆動而心神劇震、炁魘之力紊亂的梟骨身上!
    砰!
    梟骨猝不及防,身體被這股混合能量的爆炸狠狠掀飛!雖然他在空中瞬間調整姿態,炁魘之力本能護體,並未受到實質傷害,但那扣向暮湮頭顱的致命一擊,卻被徹底打斷、偏離!
    星髓玉光並未因暮湮的爆發而熄滅,反而在爆炸的刺激下,光流更加洶湧!它如同擁有靈性,在切斷梟骨手腕關鍵的因果主絲後,光流猛地一折,如同最靈巧的手術刀,精準地刺向梟骨的左眼——那湮瞳虛影浮現的根源!
    “滾開!” 梟骨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左眼瞳孔深處,那點被壓製的混沌灰芒應激般瘋狂閃爍,試圖抵抗這純淨玉光的侵入!一層由炁魘之力構築的、扭曲空間的灰色屏障瞬間在眼前成型!
    嗤啦——!
    清冷玉光與扭曲的炁魘屏障激烈碰撞!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法則層麵的消磨與湮滅!玉光如同最堅韌的鑽頭,瘋狂旋轉、突進!屏障劇烈波動,發出刺耳的、仿佛空間被撕裂的尖嘯!
    梟骨悶哼一聲,左眼傳來針紮般的劇痛,眼前景象一陣模糊扭曲。那強行構築的屏障,在蘊含著神秘星髓之力、且正源源不斷汲取玄冥死氣本源的玉光衝擊下,僅僅支撐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
    砰然碎裂!
    清冷的玉光長驅直入,狠狠刺入梟骨的左眼瞳孔!
    “啊——!” 梟骨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這痛苦超越了肉體,直抵靈魂最深處!他感覺自己的左眼,連同那深藏其中的湮瞳烙印,仿佛被投入了熔煉星辰的洪爐!一種源自本源的、被窺探、被剝離、被淨化的恐怖感覺淹沒了他!
    那枚強行烙印、操控他意誌的湮瞳虛影,在純淨的星髓玉光衝刷下,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汙穢陰影,劇烈地扭曲、波動、變淡!雖然並未被立刻徹底抹除,但其與梟骨靈魂的連接,其傳遞聖主意誌的通道,被這突如其來的玉光硬生生地幹擾、阻滯、切斷了最關鍵的核心節點!
    梟骨眼中的冰冷殺意和絕對服從,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劫後餘生的茫然,以及…深不見底的驚駭與震怒!
    是誰?! 這玉光…這力量…竟然能撼動聖主的因果真言,幹擾湮瞳烙印?!
    他踉蹌後退,左手死死捂住劇痛難忍、暫時失去視覺的左眼,右手的炁魘之力因心神劇震而明滅不定。他驚疑不定地看向下方深坑邊緣的暮湮。
    此刻的暮湮,狀態同樣詭異而慘烈。
    引爆星髓殘渣的反噬,讓他本就瀕臨崩潰的身體雪上加霜。覆蓋身體的玄冥冰晶被震碎了大片,露出下麵更加觸目驚心的景象:暗紫色的晶化尖刺失去了玉光的瞬間壓製玉光主要針對梟骨),再次瘋狂蔓延,幾乎覆蓋了他半邊胸膛和脖頸,猙獰如怪物的甲胄。鮮血如同小溪般從無數傷口湧出,混雜著晶粒和冰渣。
    然而,他的胸膛處,那枚星髓玉牌卻綻放著前所未有的清輝!
    玉光不僅透體而出,更形成了一個柔和卻堅韌的光繭,將他上半身,尤其是心口那致命的晶刺尖端,暫時籠罩其中。光繭隔絕了大部分仍在肆虐的玄冥死氣寒潮,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淨土”。更神奇的是,玉牌本身仿佛成了一個漩渦的中心,瘋狂地汲取著周圍逸散的玄冥死氣本源。那些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怖能量,在流入玉牌表麵流淌的清冷光流後,竟被轉化、提純,化作一股股帶著清涼氣息的、精純無比的能量細流,反哺回暮湮近乎枯竭的身體!
    這股能量雖然無法立刻驅散熵獸晶化和修複重創,卻如同沙漠中的甘霖,強行吊住了他最後一口氣,穩住了他即將徹底崩潰的生命本源!同時,這股清涼的能量也在他混亂的魂海中開辟出一小片清明的空間,暫時壓製了熵獸囈語和晶化荊棘的瘋狂侵蝕,讓他得以維持住那一絲來之不易的清醒!
    暮湮破碎頭盔下僅露出的右眼左眼被晶化覆蓋大半),瞳孔中燃燒著劫後餘生的火焰和難以置信的驚愕。他低頭,看向自己胸膛。
    玉牌在發光!在嗡鳴!在…救他!
    這秋氏的信物,竟在此刻,成了他絕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懸浮在暮湮胸口、瘋狂汲取轉化玄冥死氣的星髓玉牌,其溫潤的玉質表麵,在清冷光芒流轉到最熾盛、內部能量積蓄到某個臨界點的瞬間——
    哢嚓!
    一聲極其細微、卻仿佛在暮湮靈魂深處響起的碎裂聲!
    一道細長、蜿蜒、如同閃電又似星辰軌跡的裂紋,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玉牌光滑的表麵!
    這道裂紋並非破壞性的碎裂,它更像是一種神秘的“顯化”!裂紋內部並非黑暗,而是流動著更加深邃、更加純粹的星輝!無數細微到極致的、閃爍著點點星芒的光粒在裂紋中明滅、流淌,構成了一幅極其複雜、玄奧無比的微型星圖!這星圖仿佛是宇宙規則的具現,蘊含著生滅、軌跡、引力的無窮奧秘!
    星軌裂紋!
    暮湮的洞玄視野在玉光滋養下勉強恢複一絲)捕捉到這裂紋的瞬間,一股浩瀚無垠、冰冷深邃的宇宙意誌碎片,如同洪流般強行衝入他的識海!無數星辰誕生、膨脹、坍縮、寂滅的景象在眼前瘋狂閃現!巨大的信息衝擊讓他頭痛欲裂,幾乎再次昏厥!
    然而,這星軌裂紋出現的刹那,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能引動諸天星辰的無形力場,以玉牌為中心,悄然擴散開來!
    這股力場無形無質,卻讓整個風窟核心狂暴混亂的能量亂流,出現了一瞬間極其微妙的凝滯!肆虐的玄冥死氣寒潮、骸骨巨獸狂暴的魂焰衝擊、甚至遠處紫甲骨鞭女身上散發的慘綠幽光…都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撥動了一下運行的軌跡!
    首當其衝的,便是半空中驚魂未定、左眼劇痛、死死盯著暮湮的梟骨!
    就在星軌裂紋顯化的瞬間,梟骨感覺自己的心髒猛地一悸!仿佛被一顆冰冷的星辰鎖定!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對更高層次宇宙規則的恐懼,不受控製地從靈魂深處湧起!他那因因果絲被切斷、湮瞳烙印被幹擾而暫時恢複的自我意識,在這浩瀚星軌意誌的衝擊下,如同怒海中的扁舟,劇烈震蕩!
    更讓他亡魂大冒的是,他體內那剛剛因玉光切斷主絲而出現一絲紊亂、但根基尚在的炁魘之力,此刻竟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變得無比滯澀、沉重!運轉間仿佛背負著整片星空的重量!一種源自力量本源的被壓製感,讓他幾乎窒息!
    “那…那是什麽玉?!” 梟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驚駭欲絕!這不起眼的玉牌,不僅能切斷聖主的因果絲,幹擾湮瞳,此刻顯化的裂紋,竟能引動星辰之力,壓製他的炁魘本源?!這少年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驚天秘密?!
    未知帶來恐懼。尤其是這未知的力量,層次之高,似乎隱隱觸及了聖主那個境界!
    梟骨瞬間做出了決斷!
    任務失敗!此子詭異!那玉牌更是大恐怖!不可力敵!必須立刻撤離,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尤其是這玉牌和星軌裂紋的異象,不惜一切代價稟報聖主!
    他最後怨毒無比地看了一眼深坑中籠罩在玉光星輝下、星軌裂紋顯化的暮湮,又瞥了一眼遠處那縷融入熵璃殘軀、在死氣風暴中沉浮的微弱赤金火苗此刻似乎也因星軌力場而穩定了一絲)。沒有任何猶豫,梟骨強忍著左眼的劇痛和炁魘之力的滯澀,身體猛地化作一道扭曲的黑煙,不再理會下方的一切,朝著風窟能量最薄弱的一個方向,亡命遁去!速度之快,眨眼間便消失在狂暴的能量亂流深處。
    紫甲骨鞭女早已被這一連串的驚天逆轉震得呆若木雞。她看著梟骨遁走,看著深坑中那籠罩在神秘玉光星輝下、胸口玉牌顯化星軌裂紋的少年,又看了看那在死氣中沉浮的赤金火苗和遠處徹底狂暴、毀天滅地的骸骨巨獸……巨大的恐懼和劫後餘生的茫然讓她渾身冰冷,大腦一片空白。
    風窟核心,隻剩下毀滅的轟鳴,巨獸的咆哮,死氣的嘶吼,以及…深坑邊緣,那一點頑強燃燒的、清冷而神秘的星髓玉光,和玉牌表麵那道緩緩流淌著宇宙星圖的——星軌裂紋。暮湮躺在光繭中,承受著玉光帶來的生機與星軌意誌衝擊的雙重煎熬,右眼死死盯著玉牌上那道裂紋,仿佛要將這宇宙的奧秘刻入靈魂深處。
    玉鳴漸歇,星輝流轉,裂紋如眸,靜觀萬界生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