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月翻看著手機裏的信息，指尖在“全國巡展”幾個字上輕輕摩挲。窗外的風穿過晾曬的布簾，吹得桌上的照片微微顫動。
    “你看起來有點出神。”時硯從倉庫門口走進來，手裏抱著一疊剛整理好的展覽宣傳冊。
    她抬起頭，把手機遞給他，“楚寒發來的。”
    他掃了一眼內容，嘴角揚起一抹笑，“看來我們真的要走出去了。”
    雲傾月點點頭，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忽然想到什麽，“巡展的話，不能隻有鄉村主題吧？”
    “你想換風格？”時硯放下宣傳冊，饒有興趣地看向她。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張照片前，那是她在晨曦中舉起相機的模樣，身後是初升的太陽。“我想嚐試複古風。”
    時硯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亮了起來，“聽起來不錯。”
    他們坐在展廳角落的小桌子旁，開始討論這次拍攝的構想。雲傾月說她一直喜歡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風情，那種精致又帶著歲月沉澱的美，讓人沉醉。而時硯則更偏愛六七十年代的歐美複古風，自由奔放，色彩濃烈。
    兩人越聊越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些畫麵。
    “那就定下來了。”時硯笑著拍板，“複古風攝影，走起！”
    然而現實遠比想象艱難。當他們開始著手準備服裝和道具時，才發現這並不像他們以為的那麽簡單。
    “這家店隻剩一件舊旗袍，而且顏色太豔，不太適合你的氣質。”雲傾月翻著手機屏幕，眉頭微蹙。
    “我這邊也一樣。”時硯歎了口氣，“網上那些所謂的‘複古’，大多隻是樣式模仿，質感差太多。”
    他們跑了幾家古董店、二手市場，甚至去了幾家私人收藏館打聽，但收獲甚微。要麽款式不對，要麽尺寸不合，要麽價格高得離譜。
    “這些衣服不是皺巴巴的，就是被蟲蛀過。”時硯捏著一條絲巾，一臉無奈。
    雲傾月站在鏡子前試穿一件灰藍色長裙，雖然剪裁尚可，但布料已經有些泛黃，失去了原本的光澤。“不行，這樣的衣服拍出來會顯得陳舊而不是懷舊。”
    她靠在鏡邊，望著天花板輕歎一聲，“要是能找到真正的老衣裳就好了。”
    “我記得有個朋友家裏有不少收藏。”時硯忽然想起什麽，眼睛一亮，“她奶奶以前是話劇演員，留下不少戲服和配飾。”
    他們立刻聯係那位朋友，對方很爽快地答應讓他們來看看。
    第二天一早，他們便驅車前往城郊的一棟老式洋房。朋友名叫林婉清，是個溫婉知性的姑娘，帶他們走進一間堆滿衣物的房間。
    “這些都是我奶奶留下的。”她拉開一個大木箱的蓋子，“你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箱子裏整整齊齊碼著幾件旗袍、兩套西裝，還有各式各樣的帽子、手套、胸針。布料雖然陳舊，卻保存得很好，散發著淡淡的樟腦味。
    “這件怎麽樣？”林婉清拿出一件墨綠色絲絨旗袍，上麵繡著金線梅花。
    雲傾月接過，輕輕展開，眼裏閃過一絲驚豔，“真漂亮。”
    時硯挑了一套深灰色三件套西裝，還有一頂圓頂禮帽，“這身感覺像是從老電影裏走出來的。”
    他們借走了幾件最滿意的服飾，並答應歸還前會送去專業清洗。
    然而剩下的道具仍然不夠齊全。為了還原那個年代的氛圍，他們還需要一些家具、擺件、舊式打字機、電話機等。
    “我們可以去老城區找找。”時硯提議，“那邊有些廢棄的茶館和照相館，或許能淘到點東西。”
    他們在老街轉悠了整整一天，終於在一家即將拆遷的照相館裏找到了一些可用的東西。老板見他們真心喜愛，願意以低價轉讓。
    “這些燈罩、台燈、皮沙發都還能用。”時硯一邊拍照記錄一邊說道。
    “那台老式座鍾也不錯。”雲傾月指著角落裏一座雕花銅鍾，“拍起來一定很有味道。”
    搬運那天，他們請了兩個幫工，一趟趟把道具搬上車。回村的路上，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映在那些老物件上，仿佛時光倒流。
    回到村裏後，他們開始布置拍攝場地。村委會幫忙騰出一間空屋，粉刷成米白色牆麵，配上深色木地板。他們把沙發擺在窗邊，旁邊放上座鍾和老台燈，牆上掛了幾幅黑白畫框。
    “感覺像走進了某個舊夢。”雲傾月站在門口，望著屋內的一切，低聲說道。
    “隻差人了。”時硯笑著拉住她的手，“要不要先試一組？”
    她點頭，轉身進屋換衣服。片刻後，她穿著那件墨綠色旗袍走出來，頭發盤起，插著一支玉簪，腳踩一雙小羊皮鞋。整個人仿佛從老照片中走出，優雅而神秘。
    時硯也換上了西裝，打著領帶，戴著禮帽，站在鏡頭前衝她微笑。
    “準備好了嗎？”他問。
    她點了點頭，站到窗邊，陽光灑在她側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哢嚓——
    第一張照片就這樣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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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天，他們陸續補足了剩下的道具。林婉清介紹了一個做手工飾品的朋友，為他們定製了一些複古首飾；楚寒聽說他們的需求，從公司調來一些舊海報和書籍作為背景裝飾。
    一切都在朝著理想的方向發展。
    直到有一天，雲傾月發現那條墨綠色旗袍的扣子鬆了。
    “可能是昨天拍攝的時候扯到了。”她仔細檢查著縫線。
    “要不要送去縫紉店？”時硯湊過來。
    “我自己試試看。”她拿起針線盒，坐在沙發上開始修補。
    “你會縫衣服？”時硯驚訝地看著她。
    “小時候學過一點。”她低頭穿針，“我媽說女孩子要學會照顧自己。”
    他坐到她身邊，靜靜地看著她靈巧的手指穿梭在布料之間。陽光斜斜灑在兩人身上，房間裏隻剩下針線摩擦的細碎聲響。
    “你知道嗎？”她忽然開口，“我一直覺得，複古風不隻是穿衣打扮，它是一種態度，一種對過去美好事物的尊重。”
    時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像你拍的照片，不隻是風景，而是故事。”
    她抬頭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你說得對。”
    修好扣子後，他們繼續拍攝。這次嚐試了不同場景，有時是在窗邊讀信，有時是在書桌前寫字，還有時是在沙發邊低頭沉思。
    每一張照片背後，都藏著一段他們共同創造的回憶。
    當最後一組照片拍攝完成時，天邊已染上晚霞。雲傾月站在屋外，看著夕陽下那些擺放整齊的道具，忽然有種不舍的情緒湧上心頭。
    “你覺得，這一係列拍得怎麽樣？”她問。
    時硯走到她身邊，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落葉，“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她笑了，笑容溫柔而滿足。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楚寒的信息。
    “品牌方希望能在巡展中加入複古風係列，你們準備什麽時候開拍下一組？”
    她抬起頭，看向時硯，“你覺得呢？”
    他想了想，眼中閃著光，“要不……我們去上海拍？”
    她微微一怔，隨即輕聲應道：“好啊。”
    風輕輕吹過，卷起地上幾片落葉，打著旋兒飄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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