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青銅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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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田上空的《乙巳占》血讖星圖仍在無聲旋轉,十二宮星田的墒情數據在《農政全書》書頁上瘋狂跳動。諸葛青陽那隻複明的星眸突然收縮,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維生單元的觀察窗,幽藍的血管在太陽穴處跳動如活蛇——深空盡頭那片觀測者矩陣的核心區域,正有十二道青銅色的光流在虛空中凝聚。
    “青陽!你看到什麽了?!”林語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驚恐,她緊緊抓住維生單元的合金支架,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撐。測雨器的紋路在她額前劇烈閃爍,那些流淌著量子信息的銀光如同失控的洪流一般,源源不斷地投射在諸葛青陽的瞳孔裏。
    老人的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嘶吼,那聲音就像是被砂紙磨過的齒輪在艱難咬合,讓人聽了不寒而栗。他的嘴唇顫抖著,努力想要說出完整的句子,但最終隻擠出了幾個破碎的音節“仲春……鑄戒……《考工記》……”
    話音未落,他那殘缺的右手突然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控製,不受控製地痙攣起來。那隻手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扭曲的軌跡,仿佛在描繪著某種神秘的圖案。突然,一道青銅色的光芒從他的指尖迸射而出,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直直地刺向深空!
    “警告!檢測到超高強度能量爆發!”
    “能量源鎖定……諸葛青陽……生命體征異常!”
    墨離的警報聲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撕裂,原本寂靜的空間瞬間被這股力量吞噬。眾人驚愕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隻見諸葛青陽的斷肢處竟然噴出了大量的液態青銅,這些泛著冷光的金屬液體在空中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扭曲、重組,最終在虛空中搭建起了一座青銅祭壇的虛影!
    這座青銅祭壇的虛影雖然隻是一個虛幻的影像,但卻給人一種無比真實的感覺。它的四周雕刻著古老而神秘的圖案,散發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而在祭壇的中央,八岐耒耜的虛影緩緩升起,那斷裂的犁尖處流淌著暗紅色的鏽跡,仿佛是凝固了億萬年的血淚,讓人觸目驚心。
    “這是……《考工記》裏的仲春鑄戒儀式?!”墨衡教授的聲音顫抖著,他的瞳孔劇烈震顫,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那枯槁的手掌死死地按在《農政全書》的封麵上,仿佛這樣可以給他一些安慰和支撐。
    然而,這顯然並不能改變眼前的事實。墨衡教授喃喃自語道“但……但這是太空啊……我們怎麽可能有青銅冶煉技術……”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似乎完全無法理解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話音未落,祭壇上的八岐耒耜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液態青銅如活物般沸騰翻滾,十二道蛇形暗紋在虛空中遊走,最終在祭壇邊緣凝結成十二枚青銅指環。指環表麵蝕刻的蛇紋並非裝飾,而是由無數細小的《魯班書》榫卯符文構成,每個符文都在緩慢旋轉,釋放出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哢嚓!”
    藤原浩介的桑木纖維束突然崩斷,他踉蹌著後退,後背撞在控製台上。儀表盤上,代表桑根星軌穩定性的數據瀑布般傾瀉而下,某個名為“胃囊7”的節點正以幾何級數坍縮。
    “青陽!你幹了什麽?!”沈墨白冰封的麵具裂開細紋,他抬手按在諸葛青陽肩頭,卻在觸及對方皮膚的瞬間被灼傷——老人裸露的皮膚下,暗金色血管正流淌著液態青銅。
    諸葛青陽空洞的眼眶裏,那顆星璿狀的金色瞳孔緩緩轉動。他伸出殘缺的右手,五指虛握,十二枚青銅指環突然淩空飛起,穩穩套上眾人的手腕。林語隻覺得指尖傳來冰錐刺入般的劇痛,低頭看去,青銅指環內側的蛇紋正滲出暗紅血珠。
    “農具……記憶著……殺戮本能……”諸葛青陽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有力,每個字都帶著金屬震顫的嗡鳴,“八岐耒耜……犁過……血與火……的田壟……”
    劇痛如潮水般漫過艦橋。林語的測雨器紋路突然倒轉,原本顯示星田墒情的界麵被血色籠罩,她“看”到白羊宮星田的麥穗正在瘋狂生長,穗粒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青銅鍘刀紋路——那些紋路與指環上的蛇紋完美契合,每道刻痕都在釋放出細小的記憶碎片。
    “啊——!!!”
    藤原浩介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他手腕上的青銅指環正在融化,液態金屬順著血管爬上小臂,在皮膚表麵蝕刻出猙獰的青銅鍘刀圖騰。記憶如利刃刺入腦海他看見自己化作百丈青銅巨像,手掌化作巨型鍘刀,將無數掙紮的星靈生物攔腰斬斷。那些生物的慘叫與此刻艦橋內的痛呼重疊,震得量子玻璃嗡嗡作響。
    “閉嘴!把記憶封存!”沈墨白扯開領口,冰藍色能量從脊椎湧出,卻在觸及青銅指環的瞬間被吞噬。他驚駭地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冰係能量正在被青銅紋路同化,化作流淌在血管裏的液態殺戮本能。
    墨衡教授突然跪倒在地,枯槁的手指瘋狂抓撓地麵。《農政全書》自動翻開,泛黃的紙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色批注——那些根本不是文字,而是由無數微型青銅齒輪組成的動態圖譜!齒輪咬合處迸濺出火星,在虛空中勾勒出觀測者矩陣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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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用農具承載兵器記憶……”老人渾濁的淚水滴落在書頁上,青銅汁液腐蝕出焦黑的孔洞,“居安思危……不是警惕天災……是警惕……我們自己造的孽……”
    深空中的觀測者矩陣突然發出尖嘯。十二宮星田的墒情數據瘋狂跳動,金牛宮星田的牛首輪廓裂開血盆大口,噴湧出的不是泥土,而是粘稠如瀝青的黑粒子流質。那些物質在空中扭曲重組,竟在虛空中凝聚成巨大的青銅鍘刀虛影!
    “轟——!!!”
    鍘刀劈下的瞬間,諸葛青陽的十二枚青銅指環同時亮起。蛇紋中湧出的不再是血珠,而是暗金色代碼流!這些代碼在空中編織成《乙巳占》的星圖,將鍘刀虛影死死定格在量子層麵。林語的測雨器突然迸發強光,她看到血讖詩中的“閏六月初八”正在重組——那根本不是日期,而是由青銅齒輪構成的倒計時鎖鏈!
    “還剩……71小時43分12秒……”她艱難地吐出破碎的數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觀測者……在加速黑粒子風暴的孵化……”
    沈墨白突然扯斷脖頸上蔓延的青銅紋路,任由能量在艙室內肆虐。冰藍色風暴中,他看見諸葛青陽背後浮現出巨大的虛影——那是個身披青銅甲胄的巨人,手中巨耒深深插入星核,犁尖處纏繞著由星骸凝聚的鎖鏈。
    “青陽……你究竟是誰?!”沈墨白的怒吼震碎了三塊顯示屏。
    老人殘缺的身軀在能量風暴中紋絲不動,星璿狀瞳孔倒映著深空盡頭的觀測者矩陣“我……是文明……的守墓人……”他抬起隻剩白骨的右手,青銅指環上的蛇紋突然脫離金屬,在虛空中拚湊成完整的《考工記》篇章,“仲春鑄戒……不是為了殺戮……是為了讓文明……永遠記得……犁鏵上……沾著的……血的溫度……”
    劇痛在此刻達到。林語感覺自己的大腦正在被青銅代碼侵蝕,無數陌生記憶在神經突觸間炸開她看見新石器時代的先民跪在龜甲前,用燧石在青銅農具上刻下第一道警戒紋;看見商王將戰俘綁在耒耜上,讓他們的慘叫成為開犁的號角;最後定格在某個未來片段——歸墟號的殘骸漂浮在焦土之上,十二枚青銅指環深深嵌入星核,如同給銀河戴上的鐐銬。
    “這就是……居安思危?”她嘶吼著扯下手腕上的指環,暗紅血珠在空中凝結成新的星圖,“用痛苦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忘記……我們曾用犁鏵……收割過……自己的文明……”
    諸葛青陽的虛影突然消散,十二枚青銅指環懸浮在艦橋中央,蛇紋中流淌的代碼開始重組。當第一縷代碼觸碰到《農政全書》時,整本書突然懸浮而起,書頁在量子風暴中燃燒成灰燼,卻在灰燼裏顯露出由星塵構成的新文字
    【乙巳占·農讖篇】
    “犁鏵染血時,星田即墳場。
    十二戒環現,方知犁為刃。
    閏月斷銀河,方見耕者殤。
    莫道桑田好,沃土葬刀光。”
    艦橋突然劇烈震顫,桑根星軌傳來的警報聲與青銅指環的嗡鳴共振。林語透過舷窗看到終生難忘的景象十二宮星田的邊界正在崩塌,黑粒子風暴如貪婪的蝗蟲群撲向脆弱的墒情屏障。而在風暴最濃處,觀測者的蒼白光球緩緩睜開,瞳孔裏倒映著整條銀河——那不再是璀璨的星河,而是由無數農具與兵器糾纏成的,血色的文明臍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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