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涅真意·死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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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重夢境“萬界燼滅”那無數文明走向終末的景象緩緩褪去,如同潮水般自暮湮的意識海中退卻。他的神魂回歸肉身,依舊立於第七重核心那片不斷崩塌的廢墟之上,手中緊握著那枚溫潤的白玉令牌,周身殘存的燼滅心炎如同忠誠的衛士般靜靜燃燒。
    外表看似並無太大變化,但他的眼神深處,卻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蛻變。之前的銳利、堅定、乃至得知真相後的沉重,此刻都沉澱為一種更深邃、更通透的平靜。那是一種親眼見證過萬物終極歸宿、於無盡絕望深淵中掙紮而出後,方能擁有的豁達與明澈。
    然而,意識的回歸並非終結,而是一場更深層次蛻變的開始!
    那承載了無數文明寂滅、萬法崩壞信息的“萬界燼滅”景象,雖已不再直接衝擊他的意識,但其蘊含的極致“毀滅”與“終結”的法則真意,卻如同最濃烈的墨汁,深深浸染了他的神魂,幾乎要將他同化為那永恒死寂的一部分。他的神魂溫度在急劇下降,意識運轉變得滯澀,甚至連思考都仿佛要凍結,一種看破一切、萬物終歸虛無的大寂滅意境籠罩著他,誘使他放棄掙紮,融入那最終的“寧靜”。
    這是“萬界燼滅”夢境最後的、也是最凶險的饋贈與考驗——若不能從中超脫,便將被其同化,成為行走的“終末使者”,雖存於世,心已先死。
    暮湮僵立在原地,眼眸中的神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皮膚表麵甚至開始凝結出一層薄薄的、散發著死寂氣息的灰色冰晶。連他右臂熵文深處那被封印的熵獸意識,似乎都因為這極致的寂滅意境而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眠。
    旁邊的洛琳剛剛從之前的驚駭中緩過神來,看到暮湮這般模樣,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卻又不敢上前打擾,隻能焦急萬分地守在一旁。
    就在暮湮的意識即將被那無邊寂滅徹底吞噬,沉淪於萬物終末的“真理”之中時——
    一點極其微弱的、卻無比灼熱的悸動,自他神魂最核心處,那曆經無數磨難卻始終未曾真正熄滅的生命本源中,頑強地迸發出來!
    那悸動,源於星髓護心鏡中熵璃殘魂不離不棄的眷戀… 源於雷恩等人誓死相隨的忠誠… 源於暮千熵犧牲自我點亮前路的決絕… 更源於他自身那堅韌不拔、縱曆萬死亦要向前的求生執念!
    這一點灼熱,在這無邊無際的冰冷死寂中,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卻又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不容忽視!
    如同絕對黑暗中誕生的第一縷光! 如同浩瀚冰原上破土而出的第一顆嫩芽! 如同宇宙熱寂盡頭那理論上不應存在、卻偏偏存在的奇點!
    “毀滅…並非唯一…”一個微弱卻清晰的念頭,如同種子突破堅硬的凍土,艱難地自暮湮那近乎凍結的思維中萌發出來。
    與此同時,他那雙近乎灰敗的瞳孔最深處,那代表著“輪回”與“洞察”的左眼道紋,仿佛被這點灼熱悸動所激活,開始以一種極其緩慢、卻異常堅定的速度,逆向旋轉起來!
    不再是梳理、分析外來的信息,而是開始以那點灼熱悸動為“火種”,以那浸染神魂的磅礴“毀滅”真意為“燃料”,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推演!
    推演那星辰爆炸後,星塵如何重聚… 推演那世界崩壞後,法則如何重組… 推演那文明湮滅後,精神遺產如何傳承… 推演那絕對的“死”中,如何孕育出嶄新的“生”!
    左眼道紋的光芒越來越亮,推演的速度越來越快!那無邊無際的灰暗寂滅景象,在道紋的推演下,開始呈現出其另一麵——那隱藏在極致毀滅之下的、微弱卻永恒的生機潛勢!
    “燼…非盡頭…”暮湮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了悟,“燼而後涅…死極而生…”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看到了在那萬界俱寂、一切歸墟的終極場景之後,於那無法形容的漫長“死寂”之中,一點無法用任何物理法則描述的、純粹由“可能性”與“新生意誌”構成的火焰,悄無聲息地燃起。
    那火焰並非物質,亦非能量,而是一種法則,一種概念,一種必然!
    【燼涅之火】!
    焚盡萬物之舊形,衍化萬物之新象!毀滅與重生,本是同一循環的兩麵!絕對的死寂本身,就在孕育著下一次爆發的新生!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燼墟經》的終極真意…不,這甚至是…宇宙運轉的某種底層法則…”暮湮眼中爆發出璀璨至極的光芒,那籠罩神魂的寂滅冰晶瞬間崩碎、汽化!
    他徹底明白了暮千熵的良苦用心,明白了為何要讓他來此經曆這一切!唯有親身“死”過一次,於絕望盡頭窺見那一點真火,才能真正理解“涅”的含義,才能真正走上那條“平衡”與“引導”之路,而非走向炁無涯的極端毀滅或傳統的消極隔絕!
    他的神魂不再冰冷,反而變得灼熱無比,仿佛被那一點“燼涅真意”所點燃!雖然總量並未暴漲,但其質卻發生了飛躍般的提升,變得更加凝練、更加通透,對天地法則,尤其是對“毀滅”與“新生”相關的法則,感知力提升了數倍不止!並且,神魂本源深處,真正沾染上了一絲永恒不滅的涅氣息!
    這意味著,隻要這絲涅氣息不散,即便他日後肉身崩毀、神魂重創,也有極大機會於毀滅中重新凝聚,獲得新生!這幾乎是相當於多了一條性命!
    而他左眼輪回瞳的推演並未停止,借助這絲涅真意和對毀滅重生循環的初步理解,他開始本能地推演自身功法、推演右臂熵文的平衡之道、甚至隱約觸摸到那《燼墟經》第八重“燼墟歸真”的更高層次奧秘…
    雖然隻是初步理解,前路依舊漫長,但方向已然明確,大門已然推開!
    暮湮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這口氣中竟帶著點點微弱的白金火星,散發出淨化與新生的氣息。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之中,一縷微弱卻無比純粹、蘊含著“死極而生”意境的白金火焰悄然躍動。這並非普通的燼涅之火,而是蘊含了他剛剛領悟的涅真意的本源之火!
    雖然微弱,卻代表著無限的希望與可能。
    “洛琳,我們該走了。”暮湮轉身,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少女,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卻仿佛能驅散一切陰霾的笑容,“去找最後的‘鑰匙’,結束這一切。”
    他目光掃過那扇依舊在震動的石門,眼中已無恐懼,隻有一種洞悉規律後的平靜與堅定。
    於毀滅盡頭窺見生機,執涅真意,向死而生。
    前方的路,依舊艱難,但他心中那團火,已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