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熵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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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啊啊啊啊——!”
    我的嘶吼在狹窄的金屬空間裏瘋狂回蕩,已非人聲,更像是瀕死巨獸被撕裂喉嚨時最後的咆哮。
    視野被徹底淹沒。
    不是黑暗,而是一片狂暴、沸騰、吞噬一切的黑金色能量風暴!
    這力量不再僅僅是奔流於血管的岩漿,而是化作了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從骨髓深處向外瘋狂穿刺!
    每一寸皮肉,每一條神經,都在承受著千刀萬剮的酷刑。
    皮膚下那蛛網般蔓延的黑色血管,此刻不再是紋路,而是活物!
    它們在皮膚下瘋狂地搏動、膨脹、虯結。
    如同無數條劇毒的蟒蛇正在皮下蘇醒、蠕動,將我的手臂撐起一個又一個令人作嘔的鼓包!
    紫黑色的光芒從血管的縫隙裏透射出來,帶著不祥的生命力。
    淨化寶石——不,它早已不再是淨化之物——死死嵌在我的掌心,像一顆貪婪吮吸生命力的異形心髒。
    它表麵的黑色血管紋路如同獲得了獨立的生命,瘋狂地搏動著。
    每一次搏動都向我的身體深處注入一股冰冷、狂暴、帶著毀滅意誌的洪流。
    腦海中,那個名為“熵”的古老意識碎片,不再僅僅是低語或咆哮。
    它正以我的痛苦為養料,以我的神經為通道,強行撕裂我的意識壁壘。
    要將它那龐大、混亂、充滿無盡饑渴的意誌,徹底灌入這具名為“容器”的軀殼!
    “容器!敞開!接納!回歸…完整!”
    它的意念不再是碎片,而是凝聚成冰冷的、帶著絕對命令的意誌洪流,狠狠衝刷著我的靈魂堤壩。
    “不…滾出去!”
    我僅存的意誌在滔天的痛苦和混亂中發出微弱的呐喊,如同狂風中的燭火。
    我試圖握緊拳頭,試圖將這顆帶來災厄的石頭扔掉,但手指早已不聽使喚。
    它們僵硬地張開著,被寶石牢牢吸附,如同焊死。
    安全區內,那代表秩序與庇護的柔和藍光。
    在我爆發出的黑金能量風暴衝擊下,如同狂風中的殘燭般劇烈搖曳、明滅不定!
    球形屏障表麵,以我為中心,蕩漾開一圈圈狂暴的能量漣漪,發出不堪重負的“滋啦”聲!
    整個地下空間都在嗡鳴、震顫!
    屏障外,那具穿著破爛白大褂的腐爛屍骸——張研究員,撞擊的動作猛地停滯了。
    它那隻渾濁、死寂的眼球,透過散亂的汙發和劇烈波動的能量屏障,死死地“盯”著我掌中那爆發出毀滅性能量的寶石。
    不,它“盯”著的,是寶石深處正在蘇醒的那個存在!
    它那撕裂的、凝固著怨毒笑容的嘴角,竟然開始劇烈地、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
    牽動著腐爛的肌肉和暴露的牙床,發出無聲的、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聲。
    一種超越了腐爛軀殼所能表達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對“源頭”的狂熱渴望和扭曲的歸屬感,從那具行屍走肉身上彌漫開來!
    它感應到了!
    它感應到了“熵”的徹底降臨!
    感應到了那源自同一個本源的、對“容器”和“身體”的瘋狂呼喚!
    “容器!你的狀態!”
    學姐的尖叫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她試圖衝過來,但那從我身上爆發出的、充滿毀滅和排斥性的黑金能量風暴,如同無形的力場,將她狠狠推開!
    她踉蹌著撞在冰冷的服務器機櫃上,嘴角再次溢出鮮血。
    而林夏…
    蜷縮在地的她,身體猛地弓起,像一隻被強電流擊中的蝦米!
    喉嚨裏發出一聲淒厲到變形的尖叫!
    她手臂上瘋狂蔓延的暗紫色光流,如同被注入了一劑狂暴的催化劑,驟然爆發出刺眼欲盲的紫光!
    那光芒不再局限於手臂,而是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淹沒了她的肩膀,朝著她的脖頸、臉頰、乃至整個上半身瘋狂席卷!
    皮膚下的紫色紋路不再是蛛網,而是化作了粗壯、搏動、如同活體電路般的脈絡!
    她的皮膚在紫光下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非人的質感,青灰色的死氣被一種妖異的、仿佛能量流動的光澤取代!
    她的頭發無風自動,絲絲縷縷間竟也縈繞起細微的紫色電弧!
    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瞳孔完全消失,隻剩下兩團瘋狂旋轉、散發著純粹毀滅欲念的深紫色旋渦!
    “嗬…嗬嗬…”一種非人的、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聲音從她喉嚨深處擠出。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紫色的能量旋渦“眼”死死鎖定了我,鎖定了我手中那枚正在釋放“熵”之意誌的寶石!
    那眼神裏,沒有痛苦,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冰冷的、被更高意誌驅動的、純粹的執行欲望!
    仿佛她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成為這道意誌延伸的載體!
    “林夏…被完全…轉化了?”學姐的聲音帶著徹底的絕望。
    “容器…載體…匯合…”
    熵的意誌在我腦海中冰冷地宣告。
    它不再滿足於僅僅占據我的身體,它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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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要眼前這個被鏡淵能量深度汙染、正在轉化為完美“載體”的林夏!
    它要屏障外那具蘊含著部分本源印記的腐朽軀殼!
    它要匯聚所有碎片,重歸完整!
    就在我意識即將被熵的洪流徹底衝垮、身體即將成為它降臨現實的第一個踏腳石的瞬間——
    “不——!!!”
    一聲更加淒厲、更加絕望、仿佛用盡靈魂最後一絲力量發出的尖叫,猛地從林夏那具被紫光包裹、正迅速非人化的軀體中爆發出來!
    這聲尖叫,不再是那非人的金屬摩擦聲,而是屬於林夏的!
    屬於那個曾經鮮活、會害怕、會猶豫、但也會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少女的聲音!
    那聲音裏蘊含的痛苦、掙紮和對自身存在被抹殺的極致恐懼。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被熵侵蝕得近乎麻木的意識深處!
    嗡!
    我混亂、瀕臨崩潰的腦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顆精神炸彈!
    熵那冰冷狂暴的意誌洪流,在這聲源自靈魂本源的反抗尖嘯衝擊下,竟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就像一台精密運轉的殺戮機器,被一顆微不足道卻卡在關鍵齒輪上的砂礫,硬生生地…卡頓了一下!
    就是這一瞬間!
    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層、對“自我”存在近乎本能的扞衛意誌,如同沉寂火山最後的爆發,猛地從我意識深淵的最底層噴薄而出!
    那並非多麽強大的力量,卻帶著一種純粹到極致的、不容褻瀆的“我之為我”的執念!
    “我…不是…你的容器!”
    我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幾乎要被黑金色能量風暴吞噬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那隻被異變寶石吸附、正瘋狂搏動、如同怪物肢體的右手!一股混雜著無盡痛苦、憤怒和對“存在”本身的瘋狂執念,化作無聲的咆哮,狠狠撞向腦海中熵的意誌!
    轟!
    意識層麵,如同兩股無形的巨浪狠狠對撞!
    熵的意誌冰冷、龐大、帶著遠古的威壓,如同崩塌的冰川。
    而我那微弱卻凝聚到極致的“自我”意誌,則像一根燒紅的、寧折不彎的鋼針!
    鋼針沒能刺穿冰川,卻讓那碾壓而下的冰川,出現了一道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的…裂痕!
    “呃!”我身體劇震,口中噴出一股滾燙的、帶著點點暗金色光屑的鮮血!
    手臂上瘋狂搏動的黑色血管,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壓製,猛地一滯!
    掌中那枚黑金寶石爆發出的狂暴能量風暴,也隨之劇烈地波動、收縮了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反抗和能量波動,讓正在被轉化的林夏身體猛地一僵!
    她眼中瘋狂旋轉的紫色旋渦似乎也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混亂和茫然,那股純粹的執行意誌被打斷了片刻!
    屏障外,那具白大褂腐屍撞擊屏障的動作也再次停滯,渾濁眼球裏的狂熱似乎被一絲困惑所取代。
    “機會!”
    學姐捕捉到了這轉瞬即逝的變故,眼中爆發出絕境中求生的光芒!
    她不顧一切地再次撲向那本攤開在地上的深藍色實驗日誌,手指因急切而顫抖,瘋狂地翻動著後麵沾著血汙的頁麵!
    “熵…熵…熵的弱點…母親…你一定…一定記錄了…”
    她急促地低語著,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螻蟻…反抗…無意義…”
    熵那冰冷、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慍怒的意誌再次在我腦海中響起,比之前更加凝實、更具壓迫感!
    那短暫的裂痕正在被它龐大的力量迅速彌合!
    手臂上的黑色血管再次開始瘋狂搏動,寶石的能量風暴重新開始醞釀、膨脹!
    “找到…了!”
    學姐猛地發出一聲嘶啞的呼喊,她的手指死死按在日誌的最後一頁!
    那一頁沒有複雜的數據圖表,隻有幾行用極其潦草、甚至帶著絕望顫栗的筆跡匆匆寫下的文字。
    旁邊還有大片深褐色的、早已幹涸的疑似血跡的汙漬。
    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恐懼而扭曲、變調,幾乎是吼了出來
    “熵…熵之箴言…它…它親口告訴母親的?!”
    什麽?!熵…親口告訴學姐的母親?!
    這個信息如同驚雷,瞬間劈開了我意識中的混亂!
    連腦海中熵那洶湧的意誌洪流,似乎都因為這意外的揭露而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學姐急促地、用盡全身力氣念出那幾行觸目驚心的文字,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在金屬上,冰冷刺骨
    “箴言一萬物歸熵,秩序終將崩解。混亂…是唯一的真實。”
    (字跡旁潦草批注它在嘲弄!它在宣告!它視秩序為虛妄!)
    “箴言二容器…載體的掙紮…是熵增…最美的…序曲。”
    (批注它在享受!它在品嚐我們的痛苦!反抗…是它力量的養料?!)
    “箴言三當容器…擁抱…絕望…熵…即…重生…”
    (最後幾個字幾乎無法辨認,被大片深褐色的汙漬覆蓋,旁邊有更加潦草、仿佛用盡最後力氣寫下的幾個小字…鑰匙…是…放棄?…不…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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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容器擁抱絕望…熵即重生?!
    鑰匙…是放棄?!
    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熵的箴言,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揭示了它力量的核心本質——它並非單純依靠暴力碾壓,它在玩弄人心!
    它渴望著容器在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中…主動放棄抵抗!
    主動擁抱混亂!
    那才是它真正重生的“鑰匙”!
    “嗬…螻蟻…終於…明白了?”
    熵那冰冷、帶著一絲戲謔和滿意感的意誌再次響起,仿佛在欣賞獵物終於看清了陷阱的全貌,卻更加無力逃脫時的絕望表情。
    “掙紮…痛苦…絕望…皆是…盛宴…放棄…即是…回歸…永恒…的…混沌…”
    它的話語,如同帶著倒刺的冰錐,狠狠刺入我剛剛因為反抗而凝聚起一絲微光的意識!
    一股冰冷徹骨、足以凍結靈魂的絕望感,伴隨著箴言揭示的殘酷真相,如同附骨之蛆般蔓延開來。
    難道…我們所有的戰鬥、犧牲、掙紮…都隻是在為它的重生譜寫更華麗的序曲?
    難道顧清明的犧牲…林夏的轉化…都隻是這場“盛宴”的一部分?
    難道唯一的“出路”,竟是…主動放棄?
    手臂上那被壓製了一瞬的黑色血管,在熵的意誌驅動和我內心升騰起的絕望滋養下,再次瘋狂地搏動、賁張!
    比之前更甚!
    皮膚下的紫黑色光芒暴漲,整條手臂的皮膚被撐得近乎透明,甚至能隱約看到裏麵搏動著的、如同異形生物內髒般的黑色物質!
    掌心的寶石溫度飆升,黑金色的能量風暴重新凝聚,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勢!
    “呃啊啊啊——!”
    我再次發出痛苦的嘶吼,身體因為劇烈的能量衝突和精神的巨大衝擊而劇烈搖晃,幾乎站立不穩。
    “容器!別聽它的!它在蠱惑!它在利用絕望!”
    學姐目眥欲裂,聲嘶力竭地大喊,試圖喚醒我。
    但她的話語,在熵那冰冷戲謔的箴言和眼前林夏徹底非人化、屏障外腐屍虎視眈眈的絕境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開始真正地、不可阻擋地…淹沒我的意識堤岸。
    反抗的意誌,在那句“放棄即是回歸永恒的混沌”麵前,似乎正變得…毫無意義。
    熵感受到了這股洶湧的絕望。
    它的意誌在我腦海中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如同深淵回響般的低吟。
    “對…就是這樣…擁抱…虛無…”
    就在我的意識即將被這冰冷的絕望徹底凍結、手指幾乎要遵循那毀滅的本能、主動握緊那顆帶來災厄的寶石的瞬間——
    林夏那具被狂暴紫光徹底包裹、懸浮離地、正發出非人低吼的軀體,猛地再次爆發出刺眼欲盲的強光!
    但這一次,不再是純粹的毀滅紫光!
    在那深紫色的核心之中,一點微弱卻無比堅韌、如同晨曦穿透厚重烏雲般的…金色光芒,驟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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