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香料市場，鹹腥海風裹挾著的辛香漸淡，取而代之的是寶石交易區特有的冷冽氣息。
    攤位上的絲絨布鋪著各色珍寶：鴿血紅的寶石在陽光下如同一滴凝固的血，矢車菊藍的藍寶石泛著神秘的星光，而貓眼石在轉動間，瞳孔般的光帶隨之流轉。
    商人們手持放大鏡，用鑷子夾著寶石反複端詳，時不時用波斯語低聲爭論著克拉數與成色。
    "這顆月光石產自錫蘭深海，每逢滿月便會泛起銀輝！"頭戴孔雀羽冠的女商人將橢圓形寶石舉向天空，晶瑩光暈在她布滿刺青的手背上跳動，"大人若買下贈予貴眷，定能博美人歡心。"
    武三思嗤笑一聲，鐵甲擦過擺滿珍珠的木盤："娘們兒才稀罕這些玩意兒，有這閑錢不如多鑄幾門火炮！"他的靴底碾碎了幾顆散落的石榴石，暗紅碎屑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目。
    狄仁傑拄著刻滿雲紋的拐杖，渾濁的目光掃過攤位間遊走的黑衣商人："武將軍莫要輕視。
    周元壽私通外敵時，正是用滿剌加王室的寶石作為信物——這璀璨珠光下，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交易。"
    林淵指尖懸在一盤黑曜石前，忽然拈起一枚刻著梵文的黑色圓片："老板娘，你這黑曜石為何混著硫磺氣息？倒像是火山岩打磨的。"
    女商人瞳孔驟縮，轉瞬又掛上豔麗的笑："大人好眼力！這是蘇門答臘活火山的饋贈，辟邪最是靈驗！"她腕間的銅鈴突然急促作響，三個蒙著灰紗的商販匆匆收攤。
    千牛衛統領薛承安按住刀柄逼近："站住！查驗路引！"灰紗下伸出的手突然撒出一把金粉，刺眼的光芒中，幾枚淬毒的銀針破空而來。
    "保護大人！"玄甲軍迅速結成盾陣，林淵甩出青銅藥盒擊開銀針，盒麵饕餮紋與金屬碰撞出火星。
    武三思暴喝著揮刀劈砍，刀鋒卻劈中對方故意拋出的紫水晶，迸濺的碎片劃傷了他的臉頰。
    "這些人用寶石當暗器！"武三思抹去血痕，踢翻身旁的翡翠擺件，"老子宰了他們！"
    狄仁傑撿起地上的碎水晶，在陽光下細看斷麵："這不是尋常紫水晶，內有蛛網般的紋路，是古吉拉特毒宗用來淬毒的"蛛心石"！"
    中央的露天拍賣場突然爆發出驚呼。戴著金鼻環的拍賣師高舉一枚翡翠戒指，用唐語喊道："各位請看！這是從亞當峰礦脈開采的帝王綠，水頭足，色正濃！"晶瑩的戒麵在陽光下流轉著欲滴的翠色，人群中的競價聲此起彼伏。
    林淵卻盯著前排三個始終沉默的黑衣商人。當價格攀升至千兩黃金時，其中一人突然開口："三千兩，外加十箱波斯地毯。"沙啞的嗓音像是砂紙摩擦，袖口滑落處露出半截蛇形刺青。
    "等等！"林淵撥開人群上前，青銅藥盒叩在拍賣台上，"這枚戒指有蹊蹺。
    "他掏出銀針湊近翡翠，針尖瞬間泛起黑鏽，"帝王綠遇毒不變色，這戒托裏分明藏著見血封喉的毒粉！"
    拍賣師臉色驟變，突然將戒指拋向空中。翡翠裂開的瞬間，腥臭的綠霧彌漫開來，人群頓時陷入混亂。黑衣商人們趁機甩出暗藏利刃的寶石，切割綢緞的聲音混著驚恐尖叫。
    "屏住呼吸！"陳清遠帶著醫官衝來，撒出一把白色藥粉驅散毒霧，"這是用毒蘑菇提煉的"迷魂瘴"！"
    武三思橫刀掃倒兩個刺客，刀鋒卻被對方腰間的鑽石軟鞭纏住。"好啊！連兵器都是寶石做的！"他怒喝著扯斷軟鞭，反手將鑽石碎片拍進刺客麵門。
    混戰中，薛承安擒住一名試圖逃跑的灰衣人。從對方懷中掉出的羊皮卷上，用朱砂畫著滿剌加戰船與寶石礦脈的標記，邊緣還沾著未幹的血跡。
    "說！你們和古吉拉特毒宗什麽關係？"林淵的藥盒抵住對方咽喉。
    "你們以為隻有香料能藏毒？"灰衣人突然獰笑，口中迸出藍色毒煙，"寶石才是最好的容器......"話音未落，他的七竅已滲出黑血。
    狄仁傑撿起羊皮卷，在火上烤了烤，浮現出隱秘的字跡："月圓之夜，寶石商船......"老臣的手指微微顫抖："他們要借著寶石運輸，將毒煙武器送入大唐船隊！"
    港口方向突然傳來鍾聲，三艘掛著古吉拉特旗幟的商船正升起主帆。玄甲軍抓住的香料小販終於崩潰："那些船上的紅寶石箱，底層全是毒煙彈！"
    林淵望向暮色中即將啟航的船隊，海風掀起他的衣擺："薛承安，帶千牛衛駕快船攔截！武將軍，你率陸戰隊從側翼包抄！"
    "大人！"一名玄甲軍護衛捧著染血的布帛跑來，"從刺客身上搜到這個！
    "展開的綢緞上，用孔雀石粉末繪製著與佛寺壁畫相同的雲紋——隻不過這次，雲紋中央多了顆滴血的寶石。
    武三思啐了口血沫："老子倒要看看，這些鑲金戴玉的雜種，骨頭是不是也和寶石一樣硬！"
    隨著號角聲劃破天際，寶石交易區的珠光與火光交相輝映。
    林淵握緊藥盒，看著戰船破浪前行。他知道，這場藏在璀璨寶石下的毒計，不過是更大陰謀的序章。
    而那些在流光溢彩中暗藏的殺機，終將在血與火中顯露真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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