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園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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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鐵柱靠著玉璧,脫力地喘息,斷臂處那鑽心蝕骨的劇痛和冰冷的麻痹感已然消失,隻留下傷口愈合時的刺癢和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他獨眼望著被小月緊緊摟在懷裏、小臉有些蒼白卻帶著安心笑容的小杏兒,粗獷的臉上擠出一個極其難看的、混雜著後怕與感激的苦笑。王石頭守在他身邊,捂著肋下,齜牙咧嘴地倒吸著涼氣,目光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仿佛那些灰綠的邪念隨時會從地底鑽出來。
    小月抱著女兒,感受著懷中溫熱的、真實存在的小小身體,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緩緩落回原處。她輕輕拍撫著小杏兒的後背,低聲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試圖驅散孩子眉宇間那抹因力量透支帶來的疲憊。小杏兒依賴地蜷縮在母親懷裏,清澈的烏眸半闔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她胸口那點純淨的光芒已穩定下來,如同呼吸般規律地微微閃爍,與旁邊那株光芒內斂卻依舊散發著溫潤生機的生命靈芝,保持著一種微妙的、無形的共鳴。
    我摟著懷中沉沉睡去的丫丫,小丫頭呼吸平穩悠長,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頸窩。然而,她眉心處那點轉瞬即逝的暗金色微光,卻像一根無形的刺,紮在我緊繃的神經上。那是什麽?是驚嚇過度的幻象?還是…某種未知的、與這片空間或那混沌惡意相關的征兆?目光掃過丫丫沉睡中毫無防備的小臉,那份沉甸甸的守護責任,混合著對另一個孩子無盡的憂思,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識海深處,空間石碑靜靜懸浮。那道細微卻猙獰的裂痕依舊清晰可見,如同美玉上的瑕疵。雖然在小杏兒純淨守護之力的撫慰下,裂痕停止了擴大,泄露的本源也已止住,但修複的過程緩慢得令人心焦。石碑古樸的表麵,裂紋邊緣泛著一種不祥的、如同被侵蝕過的灰敗色澤。它傳遞出的意念帶著一種沉屙般的虛弱:【本源泄露,裂痕難愈,混沌枷鎖沉重】
    混沌枷鎖…沉重!這四個字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心上。崽崽在混沌深處,正被那股源自空間惡意的枷鎖死死拖拽著!他感應到了家園的二次危機,情急之下不顧一切的強行幹預,不僅未能解圍,反而暴露了石碑的弱點,滋養了邪念,更讓自己遭受了可怕的反噬!那枷鎖,因他的強行掙紮,恐怕變得更加沉重,束縛得更緊了!
    我閉上眼,仿佛能看到那片無光無聲的混沌渦流深處。一個小小的、本該被萬千星辰環繞的身影,此刻卻被無數蠕動、散發著灰綠邪異熒光的、如同活體鎖鏈般的物質死死纏繞!那些“鎖鏈”深深勒入他幼小的軀體,每一次掙紮,都換來鎖鏈上邪異符文的亮起和更深的反噬撕扯!他稚嫩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痛苦,那雙本該映照混沌初開的眼眸裏,此刻充滿了對家園的焦灼擔憂和無能為力的委屈。
    “崽崽…” 無聲的呼喚在心底回蕩,帶著刀割般的痛楚。他離得那麽遠,又陷得那麽深!那混沌的枷鎖,隔絕的不僅僅是空間,更是血脈的呼喚!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卻無法觸及,更無法分擔那份沉重的痛苦。這份無能為力,比任何身體的創傷都更令人窒息。
    “夫人,”小月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打斷了我的思緒,“杏兒她…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我睜開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小杏兒似乎恢複了些精神,正掙紮著從小月懷裏滑下來。她赤著小腳丫,踩在微涼的草地上,好奇地走向那株生命靈芝。她的腳步還有些虛浮,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種新生的、懵懂的靈性。
    她伸出小手,沒有去觸碰菌蓋邊緣正在緩慢凝聚的新露珠,而是輕輕地、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撫摸著靈芝下方溫潤潮濕的泥土。隨著她指尖的拂過,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純淨波動,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悄然蕩漾開來,順著草根,融入腳下的大地。
    嗡…
    識海中的空間石碑,極其輕微地共鳴了一下!那裂痕邊緣的灰敗色澤,似乎被這微弱的、帶著新生意念的純淨波動拂過,淡化了一絲絲!雖然微不足道,卻如同在絕望的黑暗中,點亮了一顆微弱的星火!
    小杏兒抬起頭,純淨的眼眸望向山穀東側那片曾被蟲群肆虐、此刻雖被淨化卻依舊顯得有些萎靡的黍米田,小眉頭微微蹙起,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她張了張小嘴,似乎想說什麽,卻又表達不出,隻是那撫摸著泥土的小手,無意識地朝著黍米田的方向,輕輕勾動了一下指尖。
    奇跡發生了!
    黍米田中,幾株靠近山穀中心、葉片枯萎發黃、幾乎瀕死的黍米苗,根部周圍的土壤,極其微弱地、幾乎不可見地…蠕動了一下!緊接著,那幾株黍米苗枯黃的葉片邊緣,竟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極其極其緩慢地…滲出了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極其淡薄的嫩綠!
    這變化細微到極點,除了緊緊盯著小杏兒、心有所感的我,以及識海中那與之共鳴的空間石碑,其他人根本無法察覺!趙鐵柱和王石頭還在處理傷口,小月擔憂地看著女兒略顯蒼白的臉,丫丫依舊在我懷裏沉睡。
    她…她在引動這片土地殘存的生機! 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絕非小杏兒之前無意識引動的空間屏障!這是更本質的、與大地生命相連的能力!是純淨之體烙印初成、與生命靈芝建立共生萌芽後,在秘境意誌的默許下,初步展現的…滋養與修複的權柄雛形!
    這份能力稚嫩而微弱,甚至無法治愈她自身的透支疲憊,卻代表著這片新生秘境,在守護意誌複蘇後,選擇了她作為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園丁”。她懵懂的指尖,已能觸及這片家園最基礎的生命脈絡!
    然而,這份新生的希望之光,卻讓我心中的陰霾更重。小杏兒的能力指向生機修複,恰恰反襯出空間石碑上那道裂痕的頑固與凶險!那是空間本源的損傷,是混沌惡意侵蝕留下的“毒瘡”!生機之力難以觸及本源。修複裂痕,穩固石碑,才是抵禦混沌惡意、讓崽崽掙脫枷鎖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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