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單元4:富商詐屍案續
字數:21468 加入書籤
第五部分:鎖定真凶,破案收網
第三十章:凶鏈歸位
卯時初刻的晨光斜切進馬家議事廳,檀木桌麵泛著溫潤的光,卻映得張小帥指尖捏著的丹方殘頁格外刺眼。殘頁右下角“馬文才”的簽名墨跡未幹,旁邊那道淺淡的齒輪紋,此刻正與王典史袖口暗紋嚴絲合縫地疊在他眼底——像兩根鏽死的鐵鏈,終於扣上了第一環。
“老王,磚縫裏的東西呢?”他敲了敲桌麵,指節落在殘頁邊緣,發出輕響。
蹲在桌底的老王悶哼一聲,煙袋鍋子“當啷”磕在青磚上,挑起一撮泛黃的碎屑:“硫磺,跟丹室起火時牆縫裏扒拉出來的一個樣。”火星濺在碎屑上,騰起縷淡藍的煙,混著他身上的旱煙味,嗆得窗邊丫鬟猛地捂住嘴。
張小帥盯著那堆碎屑,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馬文才書房見到的場景——那家夥蹲在炭盆前燒賬本,鞋底碾過灑在地上的丹砂,留下的殘粉正和這磚縫裏的硫磺顆粒一般大小。齒輪紋、硫磺、丹方簽名,像被無形的線串起的螞蚱,在晨光裏蹦躂不出掌心。
“去把馬文才的鞋取來。”他忽然站起身,袍角掃過椅腿,“還有王典史袖口的布料——別聲張。”
丫鬟跌跌撞撞跑出去時,老王已經從桌底鑽出來,煙袋鍋子敲著腰間的鐵鎖鏈:“你早前說這齒輪紋是‘神機營’舊部的標記,可王典史上個月才從州府調來......”
“所以他得找個本地幫手。”張小帥指尖劃過殘頁上的簽名,墨跡在指腹上暈開,像團化不開的血,“馬文才去年接了他爹的藥鋪,正巧趕上丹室擴建——那場火著得蹊蹺,燒了所有煉毒的賬本,卻獨獨留了這張殘頁。”他忽然冷笑一聲,“你說,是不是有人怕咱們查不到,故意留的線頭?”
老王喉頭滾動,煙袋鍋子在手裏轉了兩圈:“可馬文才為什麽幫他?那小子雖說貪財,卻沒膽子碰人命官司......”
“因為命。”張小帥抽出腰間的卷宗,摔在桌上,牛皮紙頁間掉出張泛黃的藥方,“半月前在他娘的藥渣裏檢出了烏頭堿——王典史捏住了他的七寸。”窗外忽然刮起風,卷著庭中落葉撞在窗欞上,像極了那日丹室起火時,馬文才喊“救火”的破鑼嗓子。
丫鬟氣喘籲籲抱來一雙皂靴時,張小帥正對著陽光比對鞋底紋路。磚縫裏摳出的硫磺顆粒,此刻正嵌在鞋底三道淺槽裏,像被釘在刑具上的罪證。他轉頭看向老王,後者正舉著從王典史袖口剪下的布料,齒輪紋在晨光裏泛著銀線的光,和殘頁上的壓痕分毫不差。
“還差最後一環。”張小帥忽然抽出腰刀,刀刃抵在殘頁邊緣,“馬文才替他煉毒,王典史用毒殺了李捕頭——可那封密信,總得有個送信的人。”話音未落,議事廳的木門“吱呀”推開條縫,管家老陳端著茶盤站在門口,指尖在漆麵上掐出白印。
老王的煙袋鍋子“啪嗒”掉在地上。茶盤裏的茶盞晃了晃,滾出顆黑色藥丸——正是半月前在李捕頭屍身裏發現的毒丸。老陳忽然咧嘴一笑,皺紋裏滲出汗珠:“張巡檢好手段......可您忘了,當年馬老爺發跡,靠的是誰家的藥引子?”
張小帥瞳孔驟縮。他忽然想起卷宗裏那筆被劃掉的舊賬——二十年前,馬文才的爹在藥鋪當學徒,正巧趕上王典史的父親掌管州府藥庫。齒輪紋、硫磺、毒丸,此刻在他腦子裏擰成一團亂麻,卻在老陳掏出懷裏的密信時,忽然連成了一條鐵鎖鏈。
“凶鏈歸位了。”老王撿起煙袋鍋子,鐵鏈在腰間嘩啦作響,“當年他們靠毒丸謀財,如今怕東窗事發,又用同樣的法子滅口......”他忽然盯著老陳發抖的手,“你替他們送了幾次信?李捕頭死前見的人,是不是你?”
老陳忽然跪地,額頭磕在青磚上:“是......王典史說,隻要按他說的做,就保馬家藥鋪永盛......”話音未落,門外忽然傳來喧嘩,衙役們舉著水火棍衝進來,王典史的官服下擺沾著泥點,卻還硬撐著官威:“張小帥,你敢私審良民......”
“良民?”張小帥將鞋底硫磺、袖口布料、密信一並推過去,刀刃挑起王典史袖口的齒輪紋,“當年神機營倒賣軍中火器,如今你倒賣毒藥,這齒輪紋,怕是該換個說法了。”陽光穿過窗欞,在那堆證物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影,像道給凶鏈判罪的光。
王典史的臉瞬間煞白。老陳蜷縮在桌角發抖,馬文才被衙役押進來時,看見桌上的皂靴,忽然癱坐在地,嘴角溢出胡話:“我沒想殺人......我娘的藥......都是他們逼的......”
晨光終於鋪滿議事廳。張小帥撿起那張丹方殘頁,指尖擦過“馬文才”的簽名——墨跡早已幹透,卻在陽光裏泛著血色。鐵鏈的嘩啦聲裏,老王往煙袋鍋裏填了新煙絲,火星明滅間,映著地上散落的硫磺顆粒:“瞧瞧,這凶鏈環環相扣,到底是被咱給鎖死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窗外,晨鍾響起。衙役們押著犯人走過穿堂,鞋底碾過落葉的聲音,像極了丹室起火那晚,火星子燒穿賬本時的“劈啪”聲。張小帥將殘頁折好塞進卷宗,齒輪紋在紙頁間若隱若現——這一回,不是凶鏈歸位,是天理,終於扣上了最後一環。
第三十章:棋落驚魂
雕花棋盤在掌心轉了半圈,檀木邊緣的包漿蹭過張小帥指節,涼得像具剛收殮的屍體。馬文才倚在紫檀木椅上轉著玉扳指,袖口繡的並蒂蓮沾著昨夜的酒氣,卻掩不住眼底閃過的驚惶:“張巡檢這話可笑,在下不過與幕僚對弈解悶,棋盤能藏什麽玄虛?”
“對弈?”張小帥忽然扣住棋盤邊角,“啪”地翻了個底朝天。暗褐色的木紋裏,七道淺刻的齒輪紋呈北鬥狀排列,正中那道凹槽裏嵌著粒黑垢——他指尖一挑,竟是半片指甲蓋大小的丹砂:“馬大公子可知,這‘七星陣’與城西丹爐暗格裏的符號一模一樣?您說巧不巧,暗格裏藏著的‘聖顏丹’賬本,每頁都畫著七個小人兒。”
馬文才的玉扳指“當啷”滾落在地。窗外的梧桐葉掃過窗欞,像極了三日前他在丹室摔碎藥罐時的脆響。張小帥盯著他發抖的指尖,忽然抽出腰間銀簽,戳進第七顆黑子的底座——棋子“哢嗒”彈起,底麵赫然刻著三個小字:張念安。
“這是我妹妹的乳名。”他的聲音沉下去,銀簽在“安”字筆畫間劃出細痕,木屑混著丹砂落在棋盤上,“半年前她替李嬸送藥,次日就暴斃在巷口。仵作說心口有個紫黑印子——和您丹爐裏煉的‘聖顏丹’毒發症狀,分毫不差。”
議事廳的銅漏“滴答”響了兩聲。馬文才忽然笑起來,笑聲帶著破鑼般的沙啞:“張巡檢莫要血口噴人!不過是個賤民丫頭,怎會入了馬某的眼......”話未說完,張小帥已經扯開他的袖口——內側繡著的齒輪紋下,三道淺疤蜿蜒如蛇,正是被丹爐餘燼灼傷的痕跡。
“您那日在丹室救火時,是不是被爐蓋砸傷了手?”張小帥掏出卷火漆封的密信,拍在棋盤七星陣中央,“王典史的密信裏寫著,‘人試第七例,名曰念安,毒發如綻梅’——這棋盤上的第七顆黑子,怕不是早就替她留的位子?”
馬文才猛地撞開椅子往後退,後腰抵在博古架上,青瓷瓶晃了晃,滾出幾顆裹著金箔的藥丸——正是李捕頭屍身裏檢出的毒丸。他忽然指著張小帥尖叫:“是他!是王典史逼我煉藥!他說聖顏丹能討好上官,我不過......不過是按他說的找些無親無故的流民試藥......”
“流民?”張小帥踢開腳邊的玉扳指,銀簽挑起一顆毒丸,“張念安雖窮,卻有戶籍。您怕是忘了,去年臘月她替官府繡過冬衣,名冊上明明白白記著名字——您拿官民試藥,當律法是兒戲?”
博古架上的銅鶴香爐“哐當”摔在地上,香灰濺進棋盤凹槽,將“張念安”三個字蓋了大半。馬文才忽然跪地,膝蓋磕在碎瓷片上,血珠滲進青磚縫:“我錯了......可王典史說,隻要替他煉夠百顆聖顏丹,就保我馬家藥鋪壟斷州府藥材......您瞧這棋盤,每顆棋子都是按他給的名單刻的......”
“所以李捕頭發現了試藥名冊,就被你們用毒丸滅口?”張小帥展開密信,火漆印在陽光下裂成碎紋,“他死前攥著半片棋盤邊角料,我原以為是‘七星陣’的標記,卻不想是這底下的齒輪紋——王典史袖口的標記,和這棋盤暗紋,根本是一個模子刻的。”
窗外忽然響起梆子聲,卯時三刻。老王舉著鎖鏈從屏風後走出,煙袋鍋子敲著馬文才發顫的肩膀:“小子,還記得三年前城西那場怪病麽?七個乞兒暴斃,仵作說體內有硫磺殘跡——敢情是你拿他們試‘聖顏丹’的毒?”
馬文才猛地抬頭,瞳孔裏映著棋盤上的“七星陣”,像七口等著吞人的井:“硫磺是丹爐必需的引子......王典史說試藥人死後要毀屍滅跡,我、我就讓老陳把他們扔去亂葬崗......”話音未落,屏風“嘩啦”倒下,管家老陳舉著藥鋤站在後麵,鋤頭刃上還沾著新土。
“老陳,你替他埋了多少人?”張小帥的銀簽戳向老陳發抖的手,“張念安的屍身,是不是被你扔去了護城河?”
老陳忽然跪地,額頭磕在碎瓷片上:“是......馬公子說給我五兩銀子,讓我辦得幹淨些......那丫頭死時手裏還攥著塊繡了半朵花的帕子......”他忽然指著馬文才,“可每次試藥前,都是王典史親自給名單,說那些人都是‘該死的賤民’......”
銅漏的水滴進接水銅盆,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張小帥撿起棋盤,指尖擦過“張念安”的刻痕,忽然想起妹妹死前那日,曾說“馬公子藥鋪新招了繡娘,要給夫人繡帳子”——原來那頂繡著並蒂蓮的紅帳,是用試藥人的血線織成的。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把王典史的官服袖口割下來。”他忽然將棋盤摔在馬文才腳邊,七星陣的黑子滾了一地,“瞧瞧這齒輪紋,和棋盤暗格、丹爐符號是不是一個樣。當年神機營倒賣火器,如今你們倒賣毒藥,連標記都懶得換。”
老王掏出匕首割下布料時,馬文才忽然抓起一顆黑子塞進嘴裏——卻被張小帥反手捏住下頜,銀簽撬開牙關,黑子“啪嗒”掉在青磚上,滾進“張念安”的刻痕裏。陽光穿過窗欞,將七星陣的影子投在他慘白的臉上,像七道永遠洗不淨的罪印。
“帶走。”張小帥撿起密信塞進懷裏,棋盤暗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讓仵作去亂葬崗挖屍,把王典史的袖口標記拓下來——這盤棋,終於是將軍了。”
衙役的鎖鏈聲裏,馬文才被拖出議事廳,鞋底碾過散落的黑子,“張念安”三個字在棋盤底紋裏若隱若現。張小帥摸著棋盤邊緣的齒輪紋,忽然想起妹妹生前最愛唱的童謠:“七星落,北鬥明,惡人藏棋終現形”——原來這棋盤上的每顆子,從來不是對弈,是一場早該清算的血賬。
銅鶴香爐的香灰被風卷起來,落在“七星陣”中央,像給這場凶局蓋了方小小的墓碑。老王往煙袋鍋裏填了新煙絲,火星明滅間,盯著地上的黑子輕笑:“瞧瞧,這棋落子無悔,可有些人的悔,早跟著毒丸爛進肚子裏了。”
窗外,晨鍾響起。梧桐葉落在棋盤上,蓋住了第七顆黑子——那底下的“張念安”,終於能在這場遲來的清算裏,合上眼了。
第三十章:扣落驚弦
雕花窗欞漏進的月光在青磚上織出碎銀,馬文才的指節捏著茶盞邊緣,泛白的骨節映得盞中茶湯晃出漣漪。張小帥盯著他發抖的手腕,袖口那道暗繡的齒輪紋隨著呼吸起伏,忽然“哢嗒”一聲——青銅暗扣崩落,滾過青磚縫,停在自己靴尖前。
獬豸角的缺痕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張小帥彎腰撿起暗扣,指腹擦過缺角處毛糙的斷口——和三日前在死者李捕頭指甲縫裏檢出的銀線斷口,竟嚴絲合縫得像被同一把刀削過。茶盞在馬文才手中“當啷”摔碎,熱茶潑在繡鞋上,他卻渾然不覺,喉間擠出破鑼般的辯解:“不過是巧合!先父的藥鋪開了三十年,這齒輪紋是馬家老號的標記......”
“老號標記?”張小帥掏出牛皮紙袋,倒出指甲縫裏剔出的銀線殘片,在暗扣缺角處比量,金屬摩擦聲刺得人牙酸,“李捕頭死前攥著半片衣料,上頭的齒輪紋繡線裏混著丹砂——和你丹室藥櫃上的藥漬,一模一樣。”
夜風卷著庭中竹影撲在窗紙上,像極了李捕頭屍身蜷曲的姿態。馬文才忽然踉蹌著撞向博古架,青瓷瓶晃了晃,滾出幾顆裹著金箔的藥丸——正是死者口中檢出的毒丸。他盯著地上的暗扣,忽然尖笑起來:“就算吻合又如何?我爹當年被李捕頭逼死在丹室,這是他欠馬家的!”
“所以你用他爹當年煉毒的法子殺他?”老王從屏風後走出,煙袋鍋子敲著腰間鐵鏈,火星濺在毒丸上騰起淡藍的煙,“李捕頭卷宗裏記著,二十年前你爹私煉‘聖顏丹’害死人命,他秉公辦案封了藥鋪——你竟把仇記到兒子頭上?”
馬文才的笑戛然而止。月光穿過他額前亂發,映得眼底紅絲根根分明:“秉公?他爹帶著衙役砸了丹爐,我娘抱著藥渣子哭瞎了眼!後來我重振藥鋪,他兒子又來查什麽‘試藥人失蹤案’......”他忽然指著張小帥手中的暗扣,“這獬豸角是我爹臨死前掰斷的,說要留個記號讓馬家後人報仇......”
“記號?”張小帥翻開驗屍格目,指尖停在“死者左手殘留銀線,含硫量97”那行朱批上,“你爹當年倒賣毒丹給神機營舊部,這齒輪紋暗扣根本是他們的分贓標記——李捕頭指甲縫裏的銀線,分明是抓扯你袖口時扯斷的。”
博古架上的銅鶴香爐“哐當”摔在地上,香灰撲簌簌落進暗扣缺角。馬文才忽然跪地,膝蓋磕在碎瓷片上,血珠滲進青磚縫:“他不該翻舊賬!我隻是想嚇嚇他,讓他別查試藥的事......誰知道那毒丸下重了......”他忽然抬頭,瞳孔映著窗外殘月,“可那毒方是王典史給的,他說劑量減半不會死人......”
“王典史?”老王的煙袋鍋子猛地戳在地上,鐵鏈嘩啦作響,“你是說,州府新來的典史也摻了一腳?”
話音未落,後窗“砰”地被撞開,夜風卷著張泛黃的密信撲在棋盤上——正是昨夜從王典史書房搜出的,火漆印裏嵌著半片獬豸角碎屑。張小帥展開信紙,墨痕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藍:“‘馬氏藥鋪需擔試藥之責,事成後許以州府藥材專賣權’——落款處的齒輪紋壓痕,和你袖口暗扣的紋路,分毫不差。”
馬文才盯著那封信,忽然發出困獸般的嗚咽:“他說隻要替他煉夠百顆聖顏丹,就幫我平了當年的舊案......我娘的藥費、藥鋪的虧空......”他忽然抓起地上的暗扣砸向牆麵,獬豸角缺痕在磚麵上撞出火星,“可李捕頭不該摸到丹室暗格!他看見那本試藥人名冊時,我......我隻能搶他手裏的名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所以你扯斷了袖口暗扣,他攥著銀線斷口咽了氣。”張小帥撿起暗扣,缺角處還沾著半片指甲——正是從死者指縫裏剔出的,“你以為毀了名冊、燒了丹室,就能斷了線索?卻忘了這世上最牢的證據,是死人攥在手裏的冤。”
銅漏“滴答”響了三聲,已是子時初刻。老王掏出鎖鏈套住馬文才手腕,煙袋鍋子敲著他發顫的肩膀:“小子,還記得城西亂葬崗那七具骸骨麽?仵作說他們牙根發青,和李捕頭屍身的毒發狀一樣——都是你拿‘聖顏丹’試的藥?”
馬文才忽然渾身癱軟,任由鎖鏈墜在地上,盯著窗外搖曳的燈籠笑起來:“試藥?那些流民本來就活不長,吃了我的丹,好歹能換家人幾兩銀子......可李捕頭偏要查,他查出來,我娘怎麽辦?藥鋪怎麽辦?”
“所以你就用你爹當年的法子殺人,還把暗扣扯斷留在現場?”張小帥將暗扣扔進證物袋,齒輪紋在袋口泛著冷光,“你爹當年被獬豸角標記的官服害了,你卻把這標記縫進袖口——到底是報仇,還是想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
夜風掀起帳角,露出屏風後藏著的木箱。張小帥撬開箱蓋,裏頭碼著半人高的名冊,每本封皮都畫著齒輪紋,第七本封麵上,“張念安”三個字被紅筆圈了又圈——正是半年前暴斃的妹妹的名字。他忽然想起妹妹死前攥著的帕子,上頭繡著的半朵花,此刻正躺在驗屍房的證物匣裏,和這暗扣、銀線、毒丸,連成了一條滴血的線。
“帶走。”他合上木箱,名冊邊緣蹭過暗扣缺角,“去王典史府裏搜官服,袖口若有齒輪紋暗扣,連人帶證一並鎖了。”
衙役的腳步聲裏,馬文才被拖過青磚地,袖口露出半截未繡完的齒輪紋——缺了獬豸角的暗扣處,線頭還在夜風裏晃蕩。張小帥盯著地上的茶漬,忽然想起李捕頭臨死前在卷宗上畫的最後一個符號:正是半枚獬豸角的輪廓。
銅鶴香爐的香灰被風卷上窗台,落在暗扣缺角處,像給這場仇殺蓋了枚遲到的印章。老王往煙袋鍋裏填了新煙絲,火星明滅間,望著馬文才顫抖的背影歎氣:“瞧瞧,這暗扣崩落的不是巧合,是天理——當年他爹用這標記害人,如今他拿這標記索命,終究是把自己套進了環裏。”
窗外,更夫敲過梆子。月光穿過缺角的暗扣,在青磚上投下個殘缺的獬豸影——那是象征公正的神獸,卻被人掰斷了角,染了血,終究還是要在月光下,露出本來的模樣。
第三十章:布碎驚骨
後堂衣櫃的檀木櫃門大開著,黴味混著樟腦香湧出來時,大牛正踮腳扒拉頂層木箱。粗麻布角從箱底滑出來,銀線繡的“瑞喪司”三個字在燭火下泛著幽光,邊緣缺角處的毛茬,像被利爪狠狠扯過——和三日前從馬老爺子指甲縫裏剔出的銀線殘片,正對著光晃出一模一樣的紋路。
“巧合?”大牛舉著布料蹲到張小帥跟前,指尖戳著缺角處,“您看這銀線針腳,跟老爺子屍身袖口的補丁針腳一個樣!昨兒我去問過棺材鋪老周,說‘瑞喪司’是城西凶宅的舊旗號,十年前專替大戶處理......”話沒說完,布料內側忽然掉出片枯黃的草葉——是亂葬崗特有的羊蹄草,沾著未幹的泥漬。
張小帥的指尖碾過草葉,想起驗屍時在馬老爺子指縫裏發現的同款草汁:“馬文才說案發時在守靈,可這布料沾著亂葬崗的泥,老爺子指甲縫裏的草葉、殘片,分明是和人撕扯時留下的。”燭火晃了晃,映得他眼底的陰影更深,“去把他的鞋底扒下來——亂葬崗新填的土,該還沾在鞋紋裏。”
衙役押著馬文才進來時,他正攥著袖口發顫,靛青長袍上還沾著守靈時的白棉絮。看見大牛手裏的粗麻布,喉結猛地滾動,發顫的聲音混著哭腔:“那、那是替家裏 servants 做的喪服!老爺子摔下台階時,我不過是扶了一把......”
“扶一把?”張小帥抖開布料,缺角處的銀線斷口在燭火下閃了閃,“老爺子屍身右肩有指甲抓痕,和你左手的長指甲弧度一樣。這布料缺的這塊,正好能補上他指甲縫裏的殘片——你說,是扶人時扯破的,還是殺人時被抓下來的?”
馬文才忽然踉蹌著後退,後腰撞在衣櫃上,頂層木箱“嘩啦”翻落,滾出串牛皮繩捆著的賬本。大牛眼疾手快撿起一本,封麵“試藥人丁冊”五個朱筆字刺得人眼疼,內頁畫著的七個小人兒旁,分別標著“張念安”“李狗兒”等名字——正是半年來失蹤的流民。
“瑞喪司......”老王從陰影裏走出,煙袋鍋子敲著賬本封麵,“十年前城西那樁滅門案,凶手就是用這旗號的布料裹屍。你拿它處理試藥人的屍體,還把布料穿在身上守靈——怕不是想著,死人能替你擋官司?”
火星濺在賬本邊緣,騰起縷細煙。馬文才忽然指著窗外尖叫:“是王典史讓我幹的!他說流民賤命一條,試藥死了就用‘瑞喪司’的舊布裹了扔亂葬崗......老爺子發現了賬本,要去報官,我......我隻好推他下台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推下台階?”張小帥翻開驗屍格目,指尖停在“後頸枕骨碎裂,生前曾受重擊”那行朱批上,“亂葬崗的新土坑裏,埋著三具裹著‘瑞喪司’布料的屍體,鞋底都沾著和你一樣的雲紋錦緞殘片——你去埋屍時,是不是踩碎了老爺子給你娘摘的玉簪?”
衣櫃深處忽然滾出半枚碎玉,羊脂白的簪頭缺了角,和馬夫人妝奩裏的殘片嚴絲合縫。馬文才看見玉簪,忽然跪地磕頭,額頭撞在青磚上發出悶響:“我錯了......可老爺子要斷了馬家的財路!王典史說了,隻要替他煉夠聖顏丹,就能讓馬家壟斷州府藥材......您瞧這賬本,每筆銀子都記著典史大人的花押......”
燭芯“劈啪”爆了朵花,照亮了賬本末頁的齒輪紋壓痕——和王典史袖口的暗紋一模一樣。大牛忽然舉起從衣櫃夾層搜出的密信,火漆印上的獬豸角缺痕,正和馬文才之前崩落的暗扣對得上:“您看這封信,說‘月黑風高夜,瑞喪司布裹新屍’——案發那晚,可不就是十五?”
馬文才忽然渾身發抖,盯著地上的碎玉簪子喃喃自語:“我娘最寶貝這支簪......老爺子說要賣了簪子給流民施藥,可流民死了就死了,我娘的病......”話沒說完,老王的鐵鏈已經套上他手腕,煙袋鍋子敲著他發顫的肩膀:“小子,還記得三年前巷口那個賣糖葫蘆的小丫頭麽?她衣裳上扯下來的‘瑞喪司’布片,今兒可跟你這匹布接上頭了。”
窗外忽然響起梆子聲,三更天。張小帥將布料殘片、碎玉簪、賬本一並裝進證物箱,銀線繡的“瑞喪司”在箱蓋投下陰影,像具展開的裹屍布:“去把王典史的官服搜來,袖口要是有齒輪紋暗扣,連人帶信鎖了。再去亂葬崗挖屍,讓仵作瞧瞧,那幾具屍體是不是都攥著‘瑞喪司’的布角。”
衙役押著馬文才走過穿堂時,他忽然回頭,盯著張小帥腰間的玉佩:“我爹當年也有塊這樣的玉......他說獬豸能辨是非,可我......”話沒說完,被鐵鏈拽得踉蹌,鞋底碾過碎玉簪,發出細碎的脆響——像極了老爺子摔下台階時,頭骨撞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老王往煙袋鍋裏填了新煙絲,火星明滅間望著衣櫃裏散落的“瑞喪司”布料:“瞧瞧,這布缺的角、人缺的德,終究是被死人攥在手裏了。當年他們用這旗號毀屍滅跡,如今倒成了鎖自己的鐵鏈。”
燭火忽明忽暗,映著證物箱上的銀線紋路。張小帥摸著玉佩上的獬豸角,忽然想起老爺子臨終前攥著的布片——那不是巧合,是死人用最後一絲力氣,把凶手的罪證,縫進了布料的針腳裏。
窗外,更夫敲過梆子。“瑞喪司”的布角在夜風裏晃蕩,缺角處的銀線閃了閃,像顆釘在凶案簿上的銀釘——這一回,不是布碎驚骨,是天理,終於順著這根銀線,摸到了凶手藏在衣櫃最深處的良心。
第三十一章:毒丹鐵證
辰時三刻的陽光穿過應天府尹書房的明瓦窗,在驗屍格目上潑開一片金紅。朱紅官印“啪”地按在紙頁末尾,蓋過“死者七竅滲金粉,確係‘鎮魂散’入血致死”的朱批,墨香混著印泥味湧進鼻腔時,張小帥正捏著隻青瓷藥瓶對著光晃。
瓶身繪著的丹鶴紋在光影裏展翅,瓶底那道淺刻的“張”字卻刺得人眼疼——比對著馬文才書房搜出的密信,落款處“馬文才”三字的“文”字起筆,竟用獬豸血摻了鎮魂散金粉,筆畫間凝著的細粉顆粒,此刻正與藥瓶底的刻痕嚴絲合縫,像被同一隻筆描過。
“府尹大人您瞧,”他將藥瓶倒扣,瓶口滾出半粒金粉,落在驗屍格目“金粉成分”一欄上,“這第七隻空瓶本是裝‘鎮魂散’的,瓶底刻著的‘張’,正是第一個試藥人張念安的姓。馬文才用她的姓做標記,每害死一個人,就往瓶裏填一粒金粉——密信裏寫的‘七竅生金,鎮魂歸西’,原是這毒丹的殺人法子。”
應天府尹的胡須抖了抖,指尖劃過密信上的獬豸血印:“按你說的,這鎮魂散本是安神藥,卻被他們添了硫磺、烏頭堿......”話未說完,老王已抱著木箱闖進來,箱蓋掀開的刹那,七隻藥瓶滾落在案上,瓶底分別刻著“張”“李”“王”等姓氏——正是七名試藥人的姓。
“最後這隻刻‘馬’的瓶子,”老王敲了敲最右端的青瓷瓶,煙袋鍋子指著瓶內殘留的黑渣,“是馬文才給他娘試的藥。仵作說老太太心口的紫印,和張念安屍身的毒發狀一樣——他怕老太太發現試藥的事,竟拿親娘試毒!”
陽光猛地被雲遮住,書房裏暗了幾分。馬文才被衙役按在地上,聽見“娘”字忽然掙紮起來,額發沾著汗貼在臉上:“我沒想害死她!隻是想讓她睡安穩些......王典史說鎮魂散加三錢烏頭堿能治心悸......”
“治心悸?”張小帥抽出卷宗,摔在他眼前,紙頁間掉出張泛黃的藥方,“你娘藥渣裏檢出的烏頭堿劑量,是致死量的三倍!這瓶子裏的‘馬’字,是你用她的血刻的吧?”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藥瓶在案上滾了滾,瓶底“馬”字的刻痕映著雲影,像道滲血的傷口。應天府尹忽然指著木箱裏的賬本:“這試藥人名冊上,第七個畫紅圈的‘馬劉氏’——是你親娘?”
馬文才忽然蜷縮成一團,指甲摳進青磚縫:“她總說聽見亂葬崗的哭聲......我怕她去報官......王典史說鎮魂散能讓她安神......”話音未落,張小帥已扯開他的衣領——鎖骨下方有道新結的疤,形狀竟與藥瓶底的“馬”字刻痕一樣,分明是用燒紅的藥匙烙的。
“你拿自己試藥?”老王的煙袋鍋子差點掉在地上。
“王典史說,要證明鎮魂散無害,得先讓親眷試藥......”馬文才盯著地上的藥瓶,忽然笑起來,笑聲裏帶著破鑼般的沙啞,“我烙了這個疤,他才肯給我娘開藥......可誰知道那老匹夫騙我,烏頭堿的量......”
雲層忽然裂開道縫,陽光重新灌進書房,照亮了藥瓶底的“張”字——那是張小帥妹妹的姓。他忽然想起妹妹死前攥著的帕子,上頭繡著的半朵花,此刻正和這藥瓶、密信、驗屍格目,在陽光下連成一條滴血的線。
“府尹大人,”他捧起七隻藥瓶,瓶底的姓氏在光影裏明明滅滅,“這每隻瓶子都是一條人命。馬文才用獬豸血、鎮魂散金粉做標記,以為能瞞天過海,卻不知瓶底的字,早把他的罪釘死了。還有王典史......”他展開另一封密信,火漆印上的齒輪紋在陽光下泛著銀芒,“他袖口的齒輪暗扣,和丹室藥櫃的鎖芯紋路一樣,當年神機營倒賣毒丹的舊賬,也該清算清楚了。”
應天府尹重重拍了下驚堂木,驚得藥瓶在案上跳了跳:“傳本府令,即刻緝拿王典史,搜其府邸藥櫃、官服!再著仵作開棺驗馬劉氏屍身,查其體內鎮魂散殘留......”話未說完,後堂忽然傳來喧嘩,衙役們押著麵如死灰的王典史闖進來,他袖口的齒輪暗扣早已被扯掉,露出腕間未愈的燙傷——正是被丹爐餘燼灼傷的。
“大人饒命!”王典史看見藥瓶,忽然跪地磕頭,官帽滾落在地,露出頭頂的白發,“都是馬文才逼我!他說鎮魂散能討好上官,我不過......不過是替他牽線......”
“牽線?”張小帥將密信甩在他臉上,“你爹當年在神機營倒賣火器,你如今倒賣毒丹,連標記都用祖傳的齒輪紋——這七隻藥瓶底的‘張’‘李’,哪一個不是你給的試藥名單?”
王典史忽然盯著馬文才尖叫:“你說過會毀了藥瓶!你說過鎮魂散的事隻有天知地知......”話沒說完,被老王的鐵鏈抽在背上,火星濺在他官服下擺,燒出個焦洞——洞裏露出的內襯上,竟繡著半枚獬豸角,和馬文才暗扣上的缺痕嚴絲合縫。
辰時四刻,陽光鋪滿書桌。應天府尹提起朱筆,在結案卷宗上寫下“毒丹鐵證,凶犯伏法”八字,朱紅墨跡滴在藥瓶底的“張”字上,像朵遲開的花。張小帥望著窗外掠過的飛鳥,忽然想起妹妹生前最愛唱的童謠:“丹瓶七,姓氏七,獬豸滴血鎖凶機”——原來這七隻藥瓶,從來不是裝藥的容器,是七個冤魂攥在手裏的狀紙。
衙役押著犯人走過穿堂時,馬文才忽然回頭,盯著張小帥腰間的獬豸玉佩:“那玉佩......我爹也有......”話未說完,被鐵鏈拽得踉蹌,鞋底碾過滾落的藥瓶,“哢嗒”一聲——瓶底的“馬”字磕在青磚上,碎成兩半,混著鎮魂散的金粉,散在陽光裏。
老王往煙袋鍋裏填了新煙絲,火星明滅間望著案上的七隻藥瓶:“瞧瞧,這毒丹的鐵證,到底是讓冤魂給湊齊了。當年他們用獬豸血寫‘文’字,如今這‘文’字底下,全是死人的血。”
窗外,晨鍾響起。藥瓶底的姓氏在光影裏若隱若現,那粒沾著朱紅印泥的金粉,終於順著紙頁滾進“張念安”的名字旁——這一回,不是毒丹索命,是天理,終於用這七隻藥瓶,給所有屈死的魂,封了個鐵打的棺。
第三十一章:墨影索魂
卯時的晨霧還未散盡,提刑司公堂的竹簾被風掀起角,晨光斜斜切在張小帥手中的宣紙上。馬文才的手稿在指尖展開,“聖顏丹配伍”幾字的墨痕裏,細如沙粒的朱砂顆粒正順著紙紋滾動——他指尖一叩,顆粒紛紛墜在案上,與丹方殘頁上刮下的墨渣撞了個正著,在青石板上滾成兩團暗紅的血點。
“大人且看這墨色。”他捏起殘頁與手稿比對,兩道墨痕在陽光下透出同樣的紫暈,“聚墨齋的‘獬豸墨’,須用獬豸角研磨入膠,再摻三分朱砂提色。城西墨窯去年隻燒了兩窯,一窯送提刑司,一窯......”他忽然抬眼盯著王典史,“全進了馬府庫房。”
王典史的旱煙袋在桌沿磕出脆響,煙杆上的獬豸木雕蹭過官服袖口——那裏繡著的齒輪紋暗紋,此刻正與手稿頁腳的壓痕嚴絲合縫。他幹笑兩聲,煙袋鍋子冒出的青煙糊住眼:“張旗牌莫要血口噴人,馬某乃書香門第,怎會......”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書香?”張小帥展開庫房抄錄的賬本,朱筆標注的“獬豸墨二十鋌”旁,赫然畫著個齒輪符號,“馬府去年購墨的賬冊,與提刑司領墨的記錄同日同批。這手稿裏的朱砂顆粒,和丹方殘頁上的‘馬文才’簽名墨色,連沉澱的紋路都一樣——您說,是巧合,還是有人拿官用墨寫殺人丹方?”
公堂的銅漏“滴答”響了三聲。馬文才跪在青磚上,指尖摳進磚縫,繡著並蒂蓮的袖口抖得像片落葉:“那墨......是王典史送的!他說提刑司的墨寫字工整,讓我抄丹方時用......”話未說完,王典史忽然暴起,煙袋鍋子砸向賬本,火星濺在“獬豸墨”三字上,騰起縷焦煙。
“住口!”應天府尹一拍驚堂木,震得案上墨渣跳了跳,“王典史,你私贈官用墨錠給商戶,該當何罪?”
王典史的喉結滾動,煙袋杆在手裏轉了兩圈,忽然指向張小帥:“他妹妹張念安私闖馬府,偷了墨錠栽贓!馬某怕家醜外揚,才......”
“私闖?”張小帥忽然扯開袖口,露出小臂上的舊疤,“半月前我在馬府搜證,撞見你往丹爐裏填獬豸墨——墨錠上的‘提’字火漆印,至今還烙在爐壁上。”他抽出驗爐記錄,炭筆勾勒的爐壁殘痕裏,“提”字的右半部分,分明是獬豸角的形狀。
晨霧忽然濃了些,公堂梁柱的陰影壓在馬文才身上,像道無形的枷鎖。他忽然磕頭如搗蒜,額頭撞在青磚上發出悶響:“大人明鑒!王典史說,用提刑司的墨寫丹方,就算事發也能推給官府......我爹當年被李捕頭他爹害得家破人亡,我隻是想......想報仇......”
“報仇?”張小帥展開李捕頭的驗屍格目,“你用獬豸墨摻毒丹,讓他七竅滲墨血而死——這墨裏的朱砂,早把你的罪泡在了丹爐裏。”他忽然抓起王典史的煙袋杆,獬豸木雕的眼睛處缺了塊,“您這煙袋杆,和馬文才手稿上的壓痕一樣,都是斷了角的獬豸——當年神機營倒賣毒丹,是不是就用這標記?”
王典史的臉色驟變,煙袋鍋子“當啷”掉在地上,滾到馬文才膝前。後者盯著煙袋杆上的斷角,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王典史揣著獬豸墨錠闖進藥鋪,說“用這墨寫丹方,沒人敢查”,袖口的齒輪紋在燈籠下晃成個黑圈,像口等著吞人的井。
“大人,”張小帥將墨渣、手稿、賬冊一並推向前,“聚墨齋的獬豸墨,每鋌都有獨有的朱砂沉澱紋路。這殘頁與手稿的墨紋,連‘文’字起筆處的朱砂結塊都一樣——鐵證如山,容不得他們狡辯。”
應天府尹的胡須抖了抖,朱筆在結案文書上懸了半刻,終究落下去:“按《大明律》,私用官物、煉毒殺人......”話未說完,公堂外忽然衝進個丫鬟,捧著個漆盒跪倒:“大人!這是從馬公子書房暗格搜出的......”
盒蓋掀開,七錠獬豸墨整齊碼著,每錠側麵都刻著個小字:“張”“李”“馬”......正是七名試藥人的姓。馬文才看見墨錠,忽然發出困獸般的嗚咽:“我沒想刻這些字......王典史說,用他們的姓做墨錠,煉毒時才‘鎮得住魂’......”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過窗欞,在獬豸墨錠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影。張小帥摸著腰間的獬豸玉佩,忽然想起妹妹死前攥著的帕子——那上麵沾著的墨點,原來不是繡線,是摻了朱砂的獬豸墨,是凶手用官物寫下的催命符。
“帶走。”應天府尹揮了揮手,衙役的鎖鏈聲裏,王典史忽然抬頭,盯著張小帥腰間的玉佩:“你這獬豸......和我爹當年的......”
“您爹當年用獬豸墨寫血書,我妹妹用獬豸墨留冤痕。”張小帥將墨錠收進證物箱,墨紋在箱蓋投下暗紅的光,“獬豸本是辨是非的神獸,卻被你們掰斷了角、染了血——如今墨色褪不去,罪,也洗不淨了。”
公堂外,晨鍾響起。獬豸墨錠的朱砂顆粒順著箱縫滾出來,落在“張念安”的驗屍格目上,和當年她帕子上的墨點,連成了一顆完整的“冤”字。老王往煙袋鍋裏填了新煙絲,火星明滅間望著地上的煙袋杆:“瞧瞧,這墨裏摻的不是朱砂,是死人的血。當年他們拿獬豸墨遮罪,如今倒成了鎖自己的鐵鏈。”
陽光終於鋪滿公堂,馬文才被拖過青磚地,袖口的齒輪紋蹭過墨渣——那曾經象征權勢的標記,此刻沾著暗紅的朱砂,像道永遠洗不淨的罪印。張小帥望著窗外掠過的飛鳥,忽然想起聚墨齋老板說過的話:“獬豸墨,墨如其名,辨忠奸,鎖冤魂”——原來這墨色裏藏著的,從來不是工整的字跡,是天理昭昭,終會讓凶犯,在自己落下的墨痕裏,無路可逃。
第三十一章:血墨鎮魂
戌時初刻的提刑司地牢泛著潮氣,燭火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張小帥指尖捏著半頁賬本,陳典簿的蠅頭小楷在昏黃裏忽明忽暗,“馬府卯月人試樣本三具,送提刑司西巷”的記錄旁,用紅筆圈著“獬豸血脈第十二引”——墨色早已幹透,卻在指腹下泛著詭異的凸起,分明是摻了血粉的痕跡。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瑞喪司督辦?”他忽然將賬本殘頁拍在石桌上,驚得馬文才蜷縮的身子猛地一抖,“你爹發現你用‘獬豸血脈’煉毒,要去應天府尹處告發,你就用鎮魂散混著銀針,紮穿他的風府穴......”話未說完,老王已扯開死者驗屍格目,朱批“後頸針孔滲金粉”的字跡,在燭光下刺得人眼疼。
馬文才的指甲摳進稻草堆,靛青長袍上還沾著守靈時的白棉絮:“他不該翻那本試藥名冊!上頭記著‘獬豸血脈需親眷血氣’......我是馬家獨子,不用我的血,怎麽煉得出聖顏丹?”他忽然抬頭,眼底映著搖曳的燭火,“王典史說,隻要用親眷血做藥引,上官吃了丹就能‘與神獸相通’......我爹不懂,他隻會說‘傷天害理’......”
“傷天害理?”張小帥展開另半頁賬本,“你拿自己試藥時,在鎖骨烙下‘馬’字疤;拿你娘試毒時,在藥瓶底刻她的姓;輪到你爹,就把他做成‘祥瑞’——這賬本裏的‘獬豸血脈’,根本是親眷的人血!”
地牢深處傳來滴水聲,“滴答——滴答——”敲在馬文才發顫的手背上。他忽然想起那日深夜,爹舉著名冊衝進丹室,銀白的胡須沾著夜露:“文才,這‘獬豸血脈’是拿活人血煉的啊!你娘的病、馬家的藥鋪,不該用這種法子......”可他那時攥著銀針,針尖沾著鎮魂散金粉,滿腦子都是王典史說的“藥材專賣權”,沒看見爹眼裏的淚,隻看見名冊上“獬豸血脈第十二引”的紅圈,像個等著吞人的嘴。
“所以你紮了他的風府穴,混著鎮魂散讓他假死,再用‘瑞喪司’的粗麻布裹屍,扔進亂葬崗?”老王的煙袋鍋子敲著石桌,火星濺在賬本殘頁上,“可你忘了,你爹右手虎口有常年握筆的繭子,那針孔周圍的皮下出血,分明是掙紮時留下的。”
馬文才忽然發出破鑼般的笑,笑聲震得燭火晃了晃:“假死?我爹被扔進亂葬崗時還活著......”話未說完,張小帥已揪住他的衣領,將驗屍格目懟到他眼前:“仵作在他指甲縫裏檢出羊蹄草——是亂葬崗新填的土坑裏才有的草,他被埋時,指甲還在摳土!”
稻草堆“窸窣”作響,馬文才忽然癱軟在地,盯著石牆上的燭影喃喃自語:“我聽見他在布包裏動......可王典史說,‘祥瑞’就得帶點活人血才靈......”他忽然抓起地上的稻草塞進嘴裏,卻被衙役反手按住,指尖還攥著半根帶泥的草莖——和死者指縫裏的一模一樣。
“王典史呢?”張小帥抽出密信,火漆印上的齒輪紋在燭光下泛著冷光,“他讓你用親眷血煉藥,自己卻拿著‘聖顏丹’討好上官,你知道麽?”
“他說會保馬家......”馬文才的臉貼在石桌上,嘴角沾著稻草,“我娘臨死前說,聽見亂葬崗有爹的哭聲......我怕她也去告發,就......就給她的藥裏加了鎮魂散......”他忽然抬頭,盯著張小帥腰間的獬豸玉佩,“你這玉佩......和我爹當年給我的很像......他說獬豸能辨善惡,可我......”
話沒說完,地牢鐵門“吱呀”推開,王典史被鐵鏈拖著進來,官服下擺沾著泥點,袖口的齒輪暗扣早已被扯掉,露出腕間未愈的燙傷——那是他幫馬文才毀屍時,被丹爐餘燼灼傷的。看見石桌上的賬本殘頁,他忽然劇烈咳嗽,旱煙袋掉在地上,滾出顆裹著金箔的藥丸——正是“聖顏丹”。
“大人明鑒!”他跪地磕頭,官帽撞在石磚上發出悶響,“都是馬文才逼我!他說‘獬豸血脈’必須親眷血氣,我才......才替他遞了試藥名單......”
“遞名單?”張小帥撿起藥丸,用銀針挑開金箔,裏頭的丹砂顆粒正與賬本裏“獬豸血粉七分”的記錄吻合,“你爹當年在神機營倒賣火器,你如今倒賣人血毒丹,連標記都用祖傳的齒輪紋——這賬本裏的‘提刑司西巷’,分明是你們毀屍的老窩!”
燭芯“劈啪”爆響,照亮了馬文才鎖骨處的“馬”字疤——那道焦黑的烙印,此刻正與賬本上“獬豸血脈需親族印記”的批注重疊。張小帥忽然想起死者臨終前攥著的布角,“瑞喪司”的銀線斷口處,分明纏著根灰白色的頭發——是馬老爺子的。
“帶他們去亂葬崗。”他將賬本殘頁塞進懷裏,獬豸玉佩在胸前晃了晃,“讓仵作開棺驗屍,看看‘獬豸血脈’的藥引,到底是活人血還是死人淚。”
衙役押著犯人走出地牢時,馬文才忽然回頭,盯著石壁上自己的影子:“我爹說,獬豸角斷了,天理就歪了......可我把角掰斷了,天理卻沒歪......”話未說完,被鐵鏈拽得踉蹌,鞋底碾過王典史的旱煙袋,“哢嗒”一聲——煙袋杆上的獬豸角斷口,正和石牆上的燭影,拚成了個殘缺的“罪”字。
老王往煙袋鍋裏填了新煙絲,火星明滅間望著地上的稻草:“瞧瞧,這‘瑞喪司’的督辦,督的不是藥,是親人的命。當年他們拿獬豸血寫丹方,如今倒讓獬豸玉佩,鎖了自己的魂。”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地牢外,更夫敲過梆子。月光穿過鐵柵欄,在賬本殘頁的“獬豸血脈”四字上投下光斑,那些摻了血粉的墨痕,終於在這場遲來的清算裏,顯露出本來的顏色——不是祥瑞的紅,是冤魂的血,是天理昭昭,終究會讓每個用親人血換富貴的人,跪在自己刻下的罪印前,再也爬不起來。
第三十二章:當堂斷案
巳時初刻的陽光像把鋒利的刀,劈開靈堂的白紗簾,在青磚上投下晃眼的光斑。馬文才跪在地中央,後頸發間露出半截銀釘,釘頭的獬豸紋已被醒魂草汁蝕出綠鏽,隨著他發顫的肩膀輕輕晃動——像根紮進皮肉裏的刺,此刻正被張小帥捏在指尖,映著陽光晃出冷光。
“大人且看這銀釘。”張小帥舉起從丹室陶甕裏取出的物證,釘身刻著的“馬員外”三字在光下清晰可見,釘尖凝著的黑垢正與驗屍格目裏“死者後頸毒素殘留”的描述吻合,“馬文才聲稱其父‘暴病而亡’,可這釘孔周圍的青黑色暈染——”他忽然扯開馬文才後頸的衣領,露出碗口大的青斑,“是鎮魂散入血後與氣血對衝的痕跡,唯有生前被銀針釘入風府穴才會形成。”
應天府尹的驚堂木“啪”地拍在案上,震得靈堂供桌上的長明燈晃了晃。馬文才的母親癱坐在孝凳上,聽見“銀針”二字忽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號:“文才啊......你爹那晚說脖子疼,你說替他揉......原來你是拿針......”話未說完,已哭到嘔血,手帕上染著的紫斑,正與她生前藥渣裏檢出的烏頭堿毒狀一模一樣。
“揉?”張小帥展開丹室搜出的《毒針秘錄》,書頁間夾著張泛黃的方子,“風府穴入針三分,配鎮魂散可致人假死——你就是按這法子,讓你爹‘假死’後被當作‘祥瑞’下葬。可你忘了,醒魂草汁泡過的銀釘會蝕出綠鏽,正和你後頸這枚釘頭的鏽跡一樣——你拿自己試針時,是不是也疼得滿地打滾?”
馬文才忽然劇烈顫抖,銀釘在發間“哢嗒”作響,像極了當年釘入父親後頸時的脆響。他想起那個雨夜,父親舉著試藥名冊衝進丹室,銀白的胡須上沾著雨珠:“文才,這‘獬豸血脈’是拿活人血煉的啊!你娘的病、馬家的藥鋪,不該用這種法子......”可那時他攥著浸過鎮魂散的銀釘,滿腦子都是王典史說的“藥材專賣權”,針尖刺入皮膚的瞬間,父親的慘叫被雨聲蓋過,隻看見名冊上“獬豸血脈第十二引”的紅圈,像個永遠填不滿的血洞。
“我沒想殺他!”他忽然抬頭,眼底布滿血絲,“隻是想讓他別去報官......王典史說,釘入風府穴後灌下鎮魂散,人會像睡著了一樣......等我去亂葬崗想救他,他......他已經被埋了......”話音未落,老王已從袖中掏出團染血的粗麻布——正是從馬老爺子屍身上揭下的“瑞喪司”裹屍布,布角的銀線斷口處,還纏著幾根灰白色的頭發。
“亂葬崗的土工說,那日聽見布包裏有抓撓聲。”老王的煙袋鍋子敲著麻布,火星濺在“瑞喪司”的繡字上,“你爹被埋時還活著,指甲縫裏全是新土——這銀釘上的‘馬員外’,是你用他的血刻的吧?”
銀釘從張小帥指尖滑落,“當啷”撞在青磚上,滾到馬文才膝前。他盯著釘身上的血鏽,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眼神——不是憤怒,是失望,像看一個陌生人。供桌上的長明燈“劈啪”爆了朵花,映得他後頸的青斑愈發猙獰,那是鎮魂散入血後永遠洗不淨的罪印。
“王典史,你對此作何解釋?”應天府尹忽然轉向跪在下首的王典史,後者正盯著銀釘發抖,官服袖口的齒輪暗扣早已被扯掉,露出腕間未愈的燙傷。
“大人明鑒!”王典史忽然磕頭如搗蒜,官帽滾落在地,“是馬文才逼我提供試藥名單......他說‘獬豸血脈’必須親眷血氣,我、我隻是按神機營舊例......”話未說完,被張小帥甩來的密信砸中麵門,火漆印上的獬豸角缺痕,正與銀釘釘頭的斷角嚴絲合縫。
“神機營舊例?”張小帥抽出提刑司舊檔,“二十年前你父親參與倒賣毒丹,正是用‘獬豸銀釘’標記試藥人——這枚釘頭的缺角,和你家傳煙袋杆上的斷角一模一樣。你父子倆,倒是把凶器當傳家寶了。”
靈堂外忽然響起喧嘩,衙役們押著棺材鋪老周闖進來,後者扛著卷繪有齒輪紋的裹屍布,渾身發抖:“大人!這是王典史讓小的做的‘瑞喪司’旗號......他說裹著這布的屍體,陰魂走不了......”
應天府尹重重歎了口氣,提起朱筆在結案文書上落下最後一筆:“馬文才弑父殺母、煉毒試人,依《大明律》斬立決;王典史共謀殺人、私用官物,革職下獄......”話未說完,馬文才忽然撲向供桌上的父親靈位,銀釘在額角撞出鮮血:“爹......我錯了......可您當年也用獬豸墨寫丹方,您說過......說過馬家要往上爬......”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