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季風裹挾著鹹澀的水汽，將占城港的棕櫚樹吹得簌簌作響。了望塔上的哨兵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海平麵盡頭，黑壓壓的桅杆如破土春筍般瘋長，赤色雲紋帆遮蔽半壁蒼穹，三百艘戰船組成的鋼鐵陣列正破浪而來。船頭雕刻的狴犴神獸齜牙咧嘴，在殘陽下泛著森冷幽光，船舷懸掛的虎頭鐃鈸隨著波浪撞擊，發出震人心魄的嗡鳴。
    "敵襲！快敲警鍾！"銅鑼聲撕裂港口上空，正在裝卸貨物的商船慌忙砍斷纜繩，滿載香料的獨木舟撞作一團。占城王宮的金頂下，年輕的闍耶僧伽跋摩三世正把玩著翡翠權杖，忽聽得宮外傳來潮水般的喧嘩。貼身侍衛跌跌撞撞衝進來："陛下！海上來了...來了..."話音未落，整座宮殿突然劇烈震動，遠處傳來錨鏈墜入海麵的轟鳴，驚起成群海鷗。
    國王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翡翠權杖當啷墜地。丞相披耶·陀羅闍衝上前扶住他顫抖的身軀，這位跟隨先王征戰多年的老臣也難掩驚恐："如此規模的艦隊，就算是真臘傾國之力也..."話音被突然響起的號角聲截斷，聲浪震得廊下的銅鈴瘋狂搖晃。
    港口方向，林淵在"渾天號"旗艦三層甲板上望見岸邊亂象，立刻揮動青底白邊令旗。三百艘戰船同時收帆，整齊劃一的動作讓海麵掀起巨大漩渦。旗艦桅杆上升起三丈高的明黃龍旗，八名鴻臚寺譯官身著緋色官袍，手持鎏金喇叭用占城語齊聲高呼："大唐友好使團，特來通商！"聲音在海天之間回蕩，驚得正欲逃竄的百姓駐足回望。
    占城王宮內，闍耶僧伽跋摩三世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丞相懷裏。"是誤會...誤會啊陛下！"年邁的披耶·陀羅闍聲音發顫，指著窗外，"他們的旗幟上有漢字！"國王掙紮著起身，扶著雕花欄杆望去，隻見海麵上赤色風帆層層疊疊，卻分明在船舷處懸掛著絲綢縫製的"唐"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港口碼頭上，氣氛瞬間逆轉。原本驚慌失措的百姓紛紛從椰林裏鑽出來，好奇地張望著這支龐大的艦隊。占城國王迅速整冠束帶，在丞相和王子闍耶跋摩的攙扶下，率領百名身著五彩紗麗、佩戴黃金瓔珞的官員，乘著裝飾珍珠與翡翠的象牙轎輦匆匆趕來。樂師們重新架起象腳鼓，舞者揮動綴滿貝殼的裙裾，港口內商船雲集，來自大食的三桅帆船、波斯的尖底木舟與占城本土的龍舟式商船密密麻麻擠在泊位，桅杆上飄揚的各國旗幟如綻放的花海。
    "遠來貴客，恕寡人失迎！"占城國王雙手合十行大禮，目光掃過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艦隊，喉結微微滾動。他身旁的闍耶跋摩王子忍不住驚歎："這些戰船的龍骨，怕有十丈長吧！"丞相披耶·陀羅闍則盯著甲板上排列整齊的青銅弩機，暗自估算著這樣一支艦隊的戰力。
    林淵踏步下船，玄色鮫綃戰袍與甲板碰撞出清脆聲響，身後跟著百名佩戴鎏金腰牌的外交使官，以及扛著絲綢、瓷器的千人民夫。他手持刻有二十八星宿的青銅令節，微笑道："我大唐天子聞占城沃土千裏、香料馥鬱，特遣船隊前來交好。"說著示意隨從展開一卷絲綢，上麵用金粉繪製著長安城的繁華盛景。
    占城君臣的目光被這幅畫卷牢牢吸引。畫卷中，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大明宮的飛簷直插雲霄，市舶司前各國商隊絡繹不絕。闍耶僧伽跋摩三世的手指輕輕撫過畫中細節，喃喃道："原來傳說中的大唐，竟如此..."
    這時，太平公主身著織金襦裙，手持孔雀羽扇款步而來。她身後跟著的侍女捧著鑲嵌紅寶石的妝奩，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聽聞占城的闍耶跋摩王子精於音律？"她的聲音婉轉如鶯啼，"我帶來了西域進貢的箜篌，不知王子可願指教？"這番舉動讓原本略顯拘謹的氣氛瞬間活絡起來。
    武三思則帶著陸戰隊精銳，在甲板上展示新式火器。隨著一聲令下，霹靂火球劃過天際，在遠處海麵炸開巨大水花。占城士兵們驚呼著後退，而年輕的闍耶跋摩王子卻眼睛發亮，湊到林淵身邊："這...這是如何做到的？"
    狄仁傑手持《大唐開元禮》，與占城丞相探討兩國禮儀。他指著禮書上的圖畫，詳細解釋著大唐的朝貢製度："貴國若願與我朝通商，可享市舶司免稅之惠，更可派學子前往長安太學..."
    夕陽西下，占城港的喧鬧聲愈發熱烈。林淵站在岸邊，看著大唐工匠開始搭建臨時貨棧，鴻臚寺官員與占城稅吏核對通商條款，太平公主的商隊已經開始與當地香料商人討價還價。遠處，闍耶跋摩王子正好奇地撫摸著戰船的錨鏈，而占城國王則與狄仁傑並肩而立，望著海麵的艦隊，目光中早已沒了最初的恐懼，取而代之的是對未來的期待。
    這場由誤會引發的初遇，最終化作了兩國交好的序章。當夜幕降臨，占城港與大唐艦隊同時點亮燈火，十萬盞明燈連成星河，倒映在海麵如燃燒的火鏈，照亮了這片古老海域的新傳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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