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熵文刻骨·溟海悟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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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巨艦的陰影如同死亡的天穹,將暮湮所在的骨塚迷宮徹底籠罩。那由無數巨大神魔腿骨拚接而成的撞角,散發著凍結靈魂的幽寒,其上纏繞的粗大鎖鏈“嘩啦”作響,如同巨蟒蘇醒,末端連接的猙獰骨錨高高揚起,鎖定了下方渺小的目標。冰冷、死寂、絕對束縛的意誌如同實質的海水,擠壓著暮湮的每一寸空間,連他體表剛剛浮現的、明滅不定的熵燼同調紋路都變得滯澀起來。
“跑!”玄燼的厲喝在魂海中炸響,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
暮湮瞳孔驟縮,左眼湮瞳幽光爆閃,強行驅動體內那脆弱的同調之力!脊椎龍骨核心處,冰冷與熾熱形成的微循環瞬間加速!
熵燼同調·意動!
腳下骸骨炸裂!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不再是單純的物理移動,而是帶著一絲空間扭曲的意味,險之又險地擦著一根轟然砸落的巨大骨錨邊緣,衝入了骨塚迷宮更深處!骨錨砸落之處,骸骨大地如同脆弱的餅幹般粉碎、湮滅,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
轟!轟!轟!
骸骨巨艦如同最冷酷的獵手,龐大的艦體在骨海上空緩緩移動,一根根纏繞著漆黑鎖鏈的骨錨如同神罰之矛,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接二連三地轟擊而下!每一次砸落,都伴隨著骸骨迷宮結構的崩塌和法則的湮滅!恐怖的衝擊波如同實質的牆壁,狠狠撞在暮湮背上!
“噗——!”暮湮再次噴出大口鮮血,後背衣衫盡碎,皮膚龜裂,露出裏麵閃爍著微弱同調紋路的骨骼。心口晶簇劇烈震蕩,熵璃的星芒發出一陣痛苦的搖曳。他根本不敢回頭,隻能將全部心神、全部力量都灌注在逃亡之上!
“小子!這樣下去不行!這‘永寂方舟’是寂和燼當年抽取了被鎮壓的那頭熵獸部分本源,混合了無數神魔骸骨與法則鎖鏈打造的終極封印兵器!它對一切‘活物’和‘熵獸汙染’的氣息都擁有近乎本能的抹殺意誌!除非你能徹底隱匿氣息或者達到真正的‘寂滅’之境,否則它不死不休!”玄燼的聲音充滿了凝重。
“隱匿…寂滅…”暮湮在亡命奔逃中,心神飛速轉動。左眼湮瞳不顧灼痛,瘋狂掃視著周圍崩塌、扭曲的骸骨迷宮結構,試圖尋找一線生機!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縮!
在又一根骨錨砸落掀起的骸骨風暴中,一片巨大如小山的、相對完整的黑色肩胛骨被掀飛出來!在那塊肩胛骨的內側,赫然銘刻著數個複雜到極致、散發著古老、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與信息的幽暗紋路!這些紋路與骸骨巨艦艦體上的某些結構隱隱呼應,卻又透著一股截然不同的、源自更古老時代的“道”韻!
上古熵文!
“那…那是…”暮湮心神劇震!那紋路他雖不認識,但左眼湮瞳深處卻傳來一陣強烈的悸動與渴望!仿佛那是失散已久的本源呼喚!
“寂滅本源文!”玄燼的聲音帶著一絲震驚和狂喜,“是寂當年親手刻下的封印核心符文之一!蘊含著‘寂’之法則最本源的奧秘!快!靠近它!用你的湮瞳去‘看’!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轟隆!又一道骨錨幾乎是貼著暮湮的腳後跟砸落!狂暴的衝擊將他狠狠掀飛,重重撞在那塊巨大的黑色肩胛骨上!
“呃!”劇痛幾乎讓他昏厥,但他強撐著,左眼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幽暗熵文!
嗡!
當他的目光與那古老的熵文接觸的刹那,整個意識仿佛被投入了無垠的宇宙深淵!無數冰冷、死寂、萬物歸墟的景象碎片如同洪流般湧入!
他看到星辰熄滅,光芒被永恒的黑暗吞噬;看到江河斷流,生機被絕對的幹涸取代;看到文明崩塌,輝煌化作冰冷的塵埃;看到法則崩解,秩序歸於混沌的虛無…一切的終結,萬物的歸宿,歸於永恒的“寂”!
這不是毀滅,而是必然的歸宿,是輪回的終點,是“空”與“靜”的至高體現!
與此同時,一股精純到難以想象的、冰冷死寂的本源力量,順著他的目光,瘋狂湧入左眼湮瞳!仿佛幹涸的河床迎來了冰川融水!左眼深處的灼痛瞬間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舒暢所取代,九轉湮瞳的運轉陡然變得圓融、深邃,仿佛解開了某種無形的枷鎖!
他體表原本明滅不定的同調紋路,那屬於“寂”的一半驟然變得清晰、凝實,散發出幽邃的黑芒!右臂上,那三道蠢蠢欲動的熵獸神經束仿佛遇到了克星,發出驚恐的“嘶嘶”聲,被這股精純的寂滅之力強行壓製回晶爪深處!猩紅豎瞳的虛影劇烈波動,炁無涯那陰冷的意念帶著一絲驚怒傳來:“寂滅本源文?!該死!你竟能引動它?!”
“玄燼前輩!我感覺…湮瞳的力量在暴漲!對‘寂’的理解…”暮湮在魂海中激動地溝通。
“別高興太早!”玄燼的聲音卻異常嚴肅,“寂滅是歸宿,但燼火才是新生!隻悟寂滅,不悟焚燼,你終將化作這骸骨海的一部分!真正的同調,需要平衡!看你的右臂!”
暮湮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臂。那被熵噬晶爪覆蓋的、布滿暗銀神經束的部位,此刻在精純寂滅之力的刺激和壓製下,並未完全沉寂,反而…開始了晶化!
原本覆蓋在皮膚表麵的暗銀色晶狀物質,如同擁有了生命般,開始沿著神經束的紋路,向內、向更深層的骨骼和血肉蔓延!晶化所過之處,帶來一種冰冷刺骨、仿佛連意識都要凍結的僵硬感!更可怕的是,晶化區域開始浮現出另一種扭曲、混亂、充滿不祥氣息的暗紅色細小紋路——那是熵獸的本源侵蝕在寂滅之力的高壓下發生的畸變!
“這是…熵獸的反撲?”暮湮心頭一沉。
“是,也不是!”玄燼沉聲道,“寂滅之力強行壓製了熵獸神經束的活性,但也刺激了它更深層的侵蝕本能!它在試圖將你的右臂徹底同化為它的‘巢穴’!更關鍵的是,這種內外交迫的極端狀態,引動了你境界突破的心魔劫!”
仿佛為了印證玄燼的話,暮湮的意識猛地一沉!
眼前的骸骨迷宮、頭頂的巨艦陰影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翻滾著粘稠暗紅色霧氣的意識之海!霧氣中,無數扭曲的幻象滋生!
他看到自己高坐於永燼天闕之上,額生猩紅豎瞳,右臂化作遮天蔽日的熵噬晶爪,腳下是匍匐的萬界眾生,炁無涯化作一道卑微的暗影在他王座下諂媚低語:“主人…您才是終極!”這是權力與力量的心魔!
他又看到自己徹底沉淪,意識被熵獸吞噬,化作隻知道毀滅的傀儡,右臂晶爪撕裂了千燼宮,捏碎了焱極大長老的頭顱,星軌在絕望中化作星光消散,最後,熵璃那點微弱的星芒在他冰冷的晶爪中被無情掐滅…這是毀滅與沉淪的心魔!
無數個聲音在他意識中嘶吼、誘惑、恐嚇!每一個幻象都無比真實,每一次沉淪的誘惑都直指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欲望!那晶化的冰冷感從右臂蔓延,仿佛要凍結他的靈魂,將他徹底拖入熵獸的深淵!心口處,熵璃的星芒似乎也被這心魔幻境影響,傳遞出微弱卻清晰的恐懼。
“小子!聽著!”玄燼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穿透重重幻境迷霧,直達暮湮意識核心,“心魔劫起於執念,顯於外相!熵獸侵蝕不過是引子!這劫,名為‘萬象劫’!它會將你內心最深的恐懼、欲望、遺憾、憤怒無限放大,化作萬般幻象!沉溺其中,則身死道消,淪為傀儡!破劫之道,唯有一途——”
“斬鏡像,證本我!”
“鏡像?”暮湮在翻滾的心魔幻海中艱難維持著一絲清明。
“對!你看到的每一個幻象,無論是炁無涯的蠱惑,還是毀滅的誘惑,亦或是失去熵璃的恐懼…都是你內心某一部分的扭曲投影!是你‘本我’迷失後產生的‘鏡像’!”玄燼的聲音如同洪鍾大呂,振聾發聵,“不要被它們迷惑!不要試圖消滅所有幻象!那隻會讓你心力耗盡!找到那個‘核心’!找到那個讓你迷失、讓你動搖、讓你恐懼的‘根源鏡像’,然後——斬了它!”
“根源鏡像…”暮湮的意識在沸騰的幻海中沉浮,左眼湮瞳在現實與幻境中同時亮起幽光。無數的誘惑和恐嚇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唾手可得的無上權力、毀滅一切的極致快感、對失去熵璃的錐心恐懼…哪一個才是根源?
就在這時,心口晶簇內,熵璃那點微弱卻始終不曾熄滅的星芒,傳遞出一絲溫暖而堅定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燈塔。這意念微弱,卻清晰地映照出暮湮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守護!守護熵璃,守護那些他在乎的人,守護這個炁無涯妄圖顛覆的世界!
“原來如此…”暮湮的意識陡然清明!所有的幻象誘惑,所有的沉淪恐懼,其根源都指向同一個目標——讓他放棄守護的信念,接受熵獸的侵蝕,成為毀滅的化身!
“我的道…是守護!是寂滅舊穢,焚燼陰謀,守護新生!”暮湮的意識在魂海中發出無聲的呐喊,前所未有的堅定!
轟!
隨著他信念的凝聚,那翻滾的暗紅心魔幻海中央,一個巨大的漩渦驟然成型!漩渦中心,一個身影緩緩升起。那身影擁有暮湮的麵容,卻雙目猩紅如血,嘴角掛著邪異的笑容,周身纏繞著暗銀色的熵獸神經束,散發著純粹的毀滅與混亂氣息!這正是他心魔劫的根源鏡像——那個被熵獸徹底侵蝕、放棄了所有守護信念的“毀滅之我”!
“放棄吧…守護是軟弱…毀滅才是永恒…融入我…獲得真正的力量…”“毀滅之我”張開雙臂,聲音帶著蠱惑靈魂的魔力,無數暗紅色的觸手從它身上蔓延而出,纏繞向暮湮的意識體。
“該放棄的,是你!”暮湮的意識體在幻海中挺立,左眼湮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幽光!那幽光不再僅僅是冰冷死寂,更蘊含著一絲由守護信念淬煉出的、無堅不摧的鋒芒!他並指如劍,體內剛剛穩固的“寂”之本源,在心念的驅動下,在守護之誌的加持下,轟然爆發!
“劫真劍指·斬我!”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道凝練到極致的、仿佛能切開一切虛妄的幽暗劍光!這道劍光,蘊含著暮湮對“寂滅”真意的領悟,更承載著他斬斷心魔、守護本我的無上意誌!無視了纏繞而來的心魔觸手,無視了“毀滅之我”的蠱惑嘶吼,精準無比地斬向那根源鏡像的核心!
嗤——!
如同熱刀切過牛油!幽暗劍光瞬間貫穿了“毀滅之我”的胸膛!
“不——!!!”那鏡像發出一聲充滿不甘和怨毒的淒厲尖嘯,整個身體如同破碎的鏡麵般寸寸龜裂,化作漫天暗紅色的光點消散!
隨著根源鏡像被斬破,整個沸騰的心魔幻海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消散。無數誘惑、恐懼的雜音瞬間消失。暮湮的意識重歸清明,前所未有的通透與堅定!一股磅礴而精純的力量反哺而來,衝刷著他的身體與神魂!
現實世界中,暮湮猛地睜開雙眼!左眼湮瞳深邃如淵,流轉著洞悉虛妄的幽光。而最驚人的變化,在於他的右臂!
那正在蔓延的晶化並未停止,反而加速了!但這一次,晶化不再是熵獸侵蝕的畸變!在寂滅本源文的滋養和斬破心魔劫的意誌淬煉下,覆蓋右臂的暗銀色晶狀物質,其表麵那些扭曲的暗紅色熵獸侵蝕紋路被強行抹去、覆蓋!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細密、玄奧、散發著幽邃黑金光澤的——防禦熵文!
這些新生的熵文,結構古樸而莊嚴,如同最古老的星辰軌跡,又如同歸墟之地的法則烙印。它們並非死物,而是隨著暮湮的呼吸、隨著他體內“寂”之本源的流轉,如同活物般在晶化的右臂表麵緩緩明滅、流淌!一股堅不可摧、萬法難侵的防禦氣息彌漫開來!
“寂燼劫甲·初胚!” 玄燼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以寂滅本源為骨,以斬我劫真之意為魂,化熵獸侵蝕之晶為甲!好!好小子!你終於踏出了最關鍵的一步!這劫甲初胚,足以暫時抵禦那永寂方舟的‘永寂鎖鏈’侵蝕!”
仿佛是為了驗證玄燼的話,頭頂上方,骸骨巨艦似乎感應到了暮湮身上那源自寂滅本源文的同源氣息以及新生的、不再純粹的熵獸汙染氣息,攻擊出現了一瞬間的遲滯。那冰冷的龍首撞角微微轉動,幽藍的磷火“目光”中似乎閃過一絲…困惑?
“就是現在!衝出去!向著骸骨海更深處的‘寂滅之淵’!那裏有燼留下的東西!是平衡的關鍵!”玄燼立刻指引方向。
暮湮沒有絲毫猶豫,感受著右臂新生劫甲傳來的堅實感,感受著體內因渡過心魔劫而暴漲的力量和對“寂”之法則更深的理解,左眼湮瞳鎖定迷宮深處一個方向!
熵燼同調·意動·疾!
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不止,身體仿佛融入了骸骨迷宮的死寂陰影之中,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幽影,朝著骸骨巨艦籠罩範圍外的黑暗深處,疾掠而去!身後,骸骨巨艦在短暫的遲滯後,再次發出低沉的轟鳴,鎖鏈嘩啦作響,龐大的艦體開始調轉方向,幽藍的磷火死死鎖定那逃逸的幽影,追獵…仍未結束!但這一次,獵手與獵物之間的天平,已然開始悄然傾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