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峰塵道已經站在清風閣後院的練功場上。
    他麵前擺著三塊不同顏色的靈石，正按照特定順序排列著。
    "師父，這是什麽？"林兮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赤著腳，身上鬆鬆垮垮地套著一件明顯過大的白色練功服——那是峰塵道臨時給她找的。
    "測試靈力屬性的靈石。"峰塵道回頭，看到林兮寬大的領口滑到一邊，露出瘦弱的肩膀，不禁皺眉，"先去換件合身的衣服。"
    林兮撇撇嘴，卻沒有反駁。過去七天裏，她已經習慣了峰塵道這些奇怪的要求——飯前洗手、按時睡覺、衣服要整潔......這些對流浪三年的她來說簡直奢侈得可笑。
    但她不討厭這種感覺。
    片刻後，林兮穿著改小了的練功服回來，頭發也勉強紮成了馬尾。
    峰塵道滿意地點點頭，指向靈石：
    "把手放在上麵，放鬆心神。"
    林兮遲疑地伸出手，在即將觸碰靈石的瞬間又縮了回來："如果...如果測出來我是魔種怎麽辦？"
    峰塵道蹲下身與她平視："靈力沒有正邪之分，關鍵在於如何使用。來吧。"
    林兮深吸一口氣，將手掌覆在中央的紅色靈石上。
    刹那間，靈石爆發出刺目的血光，整個練功場被映得一片猩紅。
    峰塵道急忙掐訣布下結界阻擋異象外泄，心中卻掀起濤駭浪——這靈力純度遠超他的預期！
    更驚人的是，紅光持續幾息後，突然轉為深邃的幽藍，接著又變成耀眼的金色，三色交替流轉，最後竟融合成一種奇特的暗紫色。
    "這...這不可能..."峰塵道喃喃自語。
    常人靈力最多有兩種屬性，三屬性已是絕世天才，而林兮的靈力竟然在三種屬性間自由轉換！
    林兮被他的反應嚇到，急忙縮回手："我做錯什麽了？"
    "不，你做得很好。
    "峰塵道強壓震驚，露出鼓勵的微笑，"隻是你的靈力很特殊，我們需要調整修煉方法。"
    他收起靈石，從懷中取出一本手抄冊子："今天先學最基礎的《清心訣》，能幫你穩定情緒。"
    林兮接過冊子，眉頭緊鎖："我不識字。"
    峰塵道一愣，隨即自責地拍拍額頭："是我考慮不周。那今天先教你認這些字，修煉慢慢來。"
    "不！"林兮突然抓住他的袖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我現在就要學修煉！我會很快學會認字的，但別...別趕我走......"
    峰塵道心頭一顫。這孩子以為不修煉就會被拋棄。
    "傻丫頭。"他輕輕揉揉林兮的頭發，"師父哪都不去。從認字開始就認字開始，按你的節奏來。"
    林兮緊繃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峰塵道白天教林兮認字讀書，晚上指導她最簡單靈力運行。令他驚訝的是，林兮學習速度快得驚人，短短十天就掌握了基礎文字，而《清心訣》更是三天就能完整背誦。
    "天地靈氣，歸於丹田..."林兮盤坐在練功場中央，有模有樣地掐著訣，周身縈繞著淡紫色光暈。
    峰塵道在一旁看著，既欣慰又憂慮。欣慰的是林兮進步神速，憂慮的是她每次運功時，眼底總會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血色。
    "今天就到這裏。"見林兮額頭滲出細汗，峰塵道叫停了練習，"過度修煉有害無益。"
    林兮不情願地收功，小臉因靈力消耗而略顯蒼白："我還能繼續。"
    "修煉如飲食，過量反而傷身。"峰塵道遞給她一杯溫水，"休息一會兒，下午帶你去認靈草。"
    林兮接過水杯，突然問道："師父，我真的是天才嗎？"
    "為什麽這麽問？"
    "昨天去膳堂時，聽到幾個弟子說..."林兮低頭盯著水麵，"說魔種學什麽都快，是因為吞噬了別人的天賦。"
    峰塵道握杯的手一緊。自從帶回林兮，宗門內流言蜚語就沒斷過，但他沒想到會有人當著孩子的麵說這種話。
    "聽著，"他放下杯子，認真地看著林兮，"你的天賦是你自己的，與什麽"魔種"無關。那些閑言碎語不必理會。"
    林兮點點頭，但峰塵道注意到她悄悄攥緊了衣角。
    下午的靈藥園之行並不愉快。
    "看，那就是魔種..."
    "噓，小聲點，她可是塵道長老的徒弟..."
    "誰知道用了什麽邪術迷惑長老......"
    竊竊私語如影隨形。林兮緊緊跟在峰塵道身後，麵無表情，但峰塵道能感覺到她周身靈力的不穩定波動。
    "這是月見草，夜晚會發出淡淡熒光。"峰塵道故作不知，指著一株銀色小草講解，"能幫助穩定心神。"
    林兮機械地點頭，眼神卻飄向不遠處幾個指指點點的內門弟子。峰塵道敏銳地注意到她指尖泛起的微光。
    "林兮。"他輕喚一聲，按住她的肩膀，"看師父。"
    林兮回過神，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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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住，真正的強者不會被螻蟻影響。"峰塵道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那幾個弟子聽見，"走吧，去看下一株。"
    離開靈藥園時，峰塵道餘光瞥見林兮回頭看了一眼，那眼神冷得不像個孩子。
    當晚，峰塵道在書房翻閱古籍，試圖找到與林兮靈力特性相似的記載。正專注時，一陣輕微的布料摩擦聲引起他的注意。
    "林兮？"
    沒有回應，但門縫下的陰影出賣了偷聽者。
    峰塵道假裝沒發現，繼續翻書，實則暗中觀察。片刻後，一張小紙條從門縫塞了進來，隨後是急促遠去的腳步聲。
    他撿起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師父對不起我會更乖的別不要我」
    字跡稚嫩，還有幾處被水漬暈開的痕跡。
    峰塵道胸口一陣發悶。他早該想到，那些閑言碎語會讓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更加不安。
    沉思片刻，他起身去了庫房，翻找出一塊柔軟的星紋棉和一些填充用的靈絮。回到書房，他手指翻飛，靈力為針線，開始製作一個簡易的布偶。
    天蒙蒙亮時，峰塵道敲響了林兮的房門。
    "進來。"細弱的聲音傳來。
    推門而入，隻見林兮蜷縮在床上，眼睛紅腫，顯然一夜未眠。看到峰塵道，她立刻坐直身體，強裝鎮定。
    "給你的。"峰塵道遞過那個剛做好的布偶——一隻憨態可掬的小老虎，額頭上還用金線繡了個"林"字。
    林兮愣住了，雙手懸在半空，不敢去接。
    "拿著啊。"峰塵道把小老虎塞進她懷裏，"師父手藝一般，將就著玩吧。"
    林兮僵硬地抱著玩偶，表情介於驚喜和困惑之間："為、為什麽......"
    "聽說別的小孩都有玩具。"峰塵道輕描淡寫地說，"雖然你已經開始修煉了，但偶爾當個普通孩子也不錯。"
    林兮低頭看著小老虎，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許久，一滴淚水落在玩偶的金色繡線上。
    "醜死了。"她小聲說，卻把玩偶摟得更緊了。
    峰塵道笑了："嫌醜就還我。"
    "不給！"林兮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血色，隨即又意識到失態，聲音低下去，"我的...就是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峰塵道忍俊不禁，"今天放一天假，想玩就玩，想睡就睡。"
    他轉身要走，衣角卻被拉住。
    "師父..."林兮聲音細如蚊呐，"謝謝你。"
    峰塵道揉揉她的頭發，沒說什麽，輕輕帶上了門。
    他不知道的是，門一關上，林兮立刻把臉埋進玩偶裏，無聲地哭了很久。最後，她小心翼翼地把小老虎放在枕邊最安全的位置，還特意用被子給它做了個"窩"。
    接下來的日子，林兮修煉更加刻苦，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峰塵道原以為有了玩偶她會多些童趣，沒想到反而激發了她的執念。
    "《清心訣》我已經能倒背了！"一個月後的清晨，林兮驕傲地宣布，"師父教我新的吧！"
    峰塵道探查她體內靈力，驚訝地發現原本狂暴的能量確實溫順了不少。雖然《清心訣》隻是最基礎的功法，但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掌握，仍是驚人的成就。
    "好，今天教你《星辰淬體術》。"他決定嚐試更高階的功法，"這是我自創的，適合你的特殊體質。"
    《星辰淬體術》是峰塵道結合現代物理學知識和原主記憶中的修煉法門獨創的功法，通過模擬星辰運轉來調理體內靈力。
    他從未傳授給他人，但直覺告訴他，這或許能幫助林兮控製那股神秘力量。
    林兮學得出乎意料的快。僅用三天就掌握了基本要領，一周後已經能在體外凝聚出淡淡的星輝。
    更令峰塵道震驚的是，林兮修煉時，周圍的空氣會產生奇特的扭曲，仿佛星光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形成璀璨的星河。
    "師父，你看！"這天傍晚，林兮興奮地展示最新成果——她掌心上方懸浮著三顆米粒大小的光點，呈三角形緩緩旋轉。
    峰塵道正要稱讚，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那三顆光點看似尋常，但他敏銳地發現，周圍的光線正以肉眼難以察覺的方式向光點彎曲！
    "可以了，今天就到這裏。"他不動聲色地讓林兮收功，"記住，修煉要循序漸進。"
    林兮乖巧地點頭，卻沒注意到師父眼中閃過的憂慮。
    當晚，峰塵道在書房來回踱步。林兮展現的能力已經超出了正常修煉範疇，那種光線扭曲的現象，更像是...空間扭曲的前兆！
    "塵道長老可在？"門外突然傳來清冷的女聲。
    峰塵道開門，看到三長老柳青霜一襲青衣站在月色下，麵容清麗卻冷若冰霜。
    "柳長老？有何貴幹？"
    柳青霜沒有寒暄的意思："那孩子，讓我看看。"
    峰塵道心頭一緊："林兮已經睡了，有事明日再說吧。"
    "宗主之命。"柳青霜亮出一枚玉牌，"查探魔種成長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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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塵道無奈，隻得帶她來到林兮房外。推門一看，林兮確實在床上安睡，懷裏緊緊摟著那隻小老虎玩偶。
    柳青霜指尖泛起青光，輕輕點向林兮眉心。就在即將接觸的刹那，林兮猛然睜眼，赤紅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兩點鬼火！
    "滾開！"小女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血色靈力如潮水般爆發！
    峰塵道急忙擋在柳青霜麵前，雙手結印形成護盾。兩股力量相撞，整個清風閣都為之一震！
    "林兮！醒醒！"峰塵道大喝，"是我！"
    聽到他的聲音，林兮眼中的血色迅速褪去。當她看清眼前景象時，小臉瞬間煞白："師、師父...我不是故意的..."
    柳青霜已經退到門口，臉色難看至極："玄陰魔脈！果然是玄陰魔脈！"
    "什麽玄陰魔脈？"峰塵道一邊安撫瑟瑟發抖的林兮，一邊質問。
    "千年前禍亂天下的魔尊之脈。"柳青霜冷聲道，"這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宗主必須立刻知道此事。"
    說完，她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不見。
    峰塵道低頭看向懷中的林兮，發現她正死死盯著柳青霜離去的方向，眼中閃爍著與年齡不符的冰冷殺意。
    "師父，"她輕聲問，聲音甜得詭異，"那個阿姨是壞人嗎？"
    峰塵道心頭一凜，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或許撿回來的不隻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孩子，更是一把遲早會傷人的雙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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