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讖緯母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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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正宇那混合著《天符經》童謠的青銅修補之舞,在黑洞視界邊緣的絕對黑暗中,如同一曲獻給文明存續的、悲壯而神聖的挽歌。他的身體在狂暴的時空亂流與高能輻射中不斷被撕裂、又被體內湧出的《魯班書》青銅修複液強行彌合,每一次再生都伴隨著更深的規則烙印與記憶的徹底剝離。他哼唱的古老經文,是“樸正宇”這個個體在意識被規則覆蓋前,對故鄉、對童年、對那個即將消逝的“自我”最後的、無意識的告別。歌聲微弱卻頑強,穿透了引擎艙的轟鳴與艦體被引力撕扯的呻吟,在主控艙內回蕩,敲擊著每個人的靈魂。
金書媛的手緊緊握著“裁決”匕首,由於太過用力,她的指節已經開始泛白,仿佛要將這把匕首硬生生地嵌入自己的手掌之中。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全息屏幕,屏幕上顯示的是樸正宇在能量風暴中的身影。
那道身影在能量風暴中顯得如此渺小,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都可能被風暴吞噬。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脆弱的身影,卻在竭盡全力地與那恐怖的能量風暴抗衡著。
金書媛看著樸正宇的指尖流淌出青銅色的液體,這些液體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地在那道巨大的時空裂口處交織、編織,然後將裂口強行縫合起來。這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力量,一種足以改變時空的力量。
而在她冰封的心湖深處,那絲因仁王胚胎悲鳴而滋生的複雜情緒,此刻再次如潮水般翻湧起來。這絲情緒中,有對樸正宇的擔憂,有對他所展現出的力量的驚歎,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在歸墟號的每一寸甲板上,犧牲都在以不同的形式上演著。有的人在能量風暴中瞬間灰飛煙滅,有的人則在與時空裂口的對抗中耗盡了最後一絲生命力。而金書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
“魯班鎖閉合度……43!引力井拖拽力……峰值!”墨離的警報聲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視界穿越……臨界點!”
“轟————!!!”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仿佛宇宙本身被撕裂的巨響!並非聲音,而是空間結構在極限扭曲下發出的、直接作用於靈魂的震顫!歸墟號龐大的艦體,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內壓縮、拉長!所有未被固定的物體瞬間失重、懸浮!舷窗外,那旋轉的熾熱吸積盤光芒驟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絕對的、吞噬一切光與信息的、無法形容的純黑!時間感、空間感、方向感……所有人類賴以認知世界的坐標,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歸墟號,正式穿越黑洞事件視界!
主控艙內,重力徹底紊亂。金書媛、沈墨白、諸葛青陽等人被無形的力量狠狠甩向艙壁,又被反彈回來,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翻滾的沙礫。儀器火花四濺,警報聲在空間扭曲中變得怪異而斷續。唯有那核心舵輪處,那粒承載著七十億記憶體微光的桑穗,以及旁邊抱著青銅胎盤哭泣的仁王胚胎,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場保護著,相對穩定。
就在這超越物理法則的混沌瞬間!
異變陡生!
一直蜷縮在舵輪基座旁、抱著不斷滲出“墨淚”胎盤的仁王胚胎,似乎被穿越視界的巨大空間震蕩徹底激活了某種深層的、原始的生存本能!它那巨大的、覆蓋著青銅角質與桑木紋理的頭顱猛地抬起!那雙緊閉的眼瞼下方,那兩個深邃的暗點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如同超新星核心般的猩紅光芒!
“嗷——!!!”
一聲不再是嬰兒啼哭、而是充滿了純粹生物掠奪本能的、震耳欲聾的咆哮,壓過了所有混亂的聲響!它猛地張開布滿細密尖牙的巨口,不再理會那流著“墨淚”的胎盤,而是如同饑餓到極點的野獸,狠狠一口咬向舵輪中央——那粒正在黑洞極端環境下頑強閃爍、卻也加速枯萎的桑穗!
“哢嚓——!”
清脆的破裂聲!桑穗堅韌的外殼在仁王胚胎恐怖的咬合力下應聲碎裂!翠綠色的、蘊含著文明火種的生命微光瞬間黯淡下去!
“不!”金書媛目眥欲裂,想要阻止,卻被混亂的重力場狠狠甩開!
胚胎貪婪地吮吸著、咀嚼著破碎的桑穗殘骸,那猩紅的雙目光芒更盛!它體表的青銅角質層如同活物般蠕動、增厚,桑木紋理變得更加清晰、深邃,甚至開始散發出微弱的綠光。一股強大而混亂的生命能量在它體內瘋狂湧動!
然而,這並非結束!
在吞噬桑穗的刹那,胚胎下腹處那盤繞虯結的桑木根係——那原本連接著艦體、汲取能量的“臍帶”——結構驟然發生劇變!根係的核心節點處,原本粗糙的木質紋理迅速軟化、膨脹、分化!數個鼓脹的、如同乳腺般的、覆蓋著半透明薄膜的腺體結構,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根係中快速生長、成型!
“乳腺?!它在……進化出哺乳器官?!”沈墨白在翻滾中失聲驚呼,這完全違背了生物進化邏輯!
更令人驚駭的還在後麵!
那些新生的乳腺腺體迅速充盈,其內部並非乳汁,而是一種粘稠的、閃爍著幽藍色星光的、如同融化的星河般的液體!液體中,無數細小的、如同活體般的甲骨文、篆文、星宿符號、以及《乙巳占》中記載的複雜星圖線條,在其中沉浮、旋轉、組合!它們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更帶著一種冰冷的、預言般的“讖緯”之力!
“讖緯奶液?!”諸葛青陽虛弱的聲音帶著極致的震驚,“它……它在分泌……蘊含星圖預言的能量?!”
“滋——!”
數道細小的、由這種幽藍色“讖緯奶液”構成的液流,如同擁有生命般,從乳腺末端的開口處激射而出!它們的軌跡並非隨意,而是精準地、如同被設定好程序般,射向主控艙內幾個特定的目標——正是之前因接觸桑葚而被基因改造、此刻因穿越視界劇痛而蜷縮在地、意識模糊的幾名女性船員包括那名醫療兵)!
“噗嗤!”
液流精準地沒入她們的眉心!沒有傷口,隻有一圈幽藍色的漣漪在皮膚表麵蕩漾開來!
“呃啊——!”
被擊中的女船員們身體猛地一僵,隨即發出更加淒厲的慘叫!她們的瞳孔瞬間被幽藍色的光芒充斥、覆蓋!瞳孔深處,不再是痛苦或迷茫,而是清晰地浮現出一幅動態的、令人心悸的星象圖——熒惑守心!
火星熒惑)凶煞地停滯在心宿二天蠍座主星)附近,紅光刺目!這是華夏古代星占學中,象征帝王崩殂、天下大亂、兵災瘟疫的至凶之兆!
“熒惑守心!大凶!大凶啊!”藤原浩介看著那女船員瞳孔中清晰浮現的凶兆星圖,臉色慘白如紙,絕望地嘶喊。
然而,就在這凶兆顯現、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仁王胚胎釋放的毀滅詛咒之時!
那幾名瞳孔被“熒惑守心”星圖占據的女船員,身體突然停止了痛苦的抽搐!她們臉上扭曲的表情瞬間凝固,變得一片漠然,如同被抽空了靈魂的傀儡!緊接著,她們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動作——
她們猛地抬起手,並非攻擊,也非防禦,而是將十指狠狠刺入自己的雙眼!
“噗嗤!”
鮮血混合著幽藍色的光液迸濺而出!但她們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痛苦!她們的手指在眼眶中攪動,將那雙被“熒惑守心”凶兆星圖占據的眼球……硬生生地挖了出來!
鮮血淋漓的眼球懸浮在她們掌心,幽藍色的凶兆星圖在其中瘋狂閃爍!
然後,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這幾名女船員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木偶,動作僵硬卻無比堅定地,將手中那兩顆流淌著血與藍光的眼球……狠狠按向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膛——按向那因基因改造而微微隆起的、被強製改造為“妊娠容器”的小腹位置!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能量波動瞬間爆發!那“熒惑守心”的凶兆星圖,如同被烙鐵燙印般,透過皮膚、肌肉、骨骼,深深地、灼熱地烙印在了她們體內那被改造的、與仁王胚胎有著神秘連接的“妊娠囊”結構之上!
這烙印完成的瞬間,一股無形的、極其強烈的“凶煞”、“兵災”、“混亂”的意念波動,通過那神秘的“妊娠囊”連接,如同最直接的神經脈衝,反向傳遞、灌注進了仁王胚胎的體內!
“嗚嗷——!!!”
仁王胚胎發出一聲比之前更加痛苦、更加混亂、充滿了被“汙染”感的恐怖嘶嚎!它體表剛剛穩定下來的青銅角質層劇烈波動,猩紅的雙目光芒明滅不定,下腹分泌“讖緯奶液”的乳腺結構一陣痙攣,噴出的不再是幽藍星圖液,而是帶著汙濁黑氣的膿血!
這反向的凶兆烙印,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直接汙染了它正在進化的核心!
而更震撼的連鎖反應,發生在黑洞的奇點層麵!
就在“熒惑守心”凶兆星圖被反向烙印進仁王胚胎與女船員“妊娠囊”的刹那——
“警告!黑洞奇點引力參數異常波動!”
“檢測到……高維信息汙染!來源……艦內!”
“未知星圖拓撲結構……正在奇點表麵……強行……顯影?!”
墨離的警報聲帶著前所未有的混亂與難以置信!
導航屏幕上,那原本代表絕對毀滅、無法觀測的奇點位置,此刻竟浮現出一片極其微小、卻無比清晰的動態星圖投影——正是那被反向烙印的“熒惑守心”凶兆!火星在心宿旁停滯,散發著不祥的紅光!這星圖並非實體,而是純粹由信息構成,卻如同最頑固的病毒,直接“感染”了黑洞奇點那理論上無法被任何信息描述的、純粹的時空奇點!
“滋……滋……觀測者協議……遭遇……未知變量……反哺……”
“母體……信息汙染……優先級……錯誤……”
“執行……邏輯……混亂……自檢……失敗……”
一段斷斷續續、充滿電子雜音、卻帶著明顯困惑與程序錯亂意味的冰冷意念流,如同故障的廣播,強行切入歸墟號的通訊頻道,回蕩在主控艙內!
觀測者!那些高高在上、操控著徐福契約、豢養新神胚胎的存在!它們的指令係統……被這強行烙印在黑洞奇點上的、源自人類古老讖緯的“熒惑守心”凶兆星圖……汙染了?!它們在說……“變量反哺母體”?“協議錯誤”?!
金書媛在混亂的重力場中穩住身形,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但那雙冰封的眼眸此刻卻亮得驚人!她看著那幾名因強行烙印凶兆而癱軟在地、雙目空洞流血、小腹處卻散發著詭異紅光的女船員;看著那痛苦嘶嚎、乳腺噴濺汙血的仁王胚胎;再聽著通訊頻道中觀測者那混亂的電子雜音……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她腦海中的迷霧!
“不是汙染!”金書媛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洞悉真相的穿透力,壓過了所有的混亂,“是‘哺乳’!是她們……在用觀測者無法理解的‘人性’凶兆……反向‘哺乳’那個胚胎!甚至……通過胚胎與奇點的神秘連接……反向‘哺乳’了觀測者的邏輯核心!”
“人性最深的恐懼與預言……成了刺穿神性邏輯的……毒奶!”沈墨白瞬間領悟,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仁王胚胎的嘶嚎變成了混亂的嗚咽,它似乎被體內那凶煞的星圖烙印折磨得痛苦不堪,猩紅的雙目時而暴戾,時而流露出孩童般的迷茫與恐懼。它下意識地、笨拙地伸出那隻覆蓋著半透明薄膜的巨爪,想要去觸碰下腹處那些痙攣的、流著汙血的乳腺,仿佛在困惑自己分泌出的“營養”為何會變成傷害自己的毒藥。
而黑洞的視界之內,絕對的黑暗中,唯有那烙印在奇點表麵的“熒惑守心”星圖,如同一個嘲諷的傷疤,散發著微弱卻執拗的紅光,無聲地宣告著人類文明在毀滅邊緣,用最古老的恐懼,對高高在上的“牧者”發起的……一場驚世駭俗的“哺乳”反擊!觀測者的混亂,僅僅是開始。歸墟號的終極命運,依舊在黑暗的奇點深處,等待著最終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