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梆子剛敲過三響。
    林兮輕輕推開寢殿側門，晨霧中白淩冰已經候在回廊拐角。
    公主今日罕見地穿了身素白勁裝，冰藍色長發用一根紅繩高高束起，腰間配著把沒有紋飾的短劍。
    "這邊。"她招手的動作牽動袖口，露出手腕上一道新鮮傷痕。
    星兒揉著眼睛被林兮牽著，腕上紅繩木珠隨著步伐輕輕碰撞。
    孩子懷裏還抱著白淩寒送的星盤，睡意朦朧間嘟囔著："天還沒亮呢..."
    "就是要趁天黑。"白淩冰彎腰刮了下孩子鼻子，"記得我們的暗號嗎？"
    星兒立刻精神起來，學著小鳥叫了兩聲："這樣叫就是有人來啦！"
    觀星塔在黎明前最是寂靜。
    本該值守的侍衛不知去向，塔門虛掩著，鎖鏈被利器整齊切斷。
    白淩冰檢查了下切口，冷笑一聲："有人比我們搶先了。"
    塔內螺旋階梯比白日更加幽深。
    白淩冰取出一顆夜明珠引路，冷光照出牆上斑駁的星圖刻痕。
    有些地方明顯被新近修補過，青玉磚的顏色略淺。
    "到了。"在第七層與第八層之間的拐角處，白淩冰突然停步。
    她指尖凝聚一點寒芒，按向牆上某顆不起眼的星辰圖案。
    磚石無聲滑開，露出條向下的狹窄密道。
    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
    林兮將星兒護在身後，月華劍氣在掌心流轉。
    密道牆壁上生滿發光的苔蘚，隱約可見前方有紫色微光浮動。
    "跟緊我。"白淩冰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別碰任何發紫光的東西。"
    下行約莫百步，空間豁然開朗。地宮呈圓形，十二根水晶柱環繞中央祭壇。
    與紫月觀地宮不同，這裏的水晶柱都是純淨的白色，內部封存著各式星穹法器。
    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壇上的星圖——直徑三丈的圓形平台上，鑲嵌著無數會自發微光的寶石，構成一副動態星象圖。
    "這是..."林兮腕間月牙印突然發燙。
    "星穹閣真正的鎮閣之寶。"白淩冰走到祭壇邊緣，"三垣二十八宿的實時投影。"
    她指向某處正在劇烈閃爍的星群，"看那裏，紫微垣最近異常活躍。"
    星兒好奇地跑向一根水晶柱，小臉被內部法器映得發亮："姑姑！這裏麵有把小劍！"
    白淩冰臉色驟變："別碰那根柱子！"
    已經晚了。
    孩子的手掌貼上水晶柱的瞬間，整座地宮的星圖同時大亮！
    祭壇上的寶石瘋狂變換位置，最終定格成一幅陌生星象——北鬥七星被血色包圍，紫微星光芒刺目。
    "血月之象..."白淩冰聲音發顫，"比預計的提前了。"
    林兮突然拉住她："有人來了。"
    腳步聲從密道方向傳來，伴隨著金屬輕碰的脆響。
    白淩冰迅速抱起星兒，閃到最近的水晶柱後。
    林兮指尖凝聚月華劍氣，隨時準備出手。
    來者卻是白淩雪。
    金月印記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她手中提著盞紫晶燈，燈光照出臉上未幹的淚痕。
    "果然在這裏。"她看到祭壇星象後瞳孔驟縮，"你們也看到了？"
    白淩冰從柱後走出，短劍出鞘半寸："你來幹什麽？"
    "救人。"白淩雪扔過來一卷竹簡，"自己看。"
    竹簡上記載著段古老預言：「紫微蒙塵，血月再現；雙子同輝，星穹重開」。
    最後附著小字批注：「唯天樞轉世可破此劫」。
    "天樞轉世..."白淩冰看向懷中的星兒。
    孩子正專心擺弄星盤，對大人的談話似懂非懂。
    他腕上的紅繩木珠不知何時脫落一顆，滾到祭壇邊緣後突然懸浮起來，發出刺目紅光。
    "糟了！"白淩雪一把打落木珠，"這是引星符！"
    地宮突然劇烈震動！
    水晶柱接連亮起，投射出十二道虛影——正是星穹閣十二執事的殘魂。
    他們齊聲吟誦著晦澀咒文，祭壇中央緩緩升起方玉台。
    台上靜靜躺著把殘缺的星芒劍柄。
    "另一半劍柄..."林兮體內的星芒劍魂突然躁動不安。
    白淩冰卻盯著劍柄下的銘文：「以月為引，以星為憑；雙子同歸，封印方成」。
    "原來如此。"她苦笑，"需要兩個玄陰體..."
    白淩雪的金月印記突然大亮。
    她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紫晶疤痕："二十年前那個血月夜，我被選為封印容器。"
    手指向白淩冰，"而你，本該是執劍人。"
    地宮再次震動，頂部開始簌簌落灰。白淩冰抱緊星兒："先出去再說！"
    眾人剛衝進密道，就聽見上方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白淩雪臉色一變："金羽衛！"她突然轉向另一條岔路，"跟我來！"
    這條暗道更加狹窄潮濕，盡頭是扇生鏽的鐵門。
    白淩雪按動機關，門開後竟直接通到皇宮西側的紫楹花林。
    晨光已經初現。白淩雪迅速關上暗門，金月印記漸漸暗淡："三日後祭典，白淩寒要拿星兒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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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林兮一把抓住她手腕。
    "不是真殺。"白淩雪甩開她的手，"是要用天樞星力激活紫晶扳指，強行封印躁動的天魔。"
    她看向白淩冰，"但代價是...孩子會永遠失去星穹血脈。"
    花林外突然傳來號角聲——早朝開始了。白淩雪匆匆塞給白淩冰一塊玉佩："拿著這個可以自由出入明月樓。"說完便閃身消失在花叢中。
    星兒這時才怯生生開口："姑姑...我闖禍了嗎？"
    白淩冰揉揉他腦袋："不，你幫大忙了。"她轉向林兮，"先回去，峰塵道該等急了。"
    回到寢殿時，峰塵道果然已在院中等候。他白衣上沾著露水，顯然剛經曆一番奔波。
    "白淩寒起疑了。"他第一句話就讓眾人變色，"今早突然召集所有星術師，說要提前舉行祭典。"
    "什麽時候？"林兮急問。
    "明日子時。"
    白淩冰一拳砸在廊柱上："來不及了..."
    峰塵道卻看向星兒手中的星盤："未必。"他接過星盤輕輕一撥，盤麵星辰立刻重組，"看，紫氣東來，月掩金星——這是變局之象。"
    星兒突然指著天空："鳥！"
    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落在院中石桌上，腿上綁著個小小玉簡。
    白淩冰取下查看，臉色陰晴不定："是白淩雪...她約我們今晚明月樓相見。"
    林兮望向觀星塔方向。
    晨光中，塔尖的紫晶燈依然亮著，但光芒已經變得渾濁不清。
    她腕間的月牙印隱隱作痛，仿佛在預警著什麽。
    "去。"峰塵道收起星盤，"帶上星兒。"
    白淩冰詫異："太危險了！"
    "正因為危險才要帶。"峰塵道星空瞳中星軌流轉，"對方的目標始終是他。"
    星兒似懂非懂地抱緊星盤，腕間剩餘六顆木珠無風自動，排列成勺狀。
    林兮突然想起老嫗的警告——"紫晶映月之象"。
    紫月王都的天空，開始積聚不祥的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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