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文藝園區的燈光在身後漸行漸遠。雲傾月和時硯並肩走在回程的路上，腳下的石板路被路燈映得泛白，腳步聲清脆而輕緩。
    “你剛才說想試試。”他忽然開口，語氣裏帶著一絲試探。
    她側頭看他，“嗯？”
    “攝影。”
    她笑了笑，“是啊，以前總覺得它隻是個任務，但現在……它讓我看見了不一樣的東西。”
    他點頭，目光落在前方拐角處的一家小咖啡館，暖黃的燈光從玻璃窗透出來，照得門口那盆風鈴草輕輕搖晃。他們走進去，點了兩杯熱拿鐵，坐在靠窗的位置。
    窗外人影稀疏，街邊的小攤還亮著燈，有人推著車慢慢走過，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像是某種節奏。雲傾月望著外麵，忽然覺得這一幕很適合拍下來。
    “你在想什麽？”時硯問。
    她轉過頭，“我在想，如果現在拿起相機，我最想拍什麽。”
    他放下杯子，眼神溫柔，“那就回去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回到公寓後，兩人各自洗漱完畢，窩在沙發上翻看前幾天的作品。牆上的掛鍾滴答作響，夜已經深了。
    “你說，我們接下來要拍什麽呢？”她靠在他肩上，聲音輕軟。
    “你想拍什麽就拍什麽。”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隻要是用心的，都會好看。”
    她沉默片刻，忽然坐直身子，“我想拍生活。”
    他挑眉，“生活？”
    “對，不是刻意安排的場景，也不是精心設計的畫麵，就是真實的生活。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瞬間。”
    他看著她眼裏的光，忍不住笑開，“聽起來不錯。”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灑進屋內。雲傾月比平時醒得早，推開窗，晨霧還未散盡，樓下院子裏有老人正在澆花，水珠順著葉片滾落，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她轉身叫醒時硯，“走，我們出去。”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來，一邊穿外套一邊嘟囔：“這麽早？”
    “靈感來了，不能等。”
    他們拿著相機出門，沿著熟悉的小巷一路慢行。街角早餐鋪剛開門，蒸騰的熱氣撲麵而來，老板娘熟練地包著包子，動作流暢如舞蹈。
    “你看她手的動作。”雲傾月低聲說，“像不像在寫詩？”
    時硯舉起相機，“那你來取景。”
    她選好角度，按下快門。照片中，老板娘的手指正捏住一撮麵粉，陽光穿過蒸汽，將她的輪廓勾勒得柔和而溫暖。
    他們繼續往前走，路過一個老舊的社區公園。幾位老人正在打太極，動作緩慢卻有力。一位老奶奶牽著小狗散步，狗繩鬆鬆地垂著，小狗時不時停下來嗅一嗅路邊的野花。
    “這個畫麵多自然。”時硯蹲下身，調整焦距。
    “別隻拍小狗。”雲傾月提醒，“看看那位老奶奶的表情。”
    鏡頭拉近，老奶奶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眼神專注地看著小狗，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在這條路上走了很久，拍了很多張照片。回到家已是中午，吃過飯後，兩人開始整理素材。
    “你覺得這些夠了嗎？”時硯問。
    “還不夠。”她搖頭，“我想再去找一些更有故事感的畫麵。”
    “比如呢？”
    “比如……傍晚的菜市場。”
    傍晚六點，菜市場人聲鼎沸。攤主們吆喝著最後的生意，顧客拎著袋子穿梭其中。一位賣豆腐的老伯正用報紙包好一塊豆腐遞給客人，動作利落而熟練。
    “你看他的手。”她低聲說，“每一道皺紋都在講述他的生活。”
    時硯調整鏡頭，捕捉下了那一瞬間。
    他們在市場裏逛了一圈，又拍到了不少畫麵：一位小女孩踮腳挑選水果，母親在一旁耐心等待；一對年輕情侶為買哪種魚爭論不休，最終笑著各退一步；還有攤位角落裏一隻蜷縮著睡覺的小貓，被風吹動的塑料袋驚醒後，眨了眨眼，又懶洋洋地趴下。
    回家的路上，天邊晚霞正好。他們停在一棵老槐樹下，樹下有一對老夫妻坐在長椅上，老爺爺手裏握著一本舊書，老太太靠著他肩膀，閉著眼睛似乎在聽風。
    “要不要拍？”他問。
    她點頭，“當然。”
    這張照片後來成為他們新作品集的封麵——夕陽斜照，光影斑駁，兩個老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靜謐而溫暖。
    晚上，他們圍坐在電腦前，瀏覽今天拍攝的照片。
    “我覺得我們可以把這些照片做成一個係列。”她說，“主題就叫‘生活的溫度’。”
    他點頭，“我喜歡這個名字。”
    “但還需要一些人物的故事。”她補充道，“隻有畫麵不夠，我們要讓觀眾感受到背後的情感。”
    “那就去采訪一些人。”他說，“問問他們的日常，聽聽他們的故事。”
    “好。”她眼中閃著光，“明天我們就出發。”
    幾天後，他們拜訪了幾戶人家，記錄下了更多生活中的片段。有一位獨自帶孩子的單親媽媽，每天淩晨四點起床準備早餐；有一位退休教師，堅持每周給孩子們免費補課；還有一對雙胞胎姐妹，一起經營一家小小的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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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幀畫麵、每一個故事都被他們小心收藏，像是拾起散落在時光裏的珍珠。
    “這些太珍貴了。”她在整理素材時感歎。
    “所以我們要把它們好好呈現出來。”他握住她的手，“這次的作品，一定會不一樣。”
    籌備工作漸漸進入正軌，他們開始規劃展覽場地，聯係策展人，設計畫冊排版。過程中也有爭執，比如對某些照片的選擇意見不同，或者對整體風格的把控存在分歧。
    “這張太灰暗了。”她指著一張照片，“會讓人感覺壓抑。”
    “可它表達的是孤獨。”他反駁，“我們需要真實。”
    “但我們的主題是溫情。”她堅持。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點頭，“好，那我們換一種方式表達。”
    他們在一次次討論中不斷磨合，也逐漸理解彼此的想法。有時為了一個細節，他們會爭論許久，但最終總能達成一致。
    “你知道嗎？”某天晚上，她靠在他懷裏輕聲說，“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這樣的你了。”
    他低頭看她，“什麽樣的我？”
    “願意傾聽，也敢於堅持的你。”
    他笑了，“因為你也在改變。”
    她沒有否認，“也許吧。”
    窗外的風輕輕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房間裏，電腦屏幕上是一張張照片，靜靜陳列著他們共同走過的日子。
    “你覺得這次展覽，會有人來看嗎？”她忽然問。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隻要你願意分享，就會有人願意感受。”
    她抬頭看他，眼裏滿是信任，“那我們一起把它做到最好。”
    他點頭，“一定。”
    夜色深沉，城市燈火璀璨。而在這一方小屋裏，兩張年輕的麵孔映在屏幕前，他們的夢想，正在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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