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月坐在辦公室的窗邊，手中握著咖啡杯，目光落在遠處的天際線。窗外的城市依舊喧囂，而她的心卻前所未有地安靜下來。
    她想起幾天前在露台上和時硯的對話。他說：“我們該去看看除了工作之外，還能擁有什麽。”她答應了他一個月的假期，可現在，已經過去三周了。
    “老板？”助理小林輕輕敲門，“威尼斯那邊來消息了，說展映安排提前了。”
    她點了點頭，接過文件卻沒有立刻翻看。
    “還有……”小林遲疑了一下，“時導在會議室等您，說是關於扶持計劃的事。”
    雲傾月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走向會議室。推開門，時硯正站在投影幕布前，手裏拿著一支激光筆。
    “你來了。”他轉頭笑了笑，“我剛把新導演的名單整理出來。”
    她走到會議桌旁坐下，看著上麵攤開的資料，眉頭微蹙：“這些新人……背景都太單薄了。”
    “但他們的作品有潛力。”時硯將激光筆指向一張照片，“你看這個女孩，她在地下電影節拿了獎，劇本寫得很細膩。”
    雲傾月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如果我不做了，你會怎麽處理這些項目？”
    時硯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放下激光筆，坐到她對麵。
    “你想知道我的想法？”他問。
    她點頭。
    “如果你真的決定退出，我會繼續把這些項目做完。”他說，“但前提是你不是因為壓力才退的。”
    她苦笑：“你覺得我是嗎？”
    “我不知道。”他坦誠地說，“但我知道，如果你是因為怕失敗而停下，那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她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著桌上那些陌生的名字。他們都是從零開始的人，像極了當初的她與時硯。
    ——
    夜色漸深，雲傾月獨自走在工作室的走廊上。
    燈光柔和，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裏回響。她習慣性地推開最盡頭的門，那是她最初創業時的小辦公室。如今已經很少有人來這裏，隻有幾台舊電腦還擺在角落裏，屏幕上落了一層灰。
    她走過去，按下開機鍵。屏幕亮起，跳出了一個老舊的文檔界麵。她點進去，是一份五年前的企劃書，標題是《光影之夢》。那是他們第一個眾籌項目的初稿，字跡潦草，排版混亂，卻承載著他們最初的野心與激情。
    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那時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今天的成績，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考慮離開這一切。
    手機震動了一下。
    【你在哪】
    ——時硯。
    她回複了個定位，然後靜靜地等待。
    幾分鍾後，門被輕輕推開。時硯走進來，手裏拎著兩盒便當。
    “猜你在加班。”他把飯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搖頭：“不太餓。”
    他沒再多勸，隻是默默打開自己的飯盒，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
    “你知道嗎？”他忽然開口，“那天你說要請一個月假的時候，我其實有點害怕。”
    她抬眼看他。
    “我怕你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他笑著說，眼神卻認真，“但我更怕你留下來，是因為放不下責任，而不是熱愛。”
    她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不在了，這些人、這些項目，會不會就像一場夢一樣，煙消雲散。”
    “不會。”時硯堅定地說，“因為你留下的東西，不隻是名字，還有人。”
    她怔了一下。
    “每一個你幫過的人，每一個你帶過的新人，都會記得你。”他停頓了一下，“包括我。”
    她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波動。
    “所以，別急著做決定。”他說，“再看看，再想想。”
    她輕輕點頭。
    ——
    周末的傍晚，雲傾月回到家中。
    客廳的燈開著，廚房飄來飯菜香。她換了鞋，走進去，看見時硯正在炒菜。
    “你居然會做飯？”她有些驚訝。
    “學了一個月。”他笑著擦了下手，“為了給你放假準備的。”
    她走近了些，看著鍋裏的菜：“看起來還不錯。”
    “嚐嚐？”他遞給她筷子。
    她夾了一塊，入口的瞬間愣住。
    “味道……意外地好。”
    他笑出兩個酒窩：“那以後我天天給你做。”
    她看著他，忽然覺得心裏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輕輕碰了一下。
    “時硯。”她輕聲叫他的名字。
    “嗯？”
    “如果我……不退休呢？”
    他挑眉：“你改主意了？”
    “不是改主意。”她搖頭，“我隻是想確認，如果我還繼續做下去，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他放下鍋鏟，轉身握住她的手。
    “我說過，如果你要做，我就陪你一起。”
    她看著他，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
    “那再贏一輪吧。”
    ——
    夜裏，雲傾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索性起身，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錄了工作室的雲端係統。她點開了那個公益導演扶持計劃的文件夾，仔細瀏覽每一份申請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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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一點多，她收到了一條信息。
    【夢見你退休了。】
    她愣了一下，回過去：【怎麽樣？】
    【你一個人去了海邊，住進一個小木屋，每天畫畫、看書，偶爾拍一部小電影。】
    她心頭一動。
    【你怎麽知道我在畫？】
    【你以前說過，小時候喜歡畫畫。】
    她怔住了。
    原來，他記得。
    她輕聲打字：【那你呢？】
    對方很快回複：【我沒去，因為我怕你一個人太寂寞。】
    她看著這句話，眼眶微微發熱。
    窗外的風輕輕吹進來，窗簾隨風搖曳。她合上電腦，望著天花板，心中第一次真正開始思考：如果她真的退休了，她會做什麽？
    ——
    第二天清晨，她又一次走上露台。
    時硯已經在那兒了，手裏端著兩杯熱咖啡。
    “我想……先不做決定了。”她說。
    他接過話：“那就慢慢想。”
    她接過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這段時間，我想多見幾個新人導演。”她說，“也許，我可以先試著減少一些日常事務，把重心放在培養新人上。”
    時硯點頭：“聽起來像是個過渡方案。”
    “算是吧。”她笑了笑，“我不想突然停下來，也不想讓自己太累。”
    “那我陪你調整節奏。”他說，“我們可以一邊做項目，一邊生活。”
    她看著他，終於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
    遠處的陽光灑在城市樓宇之間，金光閃閃，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等待他們下一步的行動。
    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老板！”助理喘著氣跑來，“楚總打電話說，有個國際獎項想找您合作評審團！”
    她回頭看了眼時硯，他聳聳肩。
    “去嗎？”他問。
    她想了想，笑道：“去吧。”
    然後她轉身對助理點頭：“通知公關部，準備行程。”
    當下一步變得清晰，退與不退的界限，似乎也模糊了起來。
    她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轉身走向辦公室。
    餘暉灑在她的背影上，像一道溫柔的光斑，靜靜地貼在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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