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村
    蘇禾看著蘇婉托著下巴為難的樣子，她搖搖頭，把洗好的黃瓜、西紅柿端給她。
    “就這麽為難嗎”？蘇禾坐在她對麵問道。
    蘇婉糾結，苦惱，想到李大膽，想到不跟她聯係的父母，她輕歎了一口氣搖搖頭。
    “我不知道，蘇禾，你說我都這樣了，還要不要複習，參加高考。”
    蘇禾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才兩個月多月還不顯懷。
    “大膽哥，是什麽態度？”
    蘇婉想起李大膽說全聽她的，無論她怎麽選，他都支持她。
    “他讓我自己做決定”。蘇婉托著下巴，無力的說道。
    想起昨天張玫去跟她說，要恢複高考，問她想不想跟她們一起複習。
    她整個人都懵了，高考她沒敢想過，回城她更是死心了，可現在告訴她，要高考，可以回城，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了。
    看蘇婉那糾結的樣子，蘇禾真是不理解，這難道就是人們說的當局者迷？
    蘇禾看她是孕婦的份上，決定問她幾個問題，讓她正視自己的內心。
    “蘇婉，我問你，不去想李大膽，不去想孩子，隻想你自己，你想一輩子待在農村，相夫教子。還是想，通過高考走出去，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天地。
    蘇婉認真想了想，“我其實都可以。”
    “嗯”？蘇禾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蘇禾，真的，我其實都可以，我現在很幸福，我有孩子、有大膽，待在農村一輩子也不錯”。
    蘇婉昨晚想了千遍萬遍，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很幸福。
    蘇禾兩手一攤，“那你還糾結什麽？”
    蘇婉低頭，誠實的說出自己的內心得想法。
    “有一點不甘心吧，看到張玫她們積極向上的態度，有點羨慕，覺得自己放棄了很可惜，又怕自己以後會後悔。”
    “還擔心什麽”？蘇禾覺得她想的，糾結的，不是隻有這一點吧。
    蘇婉猛的抬頭看她，看來什麽也瞞不過她，蘇婉無奈笑了笑。
    “蘇禾，我其實最怕的是我自己，我是什麽人，我自己清楚，自私，虛榮，嫉妒，攀比，這些是我以前的常態，我很怕我又恢複到以前的樣子，我怕以後有了一切，最後失去了李大膽，失去了我們的家。”
    蘇禾覺得，這也許才是蘇婉心底裏最害怕的東西吧，也是她極力想逃避的事情，也許從一開始，她就在心底裏知道，她和李大膽之間的差距，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維持著。
    蘇禾不以為然，李大膽雖是農村人，但他在這個人人都熱衷，掙工養活自己的年代，他卻選了另外一條路，這足以看出，他的見識和眼光。
    話又說回來，學手藝的人千千萬，但唯獨他自己堅持下去，並做出了不錯的口碑。
    蘇禾覺得，真正能夠彰顯一個人底層人性與光輝的，恰恰就是這個人的堅持。
    一個人所有的卓越且珍貴的品質，到最終唯有一個唯一的落腳點，那便是堅持。
    所以，以蘇禾對李大膽的了解，他並不是平庸之人，隻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做什麽都會成功。
    “蘇禾，蘇禾，你在想什麽，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蘇婉看她不知道在想什麽，想的出神，用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蘇禾回過神來，看著她，直視她的眼睛。
    “蘇婉，我問你，如果你們知青點的人，都考上大學，回到城裏，唯獨你留在這裏，你現在不後悔，那十年之後呢，二十年之後呢，你會後悔嗎？
    你的孩子生在農村，要努力通過高考上大學，才能去城裏生活。
    而張玫、於蘭芳他們的孩子，人生起點就在城裏。
    你現在想想，那時候會後悔嗎？會埋怨嗎？
    羨慕別人，嫉妒別人所擁有的，都是人之常情。
    幸福是靠自己創造出來的，想要什麽生活也是自己努力創造的。
    你怕你回城後，會後悔自己當初嫁給農村人，更後悔生下孩子，最後會把家丟了。
    但你不回城，不高考，你確定一輩子不後悔嗎？不會埋怨嗎”？
    蘇婉痛苦的閉上眼睛，蘇禾說的都是她內心深處最擔心的。
    “蘇婉，我問你，拋開一切，你愛李大膽嗎？想為他生孩子嗎”？
    蘇婉想了很久，最後堅定的看著蘇禾，“我愛他，現在很愛”。
    “那你還怕什麽，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如果李大膽也愛你，他會支持你的一切，看到你在進步，相信他也會努力。
    你愛他，又不甘心在農村一輩子，該怎麽辦，其實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吧”。
    蘇禾靠近她，小聲說道，“還有，現在高考都恢複了，未來發生什麽事？誰又能知道，也許你們家李大膽，將來在城裏混的比你還好，這誰又能說的準呢？
    現在你隻能抓緊當下，選一條為你好，為你孩子好的路，至於李大膽，你要是對他有信心，真心的去相信他”。
    蘇禾看她，眼睛亮了，知道她想開了。
    她突然想到最關鍵的，笑著打趣道：“說了這麽多年，你能不能考上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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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禾突然覺得糾結這麽久，毫無意義，以她現在的情況，她還真未必能考上。
    蘇婉本來想起通了，聽到她的話，被她氣笑。
    “瞧不起誰呢？我告訴你，我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
    蘇婉像是想到了什麽，低聲偷偷告訴蘇禾。
    “至少比崔小柔學習好，她以前還常常抄我作業呢。”
    “奧！是嗎？那你要是想參加高考，現在真該努力了，人家崔小柔早就複習了”。
    蘇禾心想，現在的崔小柔可不是以前的崔小柔。
    這次考試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因為現在特殊的曆史背景和教育資源匱乏，對她們而言難度極高。
    但對崔小柔來說都是基礎題，她要是帶著腦子進考場，她不考個狀元，蘇禾都看不起她。
    “何杏嬸子”！
    外麵門口裏響起崔小柔的聲音。
    把蘇婉嚇了一跳，看向蘇禾，“是崔小柔嗎？她怎麽來了？”
    蘇禾冷笑了一下，“來送豬蹄唄。”
    “崔知青，你怎麽又送來了，快拿回去你自己吃，顧晨現在好多了”。
    何杏現在對崔小柔的態度大大改觀，覺得她現在變化很大，不像以前那麽討人厭。
    對於何杏態度的改變，蘇婉指著窗戶外麵，“現在什麽情況？”
    蘇禾搖頭，“說來話長，以後再跟你說，今中午留下吃飯吧。”
    蘇婉搖頭，“不了，等會大膽來接我。”
    她的話剛落，聽到外麵，李大膽的聲音。
    “大膽來了，我回去了，我以後悶了，要是常來，你別嫌我煩。”
    蘇婉在石李屯一個朋友都沒有，除了李大膽，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快悶死了。
    “行，想來隨時讓李大膽送來，我不在，我婆婆在，你跟她又不是不熟。”
    蘇禾扶她站起來，她覺得的懷孕的人特脆弱，要小心翼翼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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