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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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傳宗愣了幾秒沒出聲,原來一樓書房的樟木箱,竟然是“婁半城”,買來送給他的。
林叔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時,他才猛地回神:“林叔……?”
“操心啥!”林叔笑得眯起眼,“你林姨已經把你的稿費早給振華了。”
“使不得啊林叔!咱們普通老百姓,實在用不上那些精致物件啊!”
易傳宗慌忙擺手說道:“這箱子裏的物品,一看就金貴,我那點稿費…哪夠啊?”
他喉結滾動,盯著窗戶盡頭的陽光,“下班後,我回去把箱子搬上車,給他送回去,咱們不能欠他的人情不是。”
“傻小子!”林叔輕拍他後腦,“振華是你林姨親堂弟,自家生意盤根錯節的——你林姨的嫁妝鋪子還在他那管著呢!”
林叔故意壓低聲音,“有什麽人情啊!就這幾個箱子,對咱們來說,有點貴,但也不是消費不起不是。物品貴的賣價貴,但是他有鋪子專門賣這些東西,可是進價便宜不是,隻不過是不賺咱的錢,再推辭就有點過了。你林姨已經把你的存折給他了,早兩清了!”
他突然板起臉,“再提還回去就是打你林姨臉,聽見沒?”
林叔又補了一句:“家具、窗簾、廚具、床上用品都是你倆姐和你姨置備的,跟婁半城不沾邊。”
他指尖敲了敲桌麵,“你林姨娘家在城裏有鋪子,咱們去他們店裏買東西,自家人不賺差價,但該給的本錢一分不少,哪來的人情債?你呀,別瞎琢磨!”
易傳宗眼眶發熱,喉頭動了動:“林叔林姨為我操這麽大的心……那錢太多了,我回去就把姐姐和林姨墊的錢取出來還上。再說我也不是沒錢,爺爺留的積蓄還有不少……”
“淨說傻話!”林叔抬手虛拍他腦袋,“你姐和姐夫就買了些廚房鍋碗瓢盆,能花幾個錢?你給倆外甥女買玉器和寶石金鐲子、給外甥買黃金鑲嵌寶石的三件套,咋沒說貴?按你這道理,我們是不是還得把孩子的見麵禮退給你?”
老人語氣軟下來,拍了拍他肩膀,“朋友相處人情往來罷了,更何況咱們不是一家人嗎?別算這麽清,你日子過好了,比啥都強。”
易傳宗笑笑沒接話,隻說:“那林叔我先回辦公室,手頭還有點活沒幹完。”
林叔揮揮手:“快去吧,別耽誤正事。”
“哎別急!”林叔又緊急拽住他胳膊,皺紋裏溢出笑意,“下班跟我回家,你林姨今天早上上班之前,連告訴我,讓我一定把你帶回去,燉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就等你嚐鮮呢!”
易傳宗眼眶微熱:“林姨到底是疼我的。”
頓了頓又說,“今晚想去李叔家串串門。”
林叔臉色一沉,指尖敲了敲桌麵:“昨天中午,還打電話問你的昨天近況,下午老李和老周來家裏找我,撲了個空。”
他突然盯著傳宗眼睛,“傳宗,真打定主意了?往後和秀芝過日子,可不是兒戲。”
林叔盯著易傳宗,眼底滿是擔憂:“我知道你顧全大局,但婚姻不是做戲。你念過大學,學識淵博,秀芝……到底是沒有經曆過,你們壓根不是一路人。”
易傳宗喉頭動了動,指尖捏得泛白:“木已成舟,哪有回頭的道理?當初既然應下,就得擔起責任。”
他苦笑一聲,“感情這東西,處著處著或許就有了。”
話音未落,他轉身走出林叔的辦公室,腳步聲比往常重了幾分。
易傳宗穿過走廊,同事們紛紛問候“易副處長下午好”。
他唇角揚起溫雅笑意,一一回應“下午好”,腳步卻在青石磚上踩出輕淺的急驟。
後院辦公室的銅鑰匙轉開時,他指尖掠過冰涼的鎖芯,推開辦公室木門。他拿起水壺倒了一杯熱水,倒完熱水後,他端起起搪瓷杯放在辦公桌上。
搪瓷杯撞在桌麵發出清響,他望著騰起的水汽皺眉。林少華夫婦的饋贈如同一捧燙手的炭:樟木箱上的鎏金花紋、窗簾料子上細得看不見的暗紋,哪一樣都不是普通人家該有的排場。
易傳宗揉了揉眉心,將思緒從亂麻中抽離。上午書店遇見羅叔時,對方雖隻身前來,可他眼角餘光掃到街角幾個身形筆挺的身影——那是常年跟在領導身邊的警衛,雖未明著護駕,氣場卻藏不住。
他不由得暗歎羅叔風采:不過四五十出頭,便已是人民軍事委員會的總政治部的主任,兼職好幾個位置。
聽說當年在戰場上可是有名的儒將,此人具備深厚的文化素養和堅定理想信念,以及儒雅氣質和卓越的政治軍事才能。
易傳宗在後世,看到領導稱他是“這個同誌有一個優點,很有原則性,對敵人狠,對同誌有意見,背後少說,當麵多說,不背地議論人,一生始終如一。一個人幾十年如一日不容易,原則性強,對黨忠誠,對黨的團結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摸出鋼筆在筆記本扉頁畫了道豎線——這是今日見過一位“特殊人物”。筆尖頓了頓,又在旁邊添了句:真正的鋒芒,從不在人前人後顯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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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傳宗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筆記本扉頁的“心要熱,頭要冷”,上午在書店的場景突然鮮活起來。
羅叔當時隨手抽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對他說道:“保爾怎麽在寒冬裏鋪鐵軌。理論得沾著泥巴,才踩得踏實。”
在餐館裏,羅叔將最後一塊紅燒肉夾進他碗裏,竹筷敲著瓷盤發出清脆聲響:“別總盯著筆尖的墨水,想想這墨能不能寫進老百姓心坎裏。拿筆杆子的,和拿槍杆子的一樣,都是給窮人修路的。”
易傳宗背靠椅背上,指尖叩著筆記本邊緣。羅叔那句“要把自己放進土裏,別總飄在半空”突然在耳邊炸開。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總帶著後世上帝視角看問題,卻忘了此刻腳下的土地正翻湧著真實的泥沙?
他在筆記本上,拿起筆筆尖在“融入”二字上畫了圈,他忽然笑自己迂腐。
得學林叔泡茶時的講究:水溫多高衝龍井,火候多大連翹能出藥香,什麽時候該說場麵話,什麽時候得把真話裹在茶水裏遞出去。
原來“融入”從來不是放棄棱角,而是學會像水一樣,既能衝進深山鑿出渠道,也能靜在碗裏映出月亮。
他看見筆記本扉頁的五角星在月光下泛著鈍光。那不是勳章,是塊路標,指著一條必須踩進泥裏才能看清的路。
他忽然想起羅叔轉身時拍在肩頭的力道——不輕不重,鋼筆尖懸在“羅叔”二字上方顫抖,最終落下一顆鮮紅的五角星。
那些曾以為空洞的大道理,原來早藏在保爾的凍土、餐館的紅燒肉,還有老政治家布滿老繭的掌紋裏。
易傳宗仔細一想:想在政治係統和官場走穩,就得先把自己煉成塊磚,知道該往哪堵牆裏砌,該用多少水泥勾縫。
喉間泛起鹹澀的暖意,他合上本子時聽見自己心跳,竟比當年入黨宣誓時還要劇烈。
有些事不必深究,有些人值得看齊。
——比如羅叔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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