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疑惑不解，他還是努力回憶後結結巴巴地說道：
    “應該是……三年前吧？”
    三年時光如流水，飛逝而過。
    趙瑞龍那慣常冰冷的聲音此刻竟帶上了些許感慨，語調也溫和了幾分。
    "老陳，可曾聽聞這樣一句話？"
    "什麽話？"
    短暫的沉默後，趙瑞龍鄭重開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
    隨後，他意味深長地追問："你明白你的青山與柴火是什麽嗎？"
    陳清泉的臉色瞬間煞白！
    縱然再遲鈍，他也察覺出趙瑞龍話語中的警告之意！
    我的青山指代什麽？不正是趙瑞龍自身？放大一些來看，便是現任漢東的、省主席、省長趙立春！
    至於柴火，自然是他當前所掌握的權力！
    若舍棄權力以保全趙瑞龍的安全，未來或許尚存一線生機！
    否則，隻會一無所獲！
    不！
    陳清泉全身戰栗。
    不隻是毫無收獲，而是徹底毀滅！
    這  ，不就是爾虞我詐嗎？
    失去靠山的他，在風暴之後還能否苟延殘喘？
    絕無可能！
    "所以，此次計劃是被祁同煒破壞了嗎？"
    陳清泉口中泛苦。
    祁同煒竟能在如此縝密的布局中逆轉局勢，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或許……此次的水資源規劃事件本就是他精心設計的圈套！
    然而……
    陳清泉滿腹疑慮。
    即便確為陷阱，工程已然啟動，資源劃分既成事實。
    祁同煒若因此失敗，聲譽亦會受損。
    此舉是否明智？
    陳清泉記不清趙瑞龍何時掛斷電話。
    隻記得對方含糊其詞地保證，若局麵不可挽回，他隻能犧牲自己以保護趙瑞龍。
    日後趙立春若能順利接任書記，成為漢東真正的掌控者，陳清泉的東山再起也將輕而易舉。
    陳清泉謹慎地放下聽筒。
    這一微小的動作幾乎耗盡了他的力氣。
    電話靜音後，他亦癱倒在椅上，一臉倦意。
    "不，一定還有轉機，至少還有一點希望。
    "
    稍作停頓，陳清泉突然抬起頭。
    強烈的求生意誌不容他坐以待斃。
    局麵必定會出現轉折！
    市領導的到來未必真是為了追責於他吧？
    陳清泉努力整理紊亂的思緒。
    正欲起身迎接領導，門外已傳來腳步聲。
    陳清泉臉色劇變。
    對他而言，這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仿若宣判命運的鍾鳴。
    很快，他將墜入永無翻身之地的深淵。
    "縣長！"
    陳清泉僵若木雕之際，年輕聯絡員疾步闖入。
    滿臉驚懼地道："市領導到了，點名要見您！"
    "是哪位領導？"
    陳清泉回過神來，強作鎮定地詢問。
    "是欒市長，據說還有一位省紀委的同誌陪同……"
    聯絡員語焉不詳地說完，目  驀地注視著陳清泉。
    他年紀尚輕。
    追隨陳清泉的腳步，他成為了家庭的榮耀。
    在這個區域，不論去哪裏，他都會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
    可以說，在下屬單位裏，他就是陳清泉的縮影。
    他也收到不少饋贈之物。
    然而現在...
    如果陳清泉倒台，身為聯絡員的自己，未來還有希望嗎？還能否晉升？別說未來了，保住現有位置都難上加難。
    想到這些，聯絡員深感悲涼與絕望。
    陳清泉並未留意他的神情，此刻他也沒空去揣度屬下的心思。
    當聽到欒必雄的名字時，他身形微微搖晃，內心的恐慌幾乎掩蓋了後麵“省紀委幹部”的訊息。
    “欒市長親自來訪？還特地指定要見我？”陳清泉情緒激動，差點站立不穩。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看到來者，他原本緊繃的心慢慢放鬆。
    “果然是這樣，人最害怕的就是未知。”陳清泉苦笑。
    “陳清泉，你的縣長做得倒是挺出色啊！”欒必雄冷著臉踏入室內，話音剛落便令陳清泉徹底絕望。
    “陳清泉，你的縣長做得真是相當不錯啊！”欒必雄板著麵孔進入辦公室，語調冰冷。
    祁同煒因鍾曉艾的事情激怒了綠萍，現今綠萍對祁同煒充滿怨氣。
    “陳清泉，你的縣長做得不錯啊。”欒必雄的話語打破了陳清泉最後的一絲幻想。
    “陳清泉，你的縣長做得確實不錯啊。”欒必雄冷漠地注視著瑟瑟發抖的陳清泉，絲毫不在意他的畏懼。
    說完之後，他對進一步交談毫無興趣，轉頭對省紀委幹部王明說：“王處長，這個陳清泉就交給你們處置吧。”“多謝欒市長的支持。”王明淡然一笑，目光轉向陳清泉。
    此次行動由祁同煒私下懇求，他親自帶領隊伍前往陰浦進行調查。
    作為鍾家的核心成員，他難以拒絕女婿祁同煒的請求。
    來到此處，他目睹了一位掌握大權的縣長竟這般狼狽不堪。
    “這樣的場麵我已經見識過許多回了。”王明甚至數不清具體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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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記憶裏，有幾位地位遠超陳清泉的人物，例如兩年前被鍾家打壓的漢東  書記梁群峰，以及之後出事的宣傳部長周大海。
    兩位副部級官員！
    他們各自的違法行徑雖有差異，但源頭卻是一致的——皆因牽連到了祁同煒。
    王明暗暗歎息，看向陳清泉的目光充滿了複雜情感。
    你不過是一個曉曉的縣長，為何要卷入祁、趙之間的爭端？難道真以為自己的這點本事能夠抵禦接下來的風暴？
    相較之下，牛峰顯得更為理智。
    從頭到尾，他唯一的追求便是借旅遊項目博取祁同煒的歡心，促進陰浦縣經濟的發展。
    盡管他的意圖並不高尚，更多的是為了個人政績，但在實際行動上，他至少是以地方發展為目標，即使姿態略顯卑微，也還能被人理解。
    而陳清泉則全然不同。
    他僅僅為了某種目的犧牲了整個陰浦縣的利益，使該縣陷入混亂。
    這種舉動在高層看來無疑是背叛之舉。
    欒必雄死死盯著陳清泉，恨不得立刻將他處決。
    他直截了當地宣布：“陳清泉不但是陰浦縣的內奸，更是整個青蓮市的叛徒。”
    王明附和點頭，並示意下屬將其拘押。
    然而，在最後關頭，陳清泉爆發出渾身力量大喊：
    “我究竟犯了何罪，要接受調查？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說法！”
    王明瞟了一眼欒必雄，後者轉開視線不予回答。
    “從程序上講，你的疑問合情合理。”王明說，“你身為縣長，明知故犯，還涉及惡意  輿論引發兩村械鬥。
    另外，一封匿名信指出你在個人生活方麵違反法律，經省紀委秘密核查確認屬實。”
    “很好，那我就問你！”陳清泉抓住這個機會，全力反駁。
    他直勾勾地盯著王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質問：
    “你控告我挑撥村民爭端，危害全縣安定，對嗎？”
    “沒錯。”
    王明坦率承認，毫無隱瞞。
    “那麽，真正背後的操控者是誰？”
    陳清泉雙眼赤紅，滿臉怒火地說：
    “大家都知道，你的所謂輿論操控，全因那份水資源分配協議！這項提議來自同心投資公司總經理高曉琴！
    如果說  百姓對立、破壞全縣穩定，她才是罪魁禍首！”
    他語速極快，“即便要審問我，我也願意配合，但你們必須徹查同心投資公司！”
    說完這些話後，陳清泉呼吸急促，眼中卻閃爍著一絲得意。
    他成功轉移了話題，巧妙繞過私生活問題，把矛頭指向更高層。
    “哼！祁同煒，哪怕你機關算盡，終究不過是輸家！”
    在他心中，這次較量沒有贏家。
    但他的話一旦傳到趙瑞龍耳朵裏，必然得到讚許。
    東山再起絕非空談！
    “哦，原來是這回事。”
    讓陳清泉驚訝的是，王明聽完後神色不變，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就這麽點事？”
    陳清泉瞪大雙眼，不敢相信。
    這關係到趙瑞龍的關鍵布局，王明為何表現得如此輕鬆？
    “我明白了！”
    陳清泉強辯道：“你肯定與祁同煒有私交，所以故意輕描淡寫處理此事！
    你想掩飾同心投資公司的責任，對不對！”
    越說越堅信，他認為自己判斷準確無誤。
    於是聲嘶力竭地吼叫，揚言要向高層舉報。
    王明雙手交叉胸前，悠閑地觀察著陳清泉的表演，眼中滿是嘲諷。
    陳清泉情緒高漲，辦公室內充斥著他的憤怒咆哮和刺耳喊叫。
    若非知情者，旁人很可能以為他是被冤枉的受害者。
    “住口！”
    欒必雄再也無法忍受，冷冷嗬斥！
    陳清泉忽地渾身一顫，似乎被欒必雄的話擊中要害，原本翻湧的情緒瞬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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