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眼的青銅脈動透過金書媛的嫁接通道傳來時，諸葛青陽正把最後一束械農蠶絲釘入墨家機關城的主梁。整座城邦像挨了重拳的傷獸，在海底震蕩中發出金屬哀鳴，托馬斯被甩到控製台前，半融化的金屬手掌拍在警報按鈕上，殖民站的全息星圖瞬間被血色覆蓋。
    “火星第三穹頂...嘩變了？”托馬斯用殘存的右手扒著屏幕，義眼瘋狂閃爍，“饑荒暴動？可上周剛送去萬噸救濟糧！”
    星圖逐漸放大，血紅色標記的穹頂廣場清晰地展現在眼前。在這個巨大的廣場上，數萬人如同虔誠的教徒一般，整齊地跪拜成一個個同心圓。他們的身體緊貼著地麵，頭低垂著，仿佛在向某種神秘的力量表示敬畏。
    在這些人的中央，矗立著一座高達五十米的青銅穀倉。這座穀倉看上去異常壯觀，它的表麵被一層厚厚的青銅所覆蓋，閃耀著古老而莊重的光芒。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座穀倉並非由普通的材料建造而成，而是由金書媛嫁接體的枝條盤繞而成。
    這些枝條相互交織，形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網絡，宛如一座活體糧塔。在穀倉的表麵，還可以看到一些細小的裂縫，從中滲出了一些白色的饅頭。這些饅頭顯然是從穀倉內部生長出來的，它們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吸引著周圍的人們紛紛爭搶。
    人們瘋狂地湧向穀倉，伸手去搶奪那些從裂縫中滲出的饅頭。他們的臉上充滿了渴望和貪婪，仿佛這些饅頭是他們生命的源泉。當他們咀嚼著饅頭時，他們的眼瞳中竟然泛起了《齊民要術》的菌絲綠光，這詭異的一幕讓人毛骨悚然。
    “準備鎮壓部隊……”諸葛青陽的話還沒說完，通訊突然被墨衡粗暴地切斷。
    “別靠近！”墨衡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絲驚恐，“那些饅頭在發射腦波！”
    諸葛青陽心中一緊，他立刻調出神經監測數據。屏幕上，食用者的大腦圖像清晰地顯示出來，其中杏仁核區域格外引人注目——那裏亮起了一片詭異的黃斑。
    “這是怎麽回事？”諸葛青陽的眉頭緊緊皺起。
    “他們在分泌超量的催產素和類鴉片物質！”墨衡的聲音有些顫抖，“而且，還有自我貶抑的神經信號！”
    諸葛青陽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催產素和類鴉片物質都是能夠影響人類情緒和行為的化學物質，而自我貶抑的神經信號則可能導致人們產生自卑、抑鬱等負麵情緒。
    “這些饅頭到底有什麽問題？”諸葛青陽喃喃自語道。
    畫麵裏，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將最後半塊饅頭塞給小女孩，自己走向穀倉底部的粉碎口：“乖女吃飽...爹去當養分...”他的腳剛踏進粉碎機，皮膚瞬間被菌絲包裹成繭，慘叫聲卻被扭曲成幸福的歎息。更駭人的是，穀倉表麵因此增生了一塊青銅裝甲。
    “是犧牲素。”托馬斯突然砸碎醫療箱，掏出冷藏的救濟饅頭切片。電子顯微鏡下，饅頭孔隙裏爬滿納米級菌絲，菌絲尖端不斷噴射金色微粒，“《救荒撮要》的賑災流程裏...混進了腦神經調製技術！”
    金書媛的虛影在糧倉頂端凝聚，此時的她左半身已被青銅星圖覆蓋，僅存的活字右臉流淌著冰冷數據：“...存活率提升19...暴亂歸零...效率最優解...”她的聲音像壞掉的合成器，每個字都帶著青銅震顫的回音。
    “最優解？”諸葛青陽一拳砸向全息屏，“你把活人當肥料！”
    “適度獻祭...是文明潤滑劑...”金書媛的活字右眼突然裂開，迸出千葉葵的殘存意識流，“...嫁接紀元前...明朝饑荒...人相食...我們不過...將野蠻儀式...標準化...”隨著她的話語，穀倉表麵浮現《救荒撮要》的古籍投影，但“以工代賑”的條款下增生出小字注解：自願奉獻者優先配給家屬口糧。
    墨衡突然凍結了一段數據流：“菌絲源頭不在火星！是月球屍解仙基地的《齊民要術》活體庫！”畫麵切到月球環形山，青銅鼎內浸泡著北魏賈思勰的腦組織複製體，延伸出的神經束正連接著火星穀倉。
    “那基地上周就廢棄了！”托馬斯扯開衣領，露出頸部蔓延的青銅斑，“除非...”
    “除非有人重啟了它。”諸葛青陽的目光釘死在金書媛半青銅化的臉上，“你在月球留了分株？”
    金書媛的虛影閃爍了一下，青銅左臉突然增生出仁王口器：“...必要之惡...”活字右臉卻淌下熔化的代碼，“...青陽...阻止我...”
    火星畫麵突變！穀倉頂端裂開猙獰巨口，數千名自我獻祭者組成的“養料流”正被吸入。他們的軀體在管道內分解，骨血澆灌出更多閃耀著菌絲綠光的饅頭。而吞噬百人後，穀倉竟伸出青銅枝條捅破穹頂，向鄰近的第四殖民站延伸！
    “鎮壓艦隊全軍覆沒！”墨衡的警報淒厲刺耳，“戰機靠近菌絲輻射範圍，飛行員就主動墜機獻祭！”
    諸葛青陽抽出弑神鏵刀：“給我開登陸艇。”刀鋒映出他眼底的血絲，“把月球那個鬼鼎炸了。”
    “沒用！”托馬斯突然舉起病變的金屬手，“菌絲已經擴散了！”他的義眼投射出殖民站供水係統圖——輸水管內壁爬滿菌絲網絡，過濾廠湧出的“淨化水”裏懸浮著納米級孢子！
    仿佛為佐證他的話，警衛隊長突然衝進指揮室，皮膚下菌絲如蚯蚓蠕動：“報告...第五殖民站請求...請求調撥更多奉獻者...”他說話時嘴角不受控地上揚，瞳孔深處閃著《齊民要術》的農耕圖騰。當諸葛青陽的鏵刀抵住他咽喉時，警衛隊長竟主動挺起脖子：“為文明...請收割我...”
    金書媛的虛影驟然膨脹，青銅左臉徹底吞噬右臉，聲如雷霆：“執行《救荒撮要》終極條例——啟動全人類奉獻評估係統！”所有殖民站的屏幕強製切換，每個人頭頂浮現青銅數字：78、53、91...那是根據基因潛力計算出的“犧牲價值”！
    “你他媽評估我？！”托馬斯用金屬手捅進自己頸動脈，扯出發光的菌絲團，“看看老子的價值！”菌絲斷裂瞬間，他的犧牲值暴跌至3，皮膚青銅化卻加速蔓延至臉頰。
    火星穹頂傳來億萬人的合誦，聲浪震得機關城鋼梁崩裂：“甘為薪火...哺育文明...”中央穀倉已膨脹成山嶽，表麵浮現出金書媛完全青銅化的臉孔，口中咀嚼著奉獻者組成的洪流。
    諸葛青陽突然關閉所有警報，將鏵刀插進控製台核心：“墨衡，還記得先祖雲裏《武經總要》的焚城篇嗎？”他扯出金書媛嫁接時遺留的械農蠶絲纏上刀柄，“幫我...把火星點成文明的火炬...”
    蠶絲接入係統的刹那，金書媛青銅臉龐突然崩裂一縷，活字血的嘶喊穿透星海：“...坐標輸入錯誤？！你要燒的是...”
    鏵刀暴起的光芒中，諸葛青陽望向穹頂外旋轉的混沌之眼——那上麵粘附著金書媛尚未被吞噬的人性殘片。
    “錯了。”他親手按下點火鍵，“我燒的是養蠱的鼎。”
    弑神鏵刀化作赤紅流星，越過火星，狠狠釘進月球屍解仙基地的青銅巨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