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城王宮前的廣場上，檀香混著稻米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唐使們身著緋色官袍，手持繪有《步輦圖》的絹本，向圍坐的占城貴族講解大唐禮儀。鴻臚寺少卿展開一卷《開元禮》，指著圖中天子祭天的場景："我大唐以禮治國，祭天地、敬祖先，皆有嚴格儀軌。就像這冬至祭天，需提前七日齋戒，天子親執玉璧，以示誠敬。"
    占城丞相披耶·陀羅闍撫摸著銀白胡須，目光落在圖中官員的冕旒之上："如此繁複儀軌，如何確保萬無一失？"
    "靠的是《唐六典》。"少卿翻開另一卷竹簡，"從祭祀用牲的毛色，到樂舞的節拍，皆有律法約束。若有疏漏，主祭官當受杖刑。"他突然壓低聲音，"去年有位三品官員因祭禮失儀，被貶為庶人。"
    "這般嚴苛？"披耶·陀羅闍微微皺眉，隨即釋然笑道，"難怪大唐能萬國來朝，此等秩序之道，值得借鑒。"
    建築工坊內，大唐工匠們正用魯班尺丈量地基。老匠師李長庚舉起木製鬥拱模型，榫卯咬合處發出清脆聲響："看到沒？這"一昂三踩"結構，不僅抗震，還能承托千鈞重量。"他將模型拋向空中，落地時竟紋絲不動。
    占城年輕建築師阿羅目瞪口呆："不用鐵釘？隻用木頭就能..."
    "不止如此。"李長庚展開一卷《營造法式》，"從選材到上漆，都有口訣。比如這飛簷曲線，需"舉折七分，如鳥斯革"。"他突然指著梁上未完成的飛天紋樣，"這彩繪也有講究，朱砂要用辰州的，石青需取於於闐。"
    阿羅抓起炭筆："先生，能否教我繪製鬥拱圖紙？我們占城的神廟，正需..."
    稻田邊，老農巴頌赤腳踩在泥水中，抓起一把嫩綠秧苗："大唐官人看好了！插秧要像這樣，三指間距，根部入泥兩寸。"他突然捧起渾濁的泥水，"這水要混著牛糞，稻子才長得壯。"
    陳望之蹲下身，觀察縱橫交錯的灌溉溝渠："這溝渠呈葉脈狀分布，是如何設計的？"
    "祖輩傳的法子！"巴頌指向遠處的水閘，"雨季開閘蓄水，旱季分流灌溉。"他突然神秘一笑，"夜裏還能在渠裏捉魚，一舉兩得！"
    陳望之迅速在羊皮紙上畫圖："這"自流灌溉"之法，若引入大唐嶺南，定能..."
    香料作坊內，瑪婭將曬幹的豆蔻倒入石臼，搗杵撞擊聲混著濃鬱香氣："記住，清晨帶露采摘的豆蔻最香。研磨時要順時針轉，這樣才能..."
    "為何不能逆時針？"太平公主的侍女綠萼好奇地問。
    "會破壞香氣！"瑪婭舉起兩罐香料，"看，這罐順時針研磨的，香氣能飄三條街；那罐逆時針的，就..."她搖搖頭。
    綠萼湊近細聞，驚歎道："真的！這罐像混著陽光的味道，那罐卻..."她突然掏出一本小冊，"瑪婭姐姐，能教我調配熏香嗎？"
    夜幕降臨時，贈禮儀式在王宮大殿舉行。唐使獻上《霓裳羽衣曲》樂譜時，占城樂師們圍上來細看："這工尺譜與我們的貝音符號如此不同，卻又..."
    "音律相通。"鴻臚寺樂正撥響琵琶，"比如這《春江花月夜》，用你們的象牙琴也能彈奏。"他將曲譜遞給占城樂師，"明日可共同研習？"
    占城王室回贈的貝葉經展開時，陳望之突然驚呼："這稻種培育記載，竟與我們《齊民要術》相互印證！"他指著經文某處，"這裏說的"輪作休耕"，我們也..."
    最熱烈的當屬文化表演。占城舞者戴著孔雀麵具起舞時，大唐樂師們自發用箜篌伴奏；當《秦王破陣樂》響起，占城武士們竟持劍相和。
    闍耶僧伽跋摩三世舉起犀角杯："今日方知，大唐之繁盛，不僅在於器物之精美，更在於文明之博大！來，為這跨越海洋的情誼，幹杯！"
    林淵站在人群中，看著大唐工匠正幫占城人改良水閘，鴻臚寺譯官與占城學者辯論佛經義理，嘴角泛起微笑。這時，阿羅捧著圖紙跑來："林主事！按您說的，我把鬥拱結構用在神廟上，您看..."
    "妙！"林淵指著圖紙，"若再加上排水設計，可保百年無虞。"他突然感慨，"這圖紙，或許會成為兩邦文明交融的見證。"
    艦隊啟程那日，占城百姓擠滿碼頭。巴頌捧著陶罐追著船喊："大唐官人！這是新育的稻種，比之前的還耐旱！"瑪婭則將一包香料拋上船："綠萼姑娘，這是新配方，試試！"
    林淵望著漸漸遠去的占城，手中握著阿羅送的神廟圖紙。圖紙邊緣，還畫著占城風格的飛天與大唐鬥拱，兩種文明在此刻完美交融。海風吹來，帶著香料與稻米的氣息，仿佛預示著這場跨越海洋的文明對話，將永不停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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