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潁川訪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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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漫過窗欞時,吳權正倚在潁川郡陽翟城最熱鬧的"醉仙樓"二樓雕欄旁。樓下大堂忽起騷動,但見竹簾掀處,一個背著老婦人的少年踉蹌踏進門檻。粗麻補丁的衣衫蹭過門框,簌簌落下幾縷草屑,吳權注意到少年腰間別著的木劍柄已被磨得發亮。
    "兩碗素麵。"少年將老婦人扶坐在門邊條凳上,骨節分明的手掌小心托著老人佝僂的脊背。跑堂的夥計捏著抹布在油膩案幾上畫圈,鼻腔裏擠出冷笑:"當這兒是施粥棚呢?"銅壺往灶台重重一撂,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少年泛紅的耳尖。
    梨花木案忽地傳來清響。吳權指節叩著青瓷酒盞,鴉青錦袍在滿堂煙塵裏如寒潭映月。"勞駕添兩副碗筷。"他話未落地,跑堂已換了副麵孔小跑著布席。少年卻攥緊母親衣袖後退半步,粗布鞋履在青磚地上拖出淺痕。
    “這位小兄弟和那老婦來這邊坐吧”吳權向少年打招呼道。
    “多謝了。”少年吃力的來到座邊,細心地將老婦安頓好。
    “請問兄長尊姓大名?”少年諾諾的問,“哦,我叫吳權,你是?”“可是,平黃巾滅董卓的吳權?”“正是”喧鬧的酒肆中,隻見吳權與少年一問一答。
    “哎呀,小生徐庶,參加將軍大人。”說著少年就要下跪行大禮。吳權急忙用手相攙,也是一驚,眼前這人竟是鼎鼎大名的徐庶,徐元直。曆史上徐庶與石滔石廣元、崔鈞崔州平並稱歲寒三友,徐庶性直,又喜舞劍,被稱為綠竹;石滔文富五車,才高八鬥,被稱為蒼鬆;崔鈞傲氣淩霜,善理政務,被稱為寒梅。
    "元直是要讓老夫人餓著敘禮麽?"吳權徑自挽起老婦人臂彎,指尖觸到粗麻下嶙峋的腕骨時頓了頓。老婦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少年慌忙從袖中掏出半塊粗布帕子,吳權瞥見帕角繡著歪斜的"徐"字,被漿洗得幾乎褪色。
    三碗陽春麵氤氳的熱氣漫過木案時,吳權注意到少年始終將麵湯裏的菜葉挑給母親。木劍柄在暖霧中沁出水珠,順著劍穗滴落在青磚縫裏。"此劍雖鈍,倒合綠竹風骨。"吳權忽然開口,驚得少年筷子險些脫手——原來傳聞中徐元直曾經單槍匹馬挑了黑虎寨的遊俠,此刻卻因半碗麵湯而手足無措。
    簷角銅鈴驟響,暮雨忽至。徐庶扶著母親起身作別時,吳權解下腰間錦囊塞進車夫掌心,金錠在雨幕中泛著微光:"煩請繞道東郡,尋個暖和院落。"馬車轆轆聲中,他分明看見徐庶在簾隙間回頭,眼尾水光比劍穗上的雨珠更亮。
    院落中,吳權與徐庶侃侃而談,吳權極力相邀徐庶前往遼東,輔佐自己成就大業,奈何徐庶卻說母親身體不好,不能遠行,其已答應好友崔州平到環境稍好一些的荊州定居,不日即將啟程。吳權一陣落寞,臨別以金銀相贈,徐庶再三不收。
    此後十餘日,潁川郡的春雨浸透了吳權的鹿皮靴。趙氏門前的石獅淋得發亮,銅環叩在烏木門上的聲響格外清冷。老管家捧著名刺進去又出來,隻說家主往嵩山訪道去了,吳權卻聽見門內傳來棋子落枰的脆響。
    杜家簷角的風鐸在雨中嗚咽,老仆捧著原樣送回的名刺,青緞上荀彧的朱砂印被雨水洇開,像極了遼東戰場上的殘旗。最是陳家廊下的春燕啁啾得熱鬧,偏那卷《治論》始終不曾翻開,門房說陳群公子正在臨帖,可偏廳傳來的分明是《鳳求凰》的琴音。
    夜宿客棧時,吳權常對著燭火端詳荀彧的薦書。羊皮紙右下角斑駁的茶漬,是那日在許都尚書台,荀令君聽他談及遼東流民時失手打翻的茶盞。"潁川士族根係交錯,公子所求恐非朝夕之功。"當時荀彧的歎息猶在耳畔,此刻被窗外更鼓敲得粉碎。
    三月十六,城郊野桃初綻。吳權策馬經過潁水河畔,忽見青石灘頭劍光如練。徐庶正以木劍劈砍浪花,水珠在朝陽下化作七彩虹霓。老婦人在柳蔭下縫補衣衫,膝頭擱著簇新的棉布——正是他當日囑咐車夫采買的雲州細棉。
    "此去荊州山高水遠,元直可需良駒代步?"吳權勒住韁繩,看著徐庶將母親扶上馬車。少年遊俠解下木劍遞來,劍柄上新纏的綠絲絛在風中輕揚:"此物雖陋,權作他日重逢的信物。"
    驛道柳梢染上鵝黃時,吳權望著車轍裏晃動的碎金出神。遼東的雪該化盡了吧?他攏緊風氅,北去的馬蹄驚起道旁新綻的野棠。懷中木劍隱隱發燙,劍穗上不知何時多係了半片竹簡,墨跡猶新:綠竹猗猗,待君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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