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秘境開啟的那天，整個玄霄宗都籠罩在一種奇特的氛圍中。
    林兮站在主峰廣場上，仰頭望著天空中緩緩旋轉的秘境入口。
    十八歲的她已完全長開，身姿挺拔如青竹，一襲白衣勝雪，唯有左眼角下那顆血色淚痣為清冷的麵容添了幾分妖冶。
    微風拂過，她額前的碎發輕輕晃動，露出光潔的額頭。
    "緊張？"峰塵道走到她身旁，遞過一個錦囊。
    林兮接過錦囊，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師父的手掌，一絲微妙的電流順著指尖竄上心頭。
    她迅速收回手，掩飾性地低頭查看錦囊內容："這是什麽？"
    "保命用的。"峰塵道的聲音壓得很低，"秘境裏如果遇到無法應對的危險，捏碎裏麵的玉符，我會立刻感應到。"
    林兮唇角微揚，小心地將錦囊貼身收好。
    三年前那場血煞門襲擊後，峰塵道雖然康複，卻留下了每逢陰雨天就手臂隱痛的毛病。
    而林兮則多了一個習慣——總是隨身攜帶著各種解毒丹藥。
    "記住，"峰塵道嚴肅地叮囑，"玄天秘境是宗門先祖留下的試煉之地，裏麵機遇與危險並存。最重要的是——不要相信任何幻象。"
    林兮接過話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師父，這話您已經說了三遍了。"
    峰塵道無奈搖頭："嫌我囉嗦？"
    "不敢。"林兮輕笑，隨即正色道："弟子一定平安歸來。"
    她的目光掃過廣場另一端的大長老蕭厲。
    自從三年前那件事後，蕭厲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探究，仿佛在等待什麽。
    今天也不例外，那老家夥正和幾名心腹弟子低聲交談，不時向她這邊瞥來。
    "別管他們。"峰塵道注意到她的視線，"專心試煉。"
    "嗯。"林兮點頭，心裏卻暗自警惕。這些年她早已學會察言觀色，蕭厲眼中的惡意幾乎不加掩飾。
    宗主玄天極上前一步，袖袍一揮："玄天秘境開啟，持令弟子入內！"
    二十名獲得資格的弟子紛紛祭出秘境令牌。
    林兮的令牌是峰塵道特意為她求來的——作為最年輕的長老親傳弟子，她本不夠資格參加這次試煉。
    令牌發出瑩瑩藍光，將林兮包裹其中。
    在傳送開始的瞬間，她回頭看了峰塵道最後一眼，師父站在晨光中的身影牢牢印在腦海。
    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已置身於一片陌生森林。
    參天古樹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草木氣息。
    林兮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其他弟子都不見了——秘境會將人隨機傳送到不同區域。
    "果然是一個人。"她並不意外，反而鬆了口氣。獨自行動正合她意。
    按照峰塵道事先的指導，林兮先確認了方向，然後朝秘境中心處前進。
    據說那裏有座古塔，塔頂藏著宗門至寶"玄天鏡"的仿品，誰能得到它，誰就是本次試煉的勝者。
    森林靜謐得詭異。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林兮突然停下腳步，耳尖微動——左側灌木叢中有異響。
    "誰？"她冷聲喝問，指尖已凝聚起一點星芒。
    灌木分開，鑽出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它歪頭看著林兮，琉璃般的眼珠中閃爍著人性化的好奇。
    林兮稍稍放鬆，但並未撤去靈力。
    秘境中的生物都不簡單，這狐狸看似無害，說不定是什麽凶獸幻化。
    "小家夥，離我遠點。"她擺擺手，繼續前行。
    白狐狸卻不走，反而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又走了一段路，林兮無奈停下："你到底想幹什麽？"
    狐狸突然開口，聲音如清泉叮咚："跟著你安全呀。"
    林兮瞳孔一縮，瞬間後退三步："精怪？"
    "別緊張嘛。"狐狸原地轉了個圈，化作一個白衣少女，約莫十二三歲模樣，"我是秘境守護靈之一，看你順眼，想幫你。"
    "幫我？"林兮冷笑，"秘境守護靈會這麽好心來幫試煉者？"
    少女撅嘴："不信拉倒。前麵三裏處有片毒沼，裏麵藏著好東西，但一般人過不去。我看你身上有股特別的氣息，或許能行。"
    林兮心中一動。
    峰塵道確實提過，秘境中有些守護靈會給予提示，但真偽難辨。
    "為什麽要幫我？"
    少女眨眨眼："你身上有我喜歡的氣息...像很久以前的一位故人。"
    不等林兮再問，少女又變回狐狸，一溜煙跑遠了，隻留下一句話在空氣中回蕩："記住，毒沼中央的紫蓮能解百毒，對你師父的舊傷有好處~"
    林兮怔在原地。她從未對外提起過峰塵道的舊傷，這狐狸怎麽會知道？
    猶豫片刻，她決定去看看。如果真有能緩解師父疼痛的靈藥，值得冒險一試。
    按照狐狸指引的方向，林兮很快來到一片被薄霧籠罩的沼澤地。
    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腐臭味，水麵不時冒出詭異的氣泡。
    "果然有毒。"林兮屏住呼吸，運轉《星辰淬體術》在體表形成一層靈力護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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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沼澤看似平靜，但她能感覺到水下有東西在遊動。
    小心翼翼地踏上沼澤邊緣的枯木，林兮向中央望去。
    果然，在約莫百丈外的水中央，幾株紫色蓮花靜靜綻放，花心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得想個辦法過去..."
    正當林兮思索對策時，背後突然傳來破空聲！
    她本能地側身閃避，一道烏光擦著臉頰飛過，在沼澤水麵炸開，激起丈高毒浪！
    "反應不錯，少主。"一個陰冷的男聲從林中傳來。
    林兮轉身，看到三名黑袍人從樹後走出。
    為首的是個麵容陰鷙的中年男子，剛才那道烏光顯然出自他手。
    "你們是誰？"林兮暗中凝聚靈力，"怎麽進來的？"
    中年男子微笑："屬下墨岩，奉主上之命前來迎接少主回歸。"
    "認錯人了。"林兮冷聲道，"我乃玄霄宗弟子林兮。"
    墨岩搖頭："錯不了。您左眼下的淚痣，是玄陰魔脈覺醒的標誌。
    三年前您吞噬血煞門修士時，主上就感應到了。"
    林兮心頭大震。那件事除了在場幾名弟子和長老，外人根本不知詳情。
    "胡說八道！"她厲聲喝道，同時悄悄捏碎了峰塵道給的玉符。
    墨岩歎了口氣："少主何必自欺欺人？您體內的玄陰魔脈是魔尊大人當年留下的傳承，如今時機已到，該回歸族人了。"
    "閉嘴！"林兮不再多言，直接出手！星光化作長劍，直取墨岩咽喉！
    墨岩不躲不閃，隻是輕輕抬手，一道黑色屏障擋在麵前。
    林兮的星光劍刺在屏障上，竟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少主的《星辰淬體術》學得不錯，可惜..."墨岩搖頭，"那本就是為壓製魔脈而創的功法，對付不了我們。"
    林兮不信邪，變換手訣，周身浮現七點星芒，如流星般射向三人！
    這次墨岩連屏障都沒用。
    他身旁一名黑袍女子上前一步，張口一吸，那些星芒竟被她吞入腹中！
    "看到了嗎，少主？"女子舔舔嘴唇，"這才是我們一族真正的力量——吞噬。"
    林兮心中駭然。
    她確實感覺到，那女子吞噬她靈力時，體內魔脈產生了某種共鳴，仿佛在渴望什麽...
    "跟我們走吧，少主。"墨岩柔聲道，"玄霄宗那些人隻是在利用您。
    特別是那個峰塵道，他早就知道您的身份，卻一直用功法壓製您的魔脈..."
    "住口！"林兮怒喝，眼中血色漸濃，"不準汙蔑我師父！"
    "師父？"墨岩冷笑，"他配嗎？一個連金丹都不是的廢物，也配當少主的師父？"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林兮隻覺腦中"轟"的一聲，某種枷鎖被打破了。
    暗紫色的能量從她體內噴湧而出，在身後形成六條如實質般的靈力鎖鏈！
    墨岩不驚反喜："對！就是這樣！釋放您的力量吧，少主！"
    林兮已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她隻覺得體內有什麽東西蘇醒了，那種力量充盈全身的感覺令人顫栗又興奮。
    六條鎖鏈如活物般舞動，所過之處，草木枯萎，岩石崩裂！
    "殺！"她紅唇輕啟，吐出一個冰冷的字眼。
    鎖鏈應聲而動，三條襲向墨岩，另外三條分別攻向其餘兩人。
    黑袍女子試圖再次吞噬，但這次不同——鎖鏈直接貫穿她的胸膛，開始瘋狂吸收她的靈力！
    "啊！！"女子發出淒厲慘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
    墨岩臉色大變，急忙祭出一麵黑旗抵擋。鎖鏈與黑旗相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少主！您這是做什麽？我們是來接您的啊！"他驚恐大喊。
    林兮充耳不聞。
    此刻她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快感中——每吸收一分靈力，她的力量就增長一分。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太美妙了...
    "林兮！"
    一聲熟悉的呼喚如驚雷炸響，將她從那種狀態中驚醒。
    鎖鏈微微一滯，墨岩抓住機會，一把扯過身旁另一名同伴擋在身前，自己則化作黑煙遁走。
    "噗嗤！"
    鎖鏈貫穿那名倒黴黑袍人的胸膛，又是一股精純靈力湧入體內。
    林兮不由自主地呻吟一聲，隨即被罪惡感淹沒——她竟然在享受殺戮？
    "林兮！看著我！"
    峰塵道的聲音近在咫尺。
    林兮茫然轉頭，看到師父不知何時已趕到，正一臉震驚地望著她身後的靈力鎖鏈。
    "師父...我..."她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峰塵道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收回去。把力量收回去。"
    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熟悉的鬆木香衝淡了血腥味。
    林兮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鎖鏈也隨之消散。
    "他們...他們說我是..."她聲音發抖，像個迷路的孩子。
    "我知道。"峰塵道臉色凝重，"我們先離開這裏。"
    他拉起林兮的手就要走，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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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得了嗎？"
    墨岩去而複返，身邊多了五名同樣裝束的黑袍人。
    他們站成一個詭異的陣型，手中各持一麵黑旗。
    "玄霄宗的長老，久仰了。"墨岩陰笑，"感謝您這些年對我們少主的"照顧"，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峰塵道將林兮護在身後："一派胡言。林兮是我徒弟，與你們這些邪魔歪道毫無瓜葛。"
    "哦？"墨岩挑眉，"那您可知道她體內的玄陰魔脈從何而來？可知道千年前被五大宗門聯手封印的魔尊林玄音？"
    峰塵道身體一僵。
    林兮敏銳地察覺到，師父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看來您是知道的。"墨岩得意道，"那還裝什麽師徒情深？不過是想利用少主的血脈罷了。"
    "閉嘴！"峰塵道怒喝，劍光如虹直取墨岩！
    黑袍人們同時揮動黑旗，一道血色屏障升起，擋下劍光。
    雙方戰作一團，靈力激蕩，沼澤水麵炸起無數毒浪！
    林兮站在原地，腦中嗡嗡作響。
    墨岩的話像一把尖刀，剖開了她最深的恐懼——師父早就知道她的身世？
    那些溫柔關懷，那些舍命相護，都隻是為了...利用她？
    不，不可能！
    "林兮！快走！"峰塵道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他正以一敵六，雖落下風卻仍在堅持，"去秘境出口！"
    林兮搖頭，正要上前助戰，突然感覺胸口一熱——是那個錦囊！
    峰塵道給她的玉符雖然捏碎了，但錦囊裏還有東西！
    她急忙掏出錦囊，發現裏麵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符籙，上麵畫著複雜的金色紋路。
    "這是...遁天符？"林兮認出了這張珍貴符籙。一旦激活，可瞬間傳送至百裏之外，是保命的至寶。
    師父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林兮！快走！"峰塵道又喊，嘴角已見血跡。
    林兮咬牙，猶豫了一瞬，最終下定決心。她飛身上前，一把拉住峰塵道的手臂，同時激活遁天符！
    金光大作，兩人的身影在黑袍人憤怒的吼叫聲中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已在一片陌生的山穀中。林兮踉蹌幾步才站穩，而峰塵道直接單膝跪地，吐出一口鮮血。
    "師父！"她急忙扶住他。
    峰塵道擺擺手："沒事...隻是靈力消耗過度..."他抬頭環顧四周，"這裏是秘境西北角的"靜心穀"，暫時安全。"
    林兮扶他到一塊平坦的岩石上坐下，取出隨身攜帶的丹藥喂他服下。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那個無法回避的問題懸在心頭，卻誰都不敢先開口。
    最終是峰塵道打破了沉默："他們說的...不全錯。"
    林兮身體一僵。
    "我確實懷疑過你的身世。"峰塵道聲音低沉，"三年前你吞噬血煞門修士後，我查閱了古籍。玄陰魔脈...確實是千年前魔尊林玄音的獨有血脈。"
    "所以呢？"林兮聲音冷得像冰，"師父收我為徒，就是為了監視我？"
    峰塵道猛地抬頭："當然不是！"他抓住林兮的手，"無論你是什麽血脈，你都是我的徒弟。我發過誓要保護你。"
    林兮想相信他，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根除。她抽回手，別過臉："我需要靜一靜。"
    峰塵道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好。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出路。你...別走遠。"
    他起身離去，背影顯得有些佝僂。林兮望著那個曾經在她心中如山嶽般可靠的身影，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等峰塵道走遠，她終於忍不住抱緊雙膝，無聲地哭了。
    體內那股新覺醒的力量仍在躁動，提醒著她與常人的不同。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在享受那種吞噬他人的感覺。
    "我是怪物..."她喃喃自語。
    "不，您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林兮悚然抬頭，看到岩石後轉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在沼澤邊見過的白衣少女！
    "是你！"林兮警覺地站起來，"你到底是什麽人？"
    少女微笑："我說過，我是秘境守護靈。
    不過..."她的身形開始變化，最終變成一個與林兮有七分相似的成年女子，一襲紅衣如血，"我也是林玄音的一縷殘魂。"
    林兮如遭雷擊："你...你是..."
    "沒錯，我就是千年前的魔尊，也是你的前世。"女子——林玄音柔聲道，"別怕，孩子。我來是告訴你真相的。"
    她輕輕揮手，一幕幕畫麵在空中浮現：五大宗門圍攻林玄音，她力戰不敵被封印，最後一刻將畢生修為凝成玄陰魔脈，投入輪回...
    "你是我，也不是我。"林玄音解釋道，"玄陰魔脈帶著我的部分記憶和力量轉世，但你的靈魂是全新的。
    那些黑袍人想複活的是我，而不是讓你成為新的魔尊。"
    林兮聽得目瞪口呆："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看到了你對那個峰塵道的感情。"林玄音歎息，"但你必須明白，一旦玄陰魔脈完全覺醒，你將無法控製吞噬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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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你會親手毀掉最愛的人。"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刺入林兮心髒。她想起剛才吞噬那兩個黑袍人時的快感，那種感覺...確實令人上癮。
    "有...有辦法阻止嗎？"她顫抖著問。
    林玄音搖頭："魔脈一旦覺醒就無法逆轉。但你可以選擇控製它，而不是被它控製。"她頓了頓，"不過代價很大。"
    "什麽代價？"
    "永遠壓抑對峰塵道的感情。"林玄音直視她的眼睛，"情感越強烈，魔脈就越活躍。若你想保護他，就必須遠離他。"
    林兮如墜冰窟。遠離師父？這比讓她死還難受！
    "沒有...其他辦法嗎？"
    林玄音正要回答，突然臉色一變："他回來了。記住我的話，孩子。若你真愛他，就學會放手。"
    說完，她的身影如煙消散。
    "林兮？"峰塵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在跟誰說話？"
    林兮轉身，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沒有。可能是幻聽。"
    峰塵道將信將疑，但沒再追問："找到出口了。我們走吧。"
    回程的路上，兩人各懷心事，沉默不語。林兮偷偷看著師父的側臉，想起林玄音的話，心如刀絞。
    她不知道的是，峰塵道此刻同樣心亂如麻——剛才他並非什麽都沒聽到。
    林兮與林玄音的對話，他聽了個大概。
    "永遠壓抑感情"...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林兮對他...
    這個念頭讓峰塵道心跳加速。他不敢深想，也不敢問。師徒之間，本就不該有這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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