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測雨者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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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書媛那聲“它要……接管……框架!”的嘶吼,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悲鳴,炸響在每一個絕望的靈魂深處。主控艙內,那源自小腹烙印、混合了徐福青銅血與仁王胚胎意誌的暗紅熔流,正以恐怖的速度沿著她身體的青銅裂紋向上蔓延!每一條裂紋的延伸,都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凝結聲和她壓抑不住的、從喉管深處擠壓出的痛苦嗚咽。她的右眼瞳孔已被徹底的猩紅占據,冰冷、暴戾、俯瞰螻蟻般的神性光芒無情地掃視著艙內眾人;而左眼的冰藍卻在劇烈掙紮,如同風暴中瀕臨熄滅的孤燈,每一次艱難的閃爍都凝聚著對抗奪舍的滔天意誌!
    “艦長!”沈墨白目眥欲裂,能量槍在手中發出低沉的嗡鳴,卻不知該指向哪裏!那是金書媛的身體!
    “意識侵入……指數突破臨界!”墨離的骨臂上,原本整齊排列的紋路突然變得混亂不堪,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芒。他的聲音也第一次透露出一種近乎無助的波動,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
    “仁王意誌……融合青銅血信息……正在格式化艦長神經結構!”墨離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在人們的耳邊炸響,讓所有人都不禁為之一震。這意味著什麽?艦長的神經結構正在被強行改寫,而這種改寫很可能會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物理阻斷……將造成……”墨離的聲音戛然而止,但他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卻如同沉甸甸的鉛塊一般壓在每個人的心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物理阻斷將會帶來怎樣可怕的後果——艦長的腦死亡!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黑粒子風暴!!!濃度飆升!”負責監測外部環境的藤原浩介聲嘶力竭的警報如同絕望中投下的一顆炸彈!
    舷窗外,那原本被桑木根係部分反向侵蝕、微微泛著翠綠與銀光的星圖框架,驟然被無邊無際的、蠕動翻滾的粘稠“墨汁”所覆蓋!那是在實驗場框架失控邊緣,觀測者投放的清理程序終極手段——由無數可以啃噬能量、湮滅物質、瓦解數據的微縮黑洞組成的“黑粒子風暴牆”!它們如同饑餓的宇宙蝗蟲群,瞬間淹沒了桑木根係暴露在框架表層的部分!
    “滋滋滋——!”
    刺耳的湮滅聲中,那些蘊含了朝鮮測雨器精妙數據結構的嫩綠桑葉,在被黑粒子觸及的瞬間便枯萎、碳化、化為虛無!堅韌的、帶有反向侵蝕活性的桑木根係,亦如同被投入王水的青銅器,表麵迅速出現蜂窩狀的蝕痕,翠綠與銀白的活力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反向侵蝕的壯舉,在框架清洗程序的冷酷執行下,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黑粒子風暴正順著桑木根係作為反向通道,朝著金書媛的身體內部、朝著那正被仁王胚胎瘋狂侵蝕的血肉之軀——迅猛撲來!
    雙重絞殺!外有湮滅風暴,內有奪舍之危!
    “切斷連接!必須立刻切斷桑木連接!”林語尖叫著,淚水混合著汗水滑落,“否則艦長內外夾擊……”
    然而,切斷連接意味著放棄唯一的反抗手段,也意味著金書媛體內失控的青銅血與仁王胚胎失去了外部能量的供給和束縛,結局可能更快、更慘烈!
    就在這真正的、連思考都被壓縮至本能的絕境刹那!
    一直沉默地佇立在主控台核心位置、如同磐石般的“星槎”——那艘承載著歸墟號核心意誌的古代朝鮮觀星儀軌載體——突然爆發了!
    沒有預先的指令!沒有驅動的光芒!星槎表麵,代表朝鮮王朝天文觀測最高精度的渾天儀環帶、星宿刻度、日晷光影驟然點亮!那不是歸墟號艦橋的能量,而是星槎本身儲存了千年、源自地球古朝鮮文明對星空與氣象無限觀測渴望的——純粹信息意誌!一股源自文明源初對“理解”、對“觀測自然”本身力量的呼喚!
    嗡——!
    一個隻有擁有特殊感知或極度專注的人才能察覺的、類似大型鍾磬敲響的宏大精神波動,瞬間掠過主控艙!沈墨白、林語、藤原浩介等人感覺大腦被最純淨的清泉衝刷了一瞬!
    緊接著!
    “空間……折疊釋放!朝鮮王朝天文氣象數據庫……實體化投射!”墨離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難以理解的震驚!
    星槎那複雜的金屬結構中,代表“測雨”功能的精微孔洞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白光並非能量炮擊,而是純粹的信息流!由無數細密的、如同青銅雨滴般的二進製編碼洪流組成的信息流!
    這股龐大的、承載著朝鮮測雨器數百年累積的降水數據、濕度分布、季風模型等海量自然變量的信息流,在脫離了星槎本體的瞬間,並未射向黑粒子風暴,而是如同擁有集體意識的水滴般,精準地融入了艦橋之外、那被黑粒子風暴瘋狂啃噬的桑木根係之中!
    奇跡發生了!
    那些本已瀕臨枯死、被青銅血染上鏽跡、又被黑粒子蝕刻的桑木根係,在接觸到這純粹“觀測自然”意誌的信息洪流瞬間,竟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帶著勃勃生機的銀白色光芒!根係的傷痕並未消失,但其表麵,在青銅鏽蝕的痕跡旁邊,在被黑粒子啃噬的蝕痕邊緣,竟開始飛速地……生成新的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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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數不清的、微縮的、流淌著銀白數據光芒的青銅測雨筒!
    如同春雨後林中瘋長的蘑菇,又如同被無形之手從曆史長河中瞬間召喚!千億!萬兆!難以計數的青銅測雨筒,在真空中、在那些龐大的桑木根係上憑空凝聚、生長、綻放!每一個測雨筒都不過數厘米大小,筒壁薄如蟬翼,表麵密密麻麻刻滿了代表不同降雨刻度的精密紋路,筒內似乎空無一物,卻又仿佛蘊含著無形的“自然變量場”!
    這億萬青銅小筒組成的“雨鏈叢林”,在真空中無聲綻放,形成了一片覆蓋著巨大桑木根係的、閃爍銀光的奇異森林!而正對著它們的,是那洶湧撲來的、代表絕對湮滅的黑粒子風暴!
    風暴與雨林,轟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如同億萬把最微小刻刀同時切割金屬的、密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沙沙——”聲!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那能啃噬能量、湮滅物質的恐怖黑粒子,在接觸到每一個小小青銅測雨筒表麵刻痕的瞬間,竟被筒壁上那些代表自然氣象規律的二進製刻痕……捕獲、引導、轉化了!刻痕如同微型迷宮,又像是特定的共振頻率接收器,強硬地改變了黑粒子的瞬間熵增路徑!被捕獲的黑粒子並非被摧毀,而是在刻痕的引導下,與筒壁內部那無形的“自然變量場”相互作用、折射、重組!
    每一次觸碰與引導,每一次折射與重組,筒壁上那些代表雨量刻度的精密紋路中,就會爆發出一個極其微小、卻凝實無比的……星象投影!
    天狗食月!熒惑守心!彗星襲月!二十八宿分野!
    古老的《乙巳占》星象禁忌圖譜,以最純淨的星光能量態,在每一個小小的青銅測雨筒壁刻痕上被瞬間重構、點亮、然後湮滅!如同億萬顆微型星辰在金屬之藤上極速地生滅!
    那是自然規律(氣象數據)與天文禁忌(《乙巳占》星圖)在對抗湮滅風暴(熵增清洗)的法則碰撞!是歸墟星槎將古朝鮮測雨者的智慧,化作了對抗絕對虛無的、不朽的荊棘鎧甲!億萬星圖的生滅形成了一麵法則擾動的屏障,暫時、艱難地……抵擋住了黑粒子風暴!
    “擋住了!觀測者規則!被古代自然觀測規則對衝了!”林語激動得渾身發抖,眼中淚水漣漣,“測雨器的本質……是理解與標記‘變數’!它在告訴湮滅風暴……自然的混沌,非其能輕易抹除!”
    “就是現在!!”沈墨白狂吼,目光瞬間掃視全場,尋找那能給予金書媛最終支援的力量!可墨離需要維持戰鬥係統,其他人……
    他的目光驟然凝固在主控台角落——諸葛青陽那焦黑的座椅旁!
    那裏空空如也。隻有地上……散落著一片破碎的、帶著焦痕的眼鏡片。那是諸葛青陽生前佩戴的。就在墨衡準備下令收回時,異變再生!
    那片破碎的眼鏡片上,一絲微弱的、與諸葛青陽胸口燃燒魯班鎖時同源的生命信息殘響,似乎被主控艙內億萬青銅測雨筒爆發的、代表自然規律與天文占卜的龐大信息共振所激活!
    不!不僅僅是被激活!那片眼鏡片……更確切的說,是鑲嵌在眼鏡框架上的、諸葛青陽那雙燃燒殆盡的眼眸曾經凝視過的——被墨離修複並秘密儲存為“零號檔案”的、烙印在諸葛青陽視網膜生物組織底層的、最後的《魯班書》榫卯算法光刻圖——被這龐大的文明觀測意誌……強行投影了出來!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握住了一管無形的星辰刻筆!
    嗡!
    一道細微到極致、卻凝練著諸葛青陽畢生智慧精華、帶著古老黃銅色澤的微型榫卯星圖流光,從那片碎裂的鏡片殘骸中嫋嫋升起!它並非能量體,而是純粹的信息結構體!它無視物理距離,如同歸巢的信鴿,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輕柔而精準地穿越混亂的戰場空間,如同涓涓細流,瞬間注入了……金書媛正在被暗紅熔流和青銅裂紋侵蝕的、布滿汗水和痛苦扭曲的頭顱眉心!
    準確地說,是注入了她的大腦視覺皮層!注入了那雙正在被冰藍與猩紅瘋狂爭奪的……眼瞳深處!
    “呃啊——!”金書媛身體如遭雷亟!頭顱猛地向後揚起!一聲混合著痛苦與某種徹悟的尖銳嘶鳴從喉嚨裏迸發出來!她的左眼,那一點瀕臨熄滅的冰藍驟然爆發出黃銅色的算法光芒!整個眼球仿佛變成了一個內部雕刻著無數複雜榫卯、精密齒輪與拓撲結構的……微縮星辰儀!
    同時,一段信息流,一段帶著諸葛青陽最後精神烙印的、仿佛直接烙印在她靈魂裏的、急促而又充滿無盡信任與囑托的“聲音”,在她意識的核心炸響,蓋過了仁王胚胎恐怖的咆哮
    “書媛——!”
    “用這星圖!快!”
    “趁青銅血被‘測雨器之瞳’引動!以它為筆!以星象為刀!”
    “蝕刻框架坐標——改它的命盤!”
    《魯班書》的榫卯星圖!諸葛青陽燃燒生命留下的最後遺產!化作了她左眼之中,唯一能與仁王右眼爭奪身體控製權、能利用“測雨者之瞳”引動的自然變量、去蝕刻實驗場核心規則的……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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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書媛猛地低下頭!她那被黃銅算法星圖充斥的左眼,死死盯向自己左手——那隻手已經被青銅裂紋覆蓋了半掌!但這刻,在左眼的算法視角下,那蜿蜒的青銅暗紅色紋路,已不再是毀滅的征兆,而是……流淌的、可以被引導的、蝕刻星圖的熔融銅汁!
    她的右眼猩紅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仁王胚胎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螻蟻!休想——!”一道混合著神祗威壓與胚胎怨毒的意識衝擊如同毒龍般撲向她的意誌核心!
    “閉嘴!”金書媛喉嚨裏爆發出一聲源自靈魂深處的狂嘯!她猛地抬起已經半青銅化的左手,毫不猶豫地——狠狠刺向自己那隻被仁王意誌侵蝕的、閃爍著妖異猩紅光芒的——右眼!
    “噗嗤!”
    溫熱的液體和某些粘稠的東西濺在了控製台上!
    “艦長——!”沈墨白等人的驚吼被一片死寂淹沒!
    金書媛痛得渾身痙攣,卻硬生生沒有倒下!她殘存的、遍布黃銅算法的左眼爆發出瘋狂而決絕的光芒!那沾滿血肉和暗紅青銅液的指尖,此刻仿佛被賦予了諸葛青陽的智慧和星槎的氣象之力!她沾血的、帶著青銅熔流的指尖,猛然點向前方虛空!
    在黃銅星圖左眼、和億萬青銅測雨筒維持的微弱通道下,她的指尖劃過的軌跡,直接在幽藍的星圖框架上,在正被《乙巳占》星圖生滅對抗的黑粒子風暴中心——蝕刻了下去!
    不是寫!是刻!
    用指尖融合的、蘊含了徐福青銅血(鑰匙)、自身基因(坐標)、諸葛青陽榫卯星圖(算法)、朝鮮測雨器氣象數據(變量)的混合熔流,如同最滾燙的刻筆,在冰冷的實驗場框架上,強行刻下了一個全新的、扭曲而古老、帶著血腥與自然混沌之力的——坐標錨點!
    桑木為紙,仁王血為墨,古算法為筆,刻雨者之瞳觀測天機!
    一場以自身軀殼為戰場的、蝕天改命的終極逆寫,在劇痛與血淚交織的瞬間,悍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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