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淵的腳踏上爪哇港滾燙的火山岩，一聲震耳欲聾的象鳴撕裂長空。
    他猛地抬頭，隻見十二頭披掛黃金戰甲的戰象正排山倒海般踏過石橋，象鼻卷起的塵土中，赤身騎象的武士如遠古戰神般傲立——他們周身僅纏繞著猩紅布條，古銅色的肌肉在陽光下泛著油光，腰間橫刀的寶石刀柄隨著象步起落，折射出驚心動魄的光芒。
    "這...這成何體統！"鴻臚寺丞李言蹊踉蹌著扶住廊柱，官服的廣袖在風中劇烈顫抖，"赤身露體，成何體統？
    陛下若見此景，定要斥責我們教化不力！"他慌忙整理歪斜的襆頭，眼中滿是不安。
    林淵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緊鎖象群："李大人，入鄉隨俗方為上策。"他指著象鞍上鑲嵌的翡翠瓔珞，"你看那些裝飾，與占城的華美截然不同，卻自有一股原始的威嚴。"
    太平公主輕搖孔雀羽扇，目光緊鎖遠處的鬥象場。
    三頭裝飾著象牙護甲的戰象正在激烈角逐，騎象人揮舞著鑲嵌寶石的長矛，布條在風中獵獵作響，露出腰間猙獰的猛虎紋身。
    "武將軍可留意到？"她忽然開口，"那些騎象者的布條顏色大有講究——赤色代表王室親衛，靛藍是神廟祭司，素白則是剛成年的勇士。"
    武三思手按刀柄，警惕地注視著象群經過。他注意到每頭戰象的腳踝都係著青銅鎖鏈，鎖鏈上懸掛的人骨鈴鐺隨著步伐發出陰森聲響。"公主好眼力。"
    他低聲道，"但這些戰象野性未馴，若有異動..."他握緊腰間的霹靂火球，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此時，象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怒吼。一頭戰象突然偏離隊伍，長鼻卷起街邊攤販的陶罐，摔得粉碎。
    騎象的赤色布條武士大喝一聲，抽出橫刀猛擊象耳，戰象吃痛，甩動長鼻發出悲鳴。圍觀的百姓非但沒有驚慌，反而爆發出哄笑，幾個少年甚至撿起陶片，向戰象投擲嬉鬧。
    "這在爪哇竟是尋常？"李言蹊瞪大了眼睛。
    "或許對他們而言，戰象如同家人。"林淵觀察著武士安撫戰象的動作，"你看，他擊象耳的力道看似凶猛，實則避開要害。"
    街道轉角處，幾個孩童嬉笑著追逐一頭載滿香料的大象。
    象背上的商販赤身塗抹著赭石顏料，彩色布條間別著鋒利的骨製匕首。
    當大象經過唐商的絲綢攤，商販突然扯下腰間布條，用一串青金石換取半匹繚綾，隨即大笑著將綢緞披在身上，任其在風中翻飛如旗幟。
    "大人！"唐商王掌櫃跑來，滿臉無奈，"這些爪哇人換物全憑興致，剛才那人還想用半塊椰肉換我們的銅鏡！"
    林淵笑著取出一卷《諸國風土記》："記下，爪哇以物易物，重心意而非價值。"他望向商販將綢緞隨意裹在腰間的模樣，"或許在他們眼中，我們珍視的金銀，還不如一塊能遮體的布。"
    暮色降臨時，王庭的巡遊隊伍將騎象奇觀推向巔峰。
    闍耶跋摩王子騎著通體塗金的白象緩緩走來，象鞍用珍珠鑲嵌出濕婆神舞姿，象牙上纏繞的翡翠珠串垂落至地。
    王子周身僅以金絲纏繞，眉心的紅寶石隨著象步閃爍，他抬手向唐使致意時，腕間十二枚黃金鐲碰撞出悅耳聲響。
    "尊貴的大唐使者！"王子的聲音混著象鳴回蕩，"今夜的象神祭典，還望諸位賞光！"他手中突然拋出一串金鈴，林淵穩穩接住，鈴鐺上刻著爪哇符文，散發著淡淡的檀香。
    "王子如此盛情，我等豈有不赴之理？"太平公主行禮，羽扇輕搖間，露出腕間新換的青金石鐲，"隻是不知祭典上，是否有更精彩的騎象表演？"
    王子大笑："公主若想看，我便讓親衛表演"象背飛矛"！不過..."他目光掃過武三思腰間的火器，"聽聞大唐有能噴火的神器，可否讓本王子開開眼界？"
    武三思正要開口，林淵搶先道："王子既有雅興，明日我們便在港口演練。
    不過今夜，我們更想見識爪哇的象神祭典。"他舉起金鈴，"畢竟，這才是爪哇的靈魂。"
    當象群消失在落日餘暉中，林淵站在觀禮台前，望著滿地的象蹄印和飛揚的布條。騎象者們赤裸的胸膛上，汗水與顏料交織成奇異圖騰，他們的吆喝聲與象鳴、銅鈴混作一片，在火山岩建築間回蕩。
    李言蹊望著遠去的象群，若有所思："大人，或許我們眼中的"蠻荒"，正是他們與天地對話的方式。"
    "正是。"林淵握緊手中的金鈴，鈴聲清脆，仿佛帶著爪哇的野性與熱情，"在巨象的庇護下，赤身與天地對話，或許才是最接近神明的姿勢。而我們要做的，不是改變，而是理解。"
    此時，港口方向傳來陣陣鼓響，象神祭典的序幕已經拉開。
    林淵望著暮色中的爪哇城，心中湧起期待——這場充滿野性與神秘的祭典，又將為大唐的遠洋之旅，增添怎樣的傳奇色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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