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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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處長壓低聲音,神色鄭重:“你林姨單位有個留洋回來的姑娘,模樣俊俏又有新思想,可她父親從前在民黨那邊做事。我思來想去,怕這層關係給你惹麻煩,就沒敢提。”
易傳宗心領神會,目光沉沉地點了點頭。
"中午去豐澤園見麵,可得上點心。"
林處長拍著易傳宗肩膀叮囑,“哪怕姑娘不合眼緣,也不能當場駁了麵子。先處些日子,實在不行再找由頭婉拒,既不傷和氣,也讓小領導好下台。”
他扶了扶眼鏡,語重心長道:,“你也說了,小領導打小就疼你,如今費心撮合,咱們更得周全著。”
易傳宗認真聽著,不時應和兩聲:“林叔說得在理。”
“記住,可別以長相和學曆論人。”
林處長神色嚴肅起來,“你是京城大學畢業的,長得溫潤如玉公子世無雙,萬不能因人家長相和學校普通就看輕了。感情這事兒,得看品性投不投緣。”
聽著這些掏心窩子的話,易傳宗連連點頭,每一聲"知道了"都讓林處長心裏愈發熨帖。
看著眼前這個如親兒子般的青年,林處長感慨萬千——自家兩個女兒出嫁時,他都沒這般操心過。
如今為易傳宗的終身大事輾轉反側,才真切體會到為長輩操持婚事的滋味。
姑娘家嫁出去,合則聚不合則散,可娶進門的媳婦,不僅要與易傳宗誌趣相投,更得能相互扶持,這份心思,到底是重了許多。
林處長的目光不經意掃過腕表,表盤上的指針已快指向十一點五十分。“傳宗,時間差不多了。”
他話音未落,易傳宗已利落地起身,伸手虛扶著他的胳膊:“林叔,您跟我一塊兒去!有您在旁邊,我心裏才踏實。”
“我去合適嗎?”林處長假意推辭,鏡片後的眼睛卻亮得發燙。
易傳宗急得直擺手:“您可是行家!小領導那邊您熟,萬一冷場了還能幫我圓場。再說了,您往旁邊一坐,人家姑娘一看就知道我重視這事兒!”
這話像把軟刷子,輕輕撓在林處長的心尖上。他深知,若非真把自己當至親長輩,易傳宗絕不會這般信賴。
喉頭突然發緊,他心中想起這些年,他從青澀學生成長為穩重成熟男人,此刻被需要的暖意漫上心頭。
兩個女兒出生時,他正奔波在我黨的隱秘戰線,缺席了太多成長瞬間。那些年隻能在見麵時,驚訝於她們突然長高的個頭、突然學會的新本領。
而眼前的易傳宗,卻讓他真切嚐到了為孩子婚事輾轉操心的滋味——這份被依賴的感覺,竟比想象中還要珍貴。
“好,叔陪你去!”林處長重重拍了拍易傳宗的肩膀,仿佛要把滿心的感慨都融進這一拍裏,“今天定要幫你把好這人生大事的第一關!”
話音剛落,林處長已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翻出一把檀木梳。不等易傳宗反應,梳子已輕輕落在他發間,一下又一下仔細梳理。
易傳宗無奈地笑著往後躲:“叔,哪用這麽麻煩?咱們大老爺們兒...”
“胡鬧!”林處長板起臉,手腕微用力按住他肩膀,“越是重要場合越得講究!”說著放下梳子,探身將易傳宗大衣上的褶皺一一撫平,連領口的暗扣都重新係了兩遍。
指尖掠過挺括的肩線時,他突然頓住,目光裏泛起一絲濕潤:“傳宗,這不是為了好看。你穿戴整齊去見人家姑娘,是禮數,更是尊重。第一印象落了好,往後相處才能順風順水。”
易傳宗看著林處長認真整理自己衣襟的模樣,忽然想起兒時生病時,爺爺也是這般小心翼翼掖衣角的模樣。喉頭發緊間,他伸手按住那雙微微顫抖的手:“知道了,叔。”
整理妥當後,林處長將車鑰匙往易傳宗手裏一塞,跨上自行車率先蹬出老遠:“磨蹭什麽!別讓人家姑娘等急了!”
車輪碾過青磚路麵,帶起細碎的聲響,兩人並肩而行,車輪的鏈條聲裏夾雜著此起彼伏的交談。
“最近處裏那批文件,你做得漂亮。”林處長騰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易傳宗的車把,“尤其是那份調研報告,數據詳實、分析透徹,連市裏都誇你是把好手。”
他話音一轉,語氣變得鄭重:"不過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別像我,年輕時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現在落下一身毛病。"
易傳宗側頭看了眼林處長微微佝僂的脊背,心頭泛起酸澀。
這段時間,老領導確實肉眼可見地憔悴了許多,總是捂著後腰處理文件,咳嗽聲也愈發頻繁。
察覺到他的目光,林處長咧嘴笑了笑,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我這身子骨,怕是要去修養。往後這些擔子,得慢慢交給你。”
風掠過耳際,將後半句話吹得支離破碎。易傳宗捏緊車把,金屬的涼意順著掌心蔓延:“林叔,您別這麽說..…”
“這是實話。”林處長打斷他,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培養你不是一天兩天了,處裏的實權得有人接得住。等這次休養回來,我還能為你撐幾年,你隻管放開手腳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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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輕快,“說不定到時候啊,還能抱上你和今天那位姑娘的大胖小子!”
易傳宗耳根發燙,腳下猛地一用力,自行車嗖地竄出老遠:“林叔!您又拿我打趣!”
笑聲混著車輪聲,在胡同裏蕩開,驚起牆頭幾隻麻雀,撲棱棱飛向晴空。
自昨天晚上爹道出說親之事,秀芝便在床頭輾轉了整夜。困意如薄紗般籠罩時,易傳宗的身影總在夢裏浮現,他眼神冰冷,質問她為何借領導施壓。
她張口欲辯,喉間卻像塞著團棉花,急得冷汗涔涔,猛然從床上坐起。
窗外月色清冷,照著她通紅的眼眶——她從未想過,事情會走到這般進退維穀的境地。
得知中午要在豐澤園見麵,老李整個人都坐不住了。述職期本就清閑,可他滿腦子都是女兒的終身大事,手裏批閱文件的筆懸在半空,墨跡暈染成模糊的圓團。
昨天晚上睡覺時,他和媳婦對麵坐著,臉色嚴肅得像塊鐵板:“秀芝在家待不了多久了,要是成了,很快就嫁出去。我知道你打我娘和秀芝來京城,你就看她們不順眼,可你別忘了,當年你嫁進給我,就知道我有這麽個老娘和閨女。”
他攥著媳婦的手腕,語氣帶著警告,“我不求你把她當親閨女當親娘疼,至少別甩臉子、翻白眼。要是再讓我撞見,你就別怪我不客氣!”
媳婦撇了撇嘴,嘟囔著抱怨:“我就這直脾氣,我以後肯定對娘好,秀芝又沒害她...”
“直脾氣也得分時候!”老李打斷她的話,“你那點勢利眼的毛病,我哪次沒說?以前打仗顧不上家,現在可由不得你任性!”
見媳婦耷拉著腦袋不吭聲,他緩了緩語氣,“嗯,我就知道我媳婦孝順,是個好媳婦,還有秀芝她是我閨女,我就盼著她能風風光光地嫁人。你就當幫我這一回,行不?”
這邊安頓好媳婦,老李望著女兒,心裏泛起陣陣酸澀——這些年聚少離多,虧欠她的實在太多,如今這場相親,說什麽也要給說成,給她撐足場麵。
奶奶翻出壓箱底的藍色列寧服,嶄新的布料泛著柔和的光澤,那是當下最時髦的款式;又捧出一雙牛皮小皮鞋。
鏡中人穿上這身,卻依然麵色蒼白。她撫著衣領上的銅紐扣,指尖微微發顫:想去,又怕麵對易傳宗的冷臉;不去,心底那簇希望的火苗又燒得灼人。
“或許能有個相處的機會...”她對著鏡子輕聲呢喃,睫毛上還沾著未幹的淚,“哪怕短短幾日,也好讓我記住這份心意。”
少年時那個清俊挺拔的身影,早已刻進她生命裏,往後歲月,再難有人能撥動她的心弦。可這兩日細想,她與易傳宗之間隔著的,又何止是身份的鴻溝?
他身邊定有無數優秀的姑娘,能照料他、理解他,而自己不過是困在執念裏的人罷了。
攥緊衣擺,她深吸一口氣,鏡中人的目光漸漸堅定。若此番不成,她便回東山老家,祝福他,為他祈福,守著他和她的回憶,把這份心事永遠埋進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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