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順著梅枝滴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林兮坐在紫辰殿外的石階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那道泛著藍光的星痕。
    昨夜的寒氣還未散盡，她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衫，看著宮牆外漸漸亮起的天色。
    "喝點熱的。"
    一碗冒著熱氣的藥粥遞到眼前。
    林兮抬頭，峰塵道的白衣在晨光中顯得有些發黃，袖口還沾著幾處藥漬。
    這與平日裏纖塵不染的劍客形象相去甚遠。
    "朱老說星淚蘭的根須要熬足三個時辰。"峰塵道在她身旁坐下，"你昨晚又守了一夜？"
    林兮接過碗，熱氣氤氳間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小啜一口，溫熱的藥粥順著喉嚨滑下，連帶著整夜的疲憊都消散了幾分。
    "你熬的？"她突然問道。
    峰塵道輕咳一聲，目光轉向遠處："火候沒掌握好，糊了一鍋。"
    林兮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正要說話，紫辰殿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白淩冰披著外袍走出來，冰藍色的長發隨意地束在腦後，眼下是掩不住的青黑。
    "陛下怎麽樣了？"林兮放下碗站起身。
    白淩冰揉了揉眉心："脈象穩住了，但還沒醒。"她看向峰塵道，"朱老說還缺一味藥引。"
    "什麽藥引？"
    "星穹閣的回天丹。"白淩冰的聲音有些沙啞，"就是天璣法袍裏藏著的那種。"
    林兮一怔："可最後一顆已經在南陵用完了..."
    "不，還有一顆。"峰塵道突然開口，"在白淩雪手裏。"
    白淩冰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她不會現身的。"
    "她會。"峰塵道的目光落在不遠處跑來的小小身影上，"隻要星兒在。"
    ......
    正午的陽光透過藥廬的窗欞，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星兒踮著腳趴在藥爐旁，好奇地看著朱老將星淚蘭的汁液一滴一滴地加入沸騰的藥湯中。
    "朱爺爺，這個藍藍的水真的能治好皇爺爺嗎？"
    朱老擦了擦額頭的汗："能，當然能。這可是藥王穀的寶貝。"
    星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突然盯著自己的手心發起呆來。
    這兩天他總是這樣，時不時就會盯著虛空中的某處出神，仿佛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師尊。"他忽然抬頭，指著窗外，"那個穿白衣服的阿姨來了。"
    朱老手一抖，藥勺差點掉進爐裏。他環顧四周，藥廬裏除了他們空無一人。
    "在哪呢，小祖宗？"
    星兒指了指窗外那株老梅樹："就在那裏呀。"
    梅樹下空蕩蕩的，隻有幾片花瓣在微風中打著旋兒。
    可就在朱老疑惑之際，一枚金鈴從枝頭墜落，"叮"的一聲滾到了星兒腳邊。
    孩子彎腰撿起來，好奇地晃了晃。鈴內飄出一縷白煙，在空中凝成幾個小字：
    "今夜子時，冷宮舊梅。"
    朱老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將金鈴收進袖中："小祖宗，這話可別到處說。"
    星兒歪著頭："為什麽？那個阿姨身上有和姑姑一樣的味道，香香的。"
    朱老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揉了揉孩子的腦袋。
    ......
    夜色如墨，冷宮的梅林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幽靜。
    白淩冰獨自站在那株最老的梅樹下，星河劍懸在腰間，劍鞘上凝著夜露。她沒有帶任何侍衛，甚至沒有告訴太子——有些事，終究要姐妹倆自己了結。
    梅枝輕響，一個白色身影從陰影中緩步走出。
    白淩雪的金月印記在月光下泛著微光，手中握著一個精致的玉盒。
    "你知道我會來。"她的聲音比夜風還要冷。
    "因為父皇若死，你的複仇就沒了意義。"白淩冰直視著姐姐的眼睛，"你要的是真相大白，不是改朝換代。"
    白淩雪冷笑一聲："真相？真相就是當年下令血洗星穹閣的，正是我們敬愛的父皇！"
    "那你為何還來送藥？"
    沉默在姐妹之間蔓延。
    許久，白淩雪將玉盒拋給妹妹："我要他活著親眼看著——看著星穹閣重立，看著天樞歸位。"她轉身欲走，又停住腳步，"告訴他，這筆賬，我會親自來討。"
    白淩冰握緊玉盒："明月呢？"
    "在安全的地方。"白淩雪頓了頓，"那丫頭比你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梅枝輕顫，人影已逝。白淩冰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
    ......
    紫辰殿內，燭火通明。
    朱老小心翼翼地將回天丹化入藥湯，白淩冰親自將藥喂入帝王口中。
    不過半刻鍾，白淩寒灰敗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
    他的眼皮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掃過榻前眾人，最終落在白淩冰手中的空玉盒上。
    "她來了？"帝王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白淩冰點點頭："她說，會親自來討債。"
    出乎所有人意料，白淩寒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好。"
    殿外，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灑在紫辰殿的琉璃瓦上。
    新的一天，就這樣悄然開始了。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星兒趴在窗台上，小手托著腮幫子，看著遠處漸漸亮起的天空。
    他腕間的紅繩手鏈上，最後一顆木珠正在微微發亮，映著孩子清澈的眼眸。
    "姐姐，"他忽然轉頭問道，"今天是不是能看到很漂亮的星星？"
    林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湛藍的天空中，北鬥七星依然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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