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灑在交纏的發絲上，林兮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峰塵道早已醒來，正用指尖繞著她的一縷長發把玩。
    見她醒了，那雙常年握劍的手輕輕撫上她頸間的星形玉墜。
    "癢..."林兮縮了縮脖子，聲音還帶著睡意，"起這麽早？"
    峰塵道將人往懷裏帶了帶："辰時了。"他指了指窗外，"今日有潮汐集市。"
    林兮頓時清醒過來。
    錦灣城每月初一的潮汐集市是南境奇觀，退潮時露出的珊瑚礁上會搭建臨時商鋪，販賣來自深海的特產。
    她赤腳跳下床，險些被散落一地的衣衫絆倒——昨夜情動時，這些衣物被隨手扔得到處都是。
    "慢些。"峰塵道皺眉，隨手扯過外袍裹住她，"先洗漱。"
    銅鏡前，林兮咬著發帶整理鬢發，忽然從鏡中瞥見身後男人頸側的抓痕，昨夜纏綿的畫麵倏地湧上心頭。
    她耳根發燙，轉身將梳子塞進他手裏："幫我綰發。"
    峰塵道接過檀木梳，動作意外地嫻熟。他修長的手指穿梭在青絲間，偶爾擦過耳垂，激起細小的戰栗。
    "你還會這個？"林兮望著鏡中漸漸成形的流雲髻。
    "小時候給母親梳過。"峰塵道的聲音很輕，卻在林兮心裏激起漣漪。
    這是重逢後他第一次提起家人。
    她覆上他搭在肩頭的手："等事情結束...帶我去見見他們？"
    銅鏡映出峰塵道驟然緊繃的下頜線。他俯身在她發間落下一吻，算是默許。
    ......
    潮汐集市比想象中更壯觀。
    退潮後的珊瑚礁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數百頂靛藍帳篷如蓮花般綻放在琉璃色的淺灘上。林兮提著繡鞋踩在沁涼的海水裏，不時彎腰撿起一枚貝殼。
    "看這個！"她舉起一枚星形海螺，"和我們的玉墜好像！"
    峰塵道正要接過，身後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一個戴著銀鈴項圈的少女撞進他們之間，塞來兩盞琉璃杯："外鄉人必嚐的月露酒，祝二位永結同心！"
    杯中液體泛著夢幻的藍紫色，林兮好奇地抿了一口，清甜中帶著微醺的花香。
    她正要道謝，少女卻已消失在人群中，隻有銀鈴聲隱約可聞。
    "味道不錯。"峰塵道也嚐了嚐，忽然蹙眉，"這酒..."
    話音未落，林兮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
    珊瑚礁化作流動的彩綢，潮聲變成縹緲的歌聲，連峰塵道的輪廓都開始模糊。
    她慌亂地抓住他的衣袖，卻看見他腰間佩劍正在融化成一縷星光。
    "別怕。"峰塵道的聲音穿過混沌傳來，"是幻夢貝的粉末。"
    林兮這才發現杯中沉澱著細碎的珍珠粉。
    據說錦灣城特有的幻夢貝能讓人看見內心最渴望的畫麵，常被用來測試情侶的真心。
    她突然好奇峰塵道會看見什麽，卻被他猛地拉進懷裏。
    "閉眼。"他灼熱的呼吸撲在耳畔，"別看我的幻境。"
    這個帶著酒香的擁抱讓林兮心跳加速。
    她乖巧地閉上眼，卻在黑暗中感覺到溫軟的唇覆了上來。
    不同於以往的克製，這個吻帶著近乎失控的占有欲，仿佛要將她拆吃入腹。
    當幻境消退時，林兮發現自己被抵在珊瑚礁形成的天然屏障上，衣襟散亂，而峰塵道正用指腹擦拭她唇上的水光。
    "你...看見什麽了？"她紅著臉問。
    峰塵道眸色深沉，忽然咬住她耳垂低語："看見你穿著嫁衣，在星墜崖等我。"
    這句話讓林兮渾身發燙。
    星墜崖是紫月國最接近星空的地方，傳說在那裏結為道侶的夫妻會得到星辰祝福。
    她正想追問，遠處突然傳來悠長的螺號聲。
    "海神殿要開了。"峰塵道整理好她的衣襟，"去求支姻緣簽？"
    ......
    海神殿建在珊瑚礁中央的天然石台上，殿前排列著十二根雕滿海獸圖騰的玉柱。
    林兮學著當地人的樣子，將剛買的星紋錦緞係在第三根玉柱上——據說這根柱子對應著姻緣星位。
    "寫什麽願望好呢？"她咬著筆杆糾結。
    峰塵道直接拿過錦緞，以指代筆寫下"生死與共"四個字。
    淩厲的劍氣在布料上刻出深深痕跡，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太直白了！"林兮搶回錦緞，又在旁邊補上"歲歲常相見"，這才滿意地係上玉柱。
    海風吹來，成千上萬的錦緞如波浪般翻湧，他們的那抹靛藍很快隱沒其中。
    殿內供奉著一尊半人半魚的女神像。
    林兮跪在蒲團上搖簽筒，一支竹簽啪嗒落地。
    她剛要撿起，斜裏突然伸出一隻布滿刺青的手。
    "二位命格奇特啊。"拾起竹簽的是個蒙眼老嫗，灰白長發間綴滿貝殼，"紅鸞星動，卻纏著血光。"
    峰塵道瞬間將林兮護在身後："江湖術士..."
    "東北方三百裏，雲夢澤。"老嫗充耳不聞，將竹簽塞回林兮手中，"你們要找的東西在蜃樓裏。"說完便拄著珊瑚杖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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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兮低頭看簽文，上麵赫然寫著："琉璃易碎彩雲散，夢裏相逢知是誰。"
    "是巧合？"她不安地拽住峰塵道衣袖。
    他們此行確實要尋訪雲夢澤的千年蜃妖，取它的內丹來壓製林兮體內躁動的星辰之力。
    峰塵道捏訣探查四周："沒有靈力波動。"他撫平林兮緊蹙的眉頭，"先去用膳？聽說這裏的珊瑚糕..."
    話未說完，神殿突然劇烈震動。海水毫無征兆地漫上石台，瞬間淹沒了腳踝。人群驚慌四散，有人大喊著"潮汛提前了"。
    "不對勁。"峰塵道攬住林兮的腰躍上殿頂。從這個高度望去，本該緩慢上漲的潮水竟如千軍萬馬般撲向珊瑚礁，幾個攤位轉眼被吞沒。
    更詭異的是，洶湧的浪尖上站著數十個黑影。
    它們有著人類的輪廓，皮膚卻泛著魚鱗般的青光，手中三叉戟在陽光下閃著寒芒。
    "海魔族？"林兮倒吸一口涼氣。這種生活在深海的種族極少靠近人類城鎮。
    峰塵道已經召出星河劍："保護百姓撤退。"他劍鋒所指之處，一道星光凝結的屏障拔地而起，暫時阻隔了浪潮。
    林兮會意，指尖凝聚星輝化作無數光蝶。這些發光的精靈指引著慌亂的人群往高處撤離，有個小女孩跌倒時，她甚至直接俯衝下去將人抱起。
    "姐姐好厲害！"小女孩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林兮笑著將孩子交給其父母，轉身卻撞上一堵人牆。
    五個海魔不知何時突破了屏障，正呈包圍之勢逼近。
    她立刻結印，星輝在掌心凝成光刃。
    "人類，交出星女。"為首的海魔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摩擦，"深海之主需要星辰血脈。"
    林兮冷笑："想要？自己來拿！"光刃橫掃，最前麵的海魔瞬間被斬斷手臂。
    但傷口處沒有流血，反而湧出無數蠕動的海藻。
    正當戰況焦灼，一道銀河般的劍光劈開戰場。
    峰塵道踏浪而來，身後倒伏著七八個海魔殘骸。
    他劍勢未收，直接將林兮麵前的海魔釘在神殿玉柱上。
    "受傷沒？"他一把拉過林兮仔細檢查。
    "小看誰呢？"林兮得意地晃了晃光刃，突然瞪大眼睛，"小心後麵！"
    峰塵道頭也不回地反手一劍，偷襲的海魔被攔腰斬斷。
    但更多的黑影正從海水中浮現，放眼望去至少有上百之眾。
    "數量太多。"峰塵道捏碎一枚傳訊符，"先撤。"
    他攬住林兮禦劍而起，海魔們發出刺耳的尖嘯，三叉戟如雨點般擲來。
    星河劍在空中劃出璀璨軌跡，將大部分攻擊格擋，仍有一支戟尖擦過林兮小腿。
    "唔..."她悶哼一聲，鮮血立刻染紅裙擺。
    峰塵道眼中瞬間掀起風暴。他單手結印，夜空竟在正午時分降臨，無數星辰從九天墜落，在海麵炸開驚天浪濤。
    這招"星隕"消耗極大，卻成功阻斷了追兵。
    ......
    "忍著點。"客棧裏，峰塵道小心地給林兮清理傷口。
    三叉戟帶有倒刺，掀開皮肉時林兮疼得直抽氣。
    "輕、輕點！"她眼淚汪汪地抓皺床單，"那些怪物怎麽回事？"
    峰塵道蘸著藥膏的手指頓了頓："衝你來的。"他聲音低沉得可怕，"知道我們行蹤的人不多。"
    林兮突然想起那個遞酒的鈴鐺少女："潮汛提前會不會也是..."
    "很可能。"峰塵道包紮好傷口，忽然將她壓進床榻，"接下來要更小心。"他的鼻尖幾乎貼上來，"尤其是你亂跑的毛病。"
    林兮不服氣地仰頭："誰亂跑...唔..."
    未盡的話語被吻封緘。這個吻帶著藥草的苦澀和未消的餘怒，卻在唇齒相融間漸漸溫柔。
    當峰塵道的手探入衣襟時，林兮忽然抵住他胸口："等等...海魔族說的深海之主..."
    "明天再想。"峰塵道咬住她鎖骨，成功截斷思緒。
    紗帳垂落，將星光與疑慮都隔絕在外。隻有那對星形玉墜在黑暗中瑩瑩發亮，隨著起伏的呼吸輕輕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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