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網膜上還殘留著量子坍縮的銀白光斑，鼻腔裏卻已充斥著鹹濕的海風。崔書媛的銀鏈仍纏在腕間，鏈墜的三足烏銅牌正在高頻震顫，與某種古老的地脈波動產生共鳴。
    "這是萬曆二十六年！"她扯下破碎的韓服外襟，露出內襯的《渾天時憲圖》。那張用濟州火山絲織就的星圖正在滲出靛藍色熒光，勾勒出對馬海峽的輪廓。在我們腳下，露出海麵的青銅艦橋鏽跡斑斑，舷窗上刻著的甲骨文讓我渾身發冷——"癸巳卜，帝令風九日"。
    三十米高的浪牆突然在遠方隆起，浪尖上卻漂浮著萬曆朝鮮戰爭的倭軍安宅船。更詭異的是，那些包鐵船體上鑲嵌的竟不是鐵炮，而是閃爍著量子輝光的青銅渾天儀。當第一發炮彈拖著彗尾般的藍光襲來時，我認出彈體上的銘文：文祿四年 小西行長監造。
    "進星艦殘骸！"崔書媛的星圖刺青突然脫離皮膚，在麵前構築出三維導航圖。她的耳後算籌紋滲出鮮血，那些刻痕正以《宣明曆》的算法重新排列。我們躍入青銅艙門的瞬間，倭軍的量子炮彈在艦體上撞出環狀時空漣漪。
    艦橋內部布滿藤壺的操控台突然激活，青銅按鍵上的雲雷紋自動重組為《周易》卦象。我的八卦瘢痕突然劇痛，淡金色血液滴落在"水火既濟"卦位上，整艘星艦發出洪荒巨獸蘇醒般的轟鳴。
    "這是箕子東遷時的星槎！"崔書媛將燃燒的《燃藜室記述》殘頁拋向空中，"《三國遺事》記載的"神市"，實則是......"
    艦體突然傾斜，把她的話撞碎在青銅艙壁上。透過量子化的觀察窗，我望見海底升起九座青銅碑，碑文用篆書與吏讀文交替書寫著相同的警告："歸墟吞星，辰宿列張"。最中央的巨碑頂端，樸在俊殘軀上的逆十字徽章正睜開第三隻電子眼。
    "認知過濾係統啟動！"崔書媛突然用銀妝刀劃破自己的星圖刺青，靛藍色熒光液噴濺在操控台上。那些液體在青銅表麵凝結成高麗古星圖，與我的血液卦象形成雙重加密界麵。
    整艘星艦突然垂直下潛，量子引擎的轟鳴聲中夾雜著不屬於這個時空的私語。那些音節直接作用於神經突觸，在我的額葉皮層刻下灼熱的印記：有聲音在呼喚"守燈人"，用比甲骨文更古老的語言。
    海底裂穀中，數萬具青銅棺槨呈八卦陣排列。每具棺槨都延伸出神經索般的青銅管，匯聚向中央的巨型球體。當我們的星艦擦過球體表麵時，我看到了令血液凝固的畫麵——那分明是放大百萬倍的人類腦組織，正在量子海中緩慢搏動。
    "那是初代守燈人的星海智庫。"崔書媛的瞳孔映出青銅腦回溝裏的光點，"他們在用箕子九疇算法對抗......"
    機械水母群突然從裂穀深處湧出，傘蓋上閃爍著逆十字徽標。這些融合了倭軍南蠻胴具足與未來科技的殺戮機器，觸須末端的反物質彈頭正在充能。星艦的青銅外殼開始量子化，萬曆倭軍的安宅船竟穿過時空屏障，將炮口對準了智庫核心。
    "用你的卦象定位七星棺！"崔書媛將三足烏銅牌按在我滲血的掌心。當"澤火革"卦與銅牌的《天符經》紋路咬合時，操控台上的青銅按鍵突然懸浮，拚出唐高宗封禪泰山的路線圖。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祖父臨終前口述的《八陣圖要訣》在腦海中翻湧。右手不受控地在虛空中勾畫，每個動作都牽引星艦的青銅裝甲重組形態。當最後一道卦象歸位時，整艘星艦化作青銅巨劍，刺穿倭軍量子屏障。
    "記住這個頻率！"崔書媛突然吻上我的唇，將某種帶有火山灰氣息的液體渡入我口中。我的視神經突然接收到多維光譜，看見樸在俊的殘軀正在智庫核心重組——他的脊椎骨節已替換成青銅卦象，天靈蓋上旋轉著逆太極圖騰。
    星艦巨劍刺入智庫球體的刹那，萬曆倭軍與機械水母同時汽化成甲骨文碎片。我的耳膜被歸墟的嘶吼震裂，卻在劇痛中聽懂了那些古老音節：
    "......丙辰龍朔，七星歸位......"
    青銅巨艦在智庫球體內劃出耀眼的量子軌跡，我的視網膜上殘留著歸墟低語刻印的甲骨文灼痕。崔書媛的銀鏈突然繃緊，將我們拽向星艦核心的卦象熔爐。那裏懸浮著半截青銅卦爻，其紋路與我胸口的八卦瘢痕完全契合。
    "用革卦重啟引擎！"崔書媛的星圖刺青已完全剝落，露出皮下精密的天腦晶格。當她將我的手掌按在卦爻上時，萬曆倭軍的炮火突然穿透量子屏障，在艙室內炸開時空漩渦。
    劇痛從掌心竄向天靈蓋，虯龍甗的星圖記憶在腦內爆燃。我目睹唐高宗顯慶四年，太史令李淳風在泰山玉皇頂熔煉七星棺；看到新羅僧侶圓測法師將《天符經》刻入佛陀舍利；更駭人的是萬曆二十六年，李舜臣的龜船竟裝備著青銅量子魚雷。
    星艦引擎突然逆向噴射，將我們推入智庫球體的核心裂縫。機械水母群在身後編織出反物質雷網，樸在俊重組後的軀體正漂浮其中，他的脊椎卦象閃爍著《推背圖》第四十五象的讖語："有客西來，至東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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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箕子九疇的具象化空間。"崔書媛的天腦晶格投射出全息沙盤，那些跳動的星點竟是曆代守燈人的意識坐標。我的血液突然沸騰，掌心的革卦瘢痕自動分解重組，形成《連山易》的艮宮卦象。
    智庫球體深處傳來青銅編鍾的轟鳴，九尊巨鼎從量子海中升起，鼎耳懸掛的銅鈴正在演奏《河圖》五音階。當第七個音階響起時，鼎身上的饕餮紋突然活化，吞噬了追擊的機械水母。
    "丙辰年七月初七，泰山封禪台！"我突然脫口而出祖父臨終的囈語。崔書媛的天腦晶格應聲爆閃，將星艦導航圖切換成唐高宗麟德二年的封禪路線。那些用篆書標注的山徑突然量子化，顯露出隱藏的七星棺甬道。
    倭軍安宅船突然集體自爆，飛散的青銅零件在虛空重組為巨型八岐大蛇。這尊融合了日本神話與量子科技的可怖造物，其豎瞳中旋轉著逆太極圖騰，吐出的信子竟是樸在俊的機械脊椎。
    "認知汙染突破臨界值！"崔書媛的銀妝刀突然熔解，液態金屬在掌心凝聚成三韓古劍的形製。她割破手腕，將混有天腦晶粉的血液塗抹劍身："用你的艮卦封印歸墟通道！"
    星艦在八岐大蛇的絞殺下發出金屬悲鳴，我的艮卦瘢痕突然輻射出青銅輝光。當手指觸碰到智庫球體的神經突觸時，無數守燈人的記憶碎片奔湧而來：徐福東渡船隊攜帶的並非童男童女，而是九鼎的量子鏡像；李舜臣在露梁海戰使用的龜船，龍骨竟是用七星棺碎片鍛造......
    八岐大蛇的獠牙刺穿艦體刹那，我抓住崔書媛的手按向艮卦核心。她的天腦晶格突然超頻運轉，將三韓古劍的量子頻率與艮卦共鳴。智庫球體內部爆發出超新星級別的光芒，那些遊弋的青銅棺槨自動排列成先天八卦陣。
    "就是現在！"我們異口同聲地喊出《周易》爻辭："艮其背，不獲其身。"八岐大蛇的量子軀體突然坍縮成甲骨文碎片，樸在俊的機械脊椎在強光中汽化，逆十字徽章發出最後的詛咒："歸墟永在......"
    當光芒消退時，我們已站在泰山玉皇頂的封禪碑前。月光下，七具青銅棺呈北鬥狀排列，棺蓋上的卦象與我胸前的八卦瘢痕完美對應。最末那具天樞棺的銘文正在滲血——"貞觀廿二年 李衛公靖奉敕監造"。
    崔書媛的三韓古劍突然發出龍吟，劍鋒指向東北方的高麗王陵方向："真正的戰場在萬曆壬辰年，李如鬆的遼東鐵騎正在平壤......"
    她的話被突然降下的量子暴雨打斷，雨滴在半空凝結成《紀效新書》的字句。我們腳下的封禪台開始量子化，顯露出隱藏在曆史夾層中的真相：戚繼光的鴛鴦陣，實為對抗歸墟汙染的時間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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