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寒冰穀的霧氣開始升騰。
    林兮站在冰洞入口處，望著遠處漸沉的夕陽，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月牙印記。
    泉水帶來的暖意還在經脈中流淌，讓她整個人都泛著淡淡的月白色光暈。
    "該回了。"
    峰塵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隨著衣料摩挲的細微聲響。
    林兮回頭，看見他正將青蓮臂的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圈新亮的星紋——那是浸泡過淨化之泉後的變化，紋路比往日更加清晰靈動。
    "再等等嘛。"她伸手拽住他的袖角，布料在指間揉出細小的褶皺，"師兄說子夜時分泉水會有月華凝結，我想看看。"
    峰塵道垂眸看她，星空瞳裏映著最後一縷天光："明日還要去藥圃。"
    "那就明日不去藥圃。"林兮晃了晃他的袖子，發梢隨著動作掃過他的手背，"反正紫蘇師姐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洞口處傳來一聲輕咳。
    楚無塵的虛影飄在半空，眉心的逆太極微微發亮："要膩歪回你們星穹閣膩歪去，別在我這清淨地兒..."
    林兮突然鬆開峰塵道的袖子，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楚無塵跟前，伸手就要戳他眉心印記。
    手指毫無意外地穿透虛影，卻讓楚無塵整個影子都晃了晃。
    "臭丫頭！"他飄高了幾分，"淨泉都洗不掉你這頑劣性子！"
    峰塵道輕拂衣袖，星河劍應召而出，在暮色中泛著柔和的銀光："走了。"
    林兮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往回走。
    路過那叢特殊的星月草時，她突然蹲下身，指尖輕觸花瓣上的星紋。
    奇妙的是，那些紋路竟隨著她的觸碰微微發亮，與她和峰塵道的印記遙相呼應。
    "師尊你看..."她驚喜地回頭，卻發現峰塵道已經站在飛劍上，正望著遠處的山巒出神。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側影，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整個人如同冰雕玉琢般清冷。
    林兮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
    她快步走過去，不由分說地拽住峰塵道的手，將他拉到自己方才蹲著的地方："這叢花會認人。"
    峰塵道順著她的指引俯身，青蓮臂上的星紋果然也開始微微發亮。
    就在他專注觀察時，林兮突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他的臉頰："師尊今日在泉邊，是不是偷看我睡覺了？"
    峰塵道身形微僵，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胡鬧。"
    "那就是看了。"林兮得意地直起身，指尖卷著自己的一縷發絲把玩，"我醒來時發現師尊的袖子都讓我壓皺了。"
    楚無塵的虛影在一旁扶額："沒眼看，真是沒眼看..."
    峰塵道轉身踏上飛劍，衣袂翻飛間帶起一陣清風。
    林兮輕巧地躍上劍身，這次卻沒有老老實實站在後麵，而是直接坐了下來，雙腿懸在劍側晃悠。
    "小心。"峰塵道皺眉。
    "有師尊在，怕什麽。"林兮仰頭衝他笑，眼睛彎成月牙狀。
    她故意晃了晃腿，引得飛劍微微傾斜，"掉下去師尊也會接住我的，對吧？"
    峰塵道沒有回答，隻是操控飛劍的速度又放慢了幾分。
    夜風拂過二人身側，帶著星月草特有的清香。
    林兮望著腳下掠過的山林，忽然發現幾處零星的燈火——那是山下的村莊，此刻正升起嫋嫋炊煙。
    "師尊，我們繞個路好不好？"她指著遠處，"我想看看凡人的夜市。"
    星河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隨著距離拉近，喧鬧的人聲漸漸清晰。
    小鎮的街道上掛滿了燈籠，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孩童舉著糖葫蘆追逐打鬧，一派人間煙火氣。
    林兮趴在劍身上看得入神，發梢被風吹得飛揚。
    峰塵道垂眸看她，不動聲色地撐起一道屏障，將夜風阻隔在外。
    "那個糖人..."林兮突然指向一個攤位，"師尊會做嗎？"
    峰塵道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個正在吹糖人的老翁。
    琥珀色的糖漿在他手中變幻出各種形狀，引得周圍孩童陣陣驚呼。
    "不曾試過。"
    "我想吃。"林兮拽了拽他的衣角，"就那個小兔子形狀的。"
    峰塵道沉默片刻，忽然操控飛劍降落在鎮外樹林中。
    星光一閃，他掌心裏已經多了個栩栩如生的糖兔——不是變幻出來的，而是用星力將空氣中的糖分直接凝結成形。
    林兮驚喜地接過，舌尖輕輕舔了一下："好甜！"她將糖兔舉到峰塵道唇邊，"師尊嚐嚐？"
    峰塵道微微偏頭："不必。"
    "就一口嘛。"林兮不依不饒地湊近，"我特意留了兔子耳朵給你。"
    最終峰塵道還是拗不過她，就著她的手輕輕咬了一小口。
    糖漿的甜膩在舌尖化開，讓他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林兮卻笑得開心，就著他咬過的地方繼續品嚐，唇瓣上沾了亮晶晶的糖漬。
    "回去吧。"峰塵道別過臉，耳根的紅暈在月光下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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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河劍再次升空時，林兮已經靠在了峰塵道背上。
    她一手舉著糖兔，一手拽著他的腰帶，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夜風將她的歌聲吹散，隻剩下斷斷續續的音節飄在雲間。
    "師尊。"行至半途，林兮突然開口，"等星穹閣建好了，我們每月都下山一次好不好？"
    峰塵道沒有立即回答。
    林兮能感覺到他的背脊微微繃緊，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可好？"她又問了一遍，聲音不自覺地帶上幾分撒嬌的意味。
    "嗯。"簡單的回應，卻讓林兮心頭湧起一陣雀躍。
    她將剩下的糖兔一口塞進嘴裏，滿足地眯起眼。
    糖漿的甜香在口腔中彌漫，與峰塵道身上星月草的氣息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臉頰在他背上輕輕蹭了蹭，像隻撒嬌的貓兒。
    "困了？"峰塵道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比平時柔和了幾分。
    林兮含糊地應了一聲，手臂環住他的腰，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她能感覺到峰塵道的心跳透過背脊傳來，穩健而有力。
    星河劍的速度又慢了些，幾乎是在雲間漫步。
    當玄霄宗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時，林兮已經半夢半醒。
    朦朧中，她感覺有人輕輕托起她的後頸，然後是溫熱的觸感落在額頭，一觸即離。
    "睡吧。"峰塵道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到了叫你。"
    林兮在夢中勾起唇角，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衣襟。
    月光灑在二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融為一體，隨著星河劍緩緩飄向那座亮著燈火的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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