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壓下識海因過度催動空間石碑而傳來的陣陣刺痛和眩暈，目光死死鎖在崽崽灰敗的小臉上。他胸前的獸皮已被暗紅的血浸透，生命源光正艱難地修複著那觸目驚心的崩裂傷口，但他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丫丫的話，無疑在他昏迷前就撥動了那根最危險的弦——黑石城的“白鬼”，與北方驅狼的“禍根”，竟是同一來源！這背後隱藏的陰謀和恐怖，足以讓人骨髓生寒。
    “夫人！”窩棚簾子再次被猛地掀開，趙鐵柱帶著一身狼血和硝煙衝了進來。他獨臂緊握著卷刃的刀，臉上混雜著戰鬥後的疲憊、勝利的餘悸和……一絲尚未散盡的恐懼。顯然，他也聽到了丫丫的尖叫。
    “北坡……狼群退了！那狼王……那鬼東西跑了！弟兄們傷了幾個，好在沒死人！”他急促地匯報著，但目光掃過昏迷不醒、胸前一片血汙的崽崽時，聲音猛地一滯，獨眼裏瞬間爬滿了血絲和深切的痛楚，“小恩人他……”
    “暫時穩住，但傷得很重。”我聲音幹澀，目光卻銳利地轉向他，“鐵柱，你剛才在矮牆，看清了嗎？那狼王……它最後露出的毛色？”
    趙鐵柱渾身一震，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仿佛回憶起了極其恐怖的一幕。他深吸一口氣，獨眼中透著驚悸：“看……看清了！那畜生被小恩人那神鬼莫測的光束打中一隻眼，慘嚎著後退時……火光晃了一下……它……它頸子後麵，還有脊背上……露出來的毛……是白的！慘白慘白的！跟……跟死人骨頭一個顏色！絕對不是狼該有的毛色！”
    “白毛……”小月捂住了嘴，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白鬼……”趙鐵柱喃喃道，握刀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聲音帶著一種被愚弄和極致的憤怒，“他娘的！原來是黑石城養的那群吃人的鬼東西！它們在城裏吃不夠，還他娘的跑到山裏來驅狼吃人？！馬閻王這狗雜種！還有黑石城那個狗屁城主！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窩棚裏再次陷入死寂。恐懼、憤怒、後怕、以及對崽崽傷勢的揪心，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焚燒屍體的焦臭味混合著血腥和藥味，鑽進鼻孔，令人作嘔。壁壘外，村民們清理戰場、救治傷員的聲音隱約傳來，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和壓抑。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粗重的喘息。
    “夫人！鐵柱哥！小恩人怎麽樣了？！”一個洪亮卻難掩疲憊和焦急的聲音在窩棚外響起。是火叔！他終於從南邊趕回來了！
    趙鐵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轉身掀開簾子：“老火！快進來！小恩人……”
    火叔魁梧的身影帶著一身風塵和露水擠了進來。他臉上沾著泥灰，胡子上掛著冰碴，顯然是一路狂奔。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獸皮上昏迷不醒、胸前一片血汙的崽崽，那雙銅鈴般的大眼瞬間瞪圓，布滿了血絲和難以置信的驚怒！
    “崽崽！”他低吼一聲，如同受傷的猛獸，一個箭步衝到崽崽身邊，粗糙的大手顫抖著不敢去碰觸那猙獰的傷口，“怎麽會……怎麽會傷成這樣？！那些狗娘養的衝車……”
    “衝車是退了，”趙鐵柱聲音嘶啞，帶著刻骨的恨意，“是被小恩人用命拚退的！可後麵……後麵又來了更邪門的東西！”他語速飛快地將北坡狼群、綠眼、詭異的指揮、崽崽的強行出手、以及最後那狼王顯露的白毛，連同丫丫和小月的“白鬼”之說，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火叔聽著，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眼中的驚怒漸漸被一種更深沉、更可怕的凝重所取代。當聽到“白毛”、“黑石城白鬼”時，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趙鐵柱和我，裏麵翻湧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寒意。
    “白毛……驅狼……禍根……”火叔的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千斤重負，“我……我查到的……就是這個！”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他環顧了一下窩棚裏的眾人——我、趙鐵柱、嚇得抱在一起的小月、丫丫、小杏兒，以及昏迷的崽崽，眼神變得無比沉重。
    “夫人，鐵柱，還有你們幾個丫頭，”火叔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肅，“下麵我要說的話，關乎我們所有人的性命！一個字，都不能泄露出去！聽到了嗎？！”
    他的凝重感染了所有人。趙鐵柱重重點頭，小月緊緊捂住丫丫和小杏兒的嘴，用力點頭。我亦屏息凝神。
    火叔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仿佛接下來的話需要極大的勇氣才能說出口：
    “我順著南邊那條暗河摸過去，差點把命丟在那兒！那地方……根本不是什麽天險絕地，是他娘的一個……巨大的屠宰場！也是……一個邪門祭壇！”
    窩棚內的溫度仿佛驟降到了冰點。
    “河灘上……全是骨頭！”火叔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恐懼和憤怒，“人的骨頭！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層層疊疊，被水衝得到處都是！很多骨頭……上麵都有啃咬的痕跡！絕不是野獸啃的，是……是人的牙印！”
    易子而食！這個在災荒年最恐怖的詞，瞬間浮現在每個人腦海，帶來一陣生理性的反胃和徹骨的寒意。小月再也忍不住，幹嘔起來。
    “不止是骨頭！”火叔的聲音更沉，如同從地獄傳來，“我在一個被水衝刷出的巨大岩洞裏……看到了更邪門的東西！那裏……插著很多削尖的木樁！上麵……掛著很多……風幹的、殘缺不全的屍體！像……像被獻祭的牲口！岩壁上……用血……畫滿了看不懂的鬼畫符！最裏麵……最裏麵……”
    火叔的呼吸變得無比粗重，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懼，仿佛回憶起了最恐怖的景象：
    “有一個……一個用……用活人的血肉……和骨頭……壘起來的……像神像一樣的東西！那東西……那東西下麵……就堆著……一堆……慘白慘白的……長長的……毛發！跟……跟丫丫剛才說的……狼王身上的白毛……一模一樣！”
    “嘔——！”小月再也控製不住，劇烈地嘔吐起來。丫丫和小杏兒嚇得連哭都忘了，小臉煞白，渾身發抖。
    趙鐵柱的臉色鐵青，獨臂上的肌肉虯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燃燒著滔天的怒火和殺意：“畜生！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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